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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種情況之下,即便是他把長兄送回去,母親也不能醫治他,況且,父親到底也負了母親。

江聽淙對著顧都督長拜不起,幫助顧桓一起為他送終。

顧桓接替顧都督為甘肅總兵,他對江聽淙說他對當時的記憶已經淺薄,聽了父親遺言,他那些碎片化的記憶好像能拚湊完整了,他是記得母親帶著他、帶著妹妹,一直走很餓也很累。

血脈紐帶,顧桓很快接受江聽淙是自己的弟弟,他更迫不及待想見一見妹妹,他對這個妹妹是有點印象的,感覺是很乖很粘人,常常圍著他叫哥哥那樣。

江春月的密信一到江聽淙手上,顧桓大怒,直罵程玉璋不是人,狗東西,然後與江聽淙策劃了這次逃亡事件,顧桓有戍邊之責,無召不得入京,隻好派弟弟江聽淙一人去,隻等他帶妹妹出了京城,他的人便會將兩人完好無損的接回來。

他們兄妹三人,便可以一直在邊境之城無憂無慮,不必在意世俗的生活在一起。

江春月見到顧總兵顧桓的時候,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這是何等的緣分,能讓她這世尋到走失多年間的兄長,若是母親在世……

還有她的前世寄魂之事,也有了答案,大抵是親緣關係,才讓她魂魄寄托在顧桓書房的硯台。

顧桓是成熟穩重的兄長,此時他與程玉璋還不熟知,但比前世早的是,他已經開始罵他了。

顧桓巡邊回來,摘掉銀色頭盔,麵色嚴肅,將馬鞭丟給下人,詢問道:“二爺和小姐呢?”

“二爺一回來便去了小姐院裡,剛才又帶著小少爺去外麵玩了。”

顧桓眉頭一皺,黑眸銳利如鷹,自小在軍營長大,又被父親帶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霸道強勢的氣場,下人不敢直視。

“西北多風沙,這個時候,帶我小外甥去什麼外麵,小心沙子割壞了我小外甥的臉蛋。”顧桓冷哼一聲,往自己院裡去。

江春月一聽說兄長回來了,稍一停頓,便提了籃子往他院裡去,裡麵是她剛做好的荷花酥。

顧桓已經退去鎧甲,洗漱之後,換了一身黑色的常服,文臣常穿的程子衣,寬鬆舒適,文雅飄逸,愣是被顧桓精壯的身軀穿出勁袍的感覺來。

江春月對顧桓的熟悉,就像他們兄妹沒分開過一樣,起碼她了解顧桓,她在他的書房,聽他讀書,聽他與人分析朝政,聽他慷慨激昂的講述製敵之策,有時候,也能聽到他對妻子的哀歎。

他不是夫君的死對頭,更不是與自己無關緊要的顧總兵,他是她的兄長,她希望他能更快樂一些。

她這次就是為了兄長的妻子而來的。

“兄長,我能進來嗎?”

聽到她過來,顧桓沉著的麵孔緩和不少,目光追隨著妹妹的身影,直到落在她放到桌子上的籃子。

“這是什麼?”

“荷花酥。”江春月唇角微彎,覷著他的表情。

顧桓眉眼現出一絲無奈,他不喜歡吃甜食,不過是妹妹做的,也無所謂。

“是鹹口的哦,我特意做的鹹口點心。”江春月眼底泛起點點星光,很是驕傲。

她記得聽到過顧總兵說不喜歡吃甜食。

顧桓微微驚訝,又很快釋然,妹妹玲瓏心思,做什麼都很讓他滿意。

“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勞累。”顧桓話雖如此,已經打開籃子,捏了一個果子來吃,咀嚼兩下後,全部丟入口中,兩三下便吞咽了。

江春月哭笑不得,“兄長,這荷花酥我特意用荷花瓣染的顏色,味道清香,裡麵還有一點蓮子,加上鹹酥果仁,口感層次很豐富的,你這樣可是嘗出什麼味道。”

她聲音不覺帶了些撒嬌的意味,顧桓聽得很舒服,真有些愧疚,隻不好意思的垂了下眼眸,答了一句:“是鹹的。”

江春月:“……”

她默了一默,不打算跟武夫講究,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時不時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顧桓察人敏銳,眸色一沉:“妹妹,發生了什麼?”

江春月咬緊飽滿的紅唇,眼底蕩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來,這委屈可憐的模樣,看的顧桓心裡一緊張:“到底怎麼了!”

“兄長,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不若我在外麵買個宅子,搬出去住吧。”

顧桓怒拍桌子,聲音震天響,橫眉冷豎,呼吸聲也變得粗重:“皎皎,不許胡鬨!”

江春月隻是黯然神傷的看著他,顧桓心思一動,擰眉道:“可是有人說三道四?”

江春月掩麵拭淚,顧桓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府上多一個弟弟江聽淙倒沒什麼,但身為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府上多了個貌美帶子的妹妹,肯定有不少長舌之人亂嚼舌根,是他疏忽了。

“皎皎,莫哭,你是兄長的妹妹,本來兄長少了你這麼些年的關心,你如今這般,兄長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出去,亂說的人我會處理的,你不必再說這類話,不然,兄長可生氣了。”

江春月抽泣一聲,戚戚不已:“其實搬出去也沒什麼的,我之前攢了不少私產,在都督府附近買處,倒是也……”

“好了!此事不必再說,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我不放心,就住在府上。”顧桓發了話,一臉“不容再議”的表情,江春月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告彆了出來。

出來後,她擦拭乾淨臉上的淚水,隻盼望事情如他希望的進展。

顧桓立馬派下人去查是誰亂嚼舌根,查來查去,他的小廝支支吾吾道:“大爺,屬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顧桓微眯眼睛,負手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是都指揮僉事家的小女兒帶頭說的,她還四處宣傳,不讓張掖城的姑娘家跟小姐接觸。她說……說小姐是大爺見不得人的外室,還未婚有子,說小姐是下賤的……”

“夠了!彆說了。”

顧桓眉頭緊鎖,他站定一會,讓下人出去,獨自站到書房窗前沉思。

又是她。

甘肅都指揮僉事家的小女兒,解梓蘇,是祖父當時給他定下的娃娃親,他如今這個年歲還未婚,就是為了等她。

他見過她幾次,還未及笄時,她就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他看了之後歡喜,也願意等她長大,可她及笄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張掖城常傳出她的“事跡”,基本都是與哪家女兒爭吵,亦或者是要豔壓誰,他承認解梓蘇確實是個美人,但這樣蠻橫粗魯的女子,再美的皮囊,也隻是一副空殼。

父親生前一直告訴他不必將此事當回事,兩家隻是口頭之言,並無訂立婚約,讓他日後尋個喜歡的女子成親。

他一直也沒什麼喜歡的女子,初見解梓蘇覺得還行,便這樣持續下來,他們的婚事幾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解梓蘇甚至有時候在外麵拿他的名號行事,他很不喜。

現如今,解梓蘇不分青紅皂白,這樣說妹妹的壞話,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

他本來還想著怕她誤會,找個時間跟她說一聲,倒也不必了。

本來就無訂親之約,這門親事不作數了。

家裡已經沒了長輩,他要儘快找門親事安定下來,思來想去,他便派人告訴妹妹,讓她幫他選門好親事,不管條件,隻要賢惠淑德就行。

江春月得知這個消息,長舒一口氣。

她前世聽到兄長的小廝說過,他們打掃兄長的書房時,聊到夫人解梓蘇,此人嫉妒心很強,性格潑辣,對兄長一直持有強烈的疑心,容不得他身邊有任何女人,就是戰場受傷,臨時有個女大夫幫忙包紮一下,她不管兄長傷勢,隻一次次去鬨那個女大夫,最終人家離開張掖她才息聲。

兄長為她操心不已,有一次她還親耳聽到過那女人跑到書房裡來讓他回她房裡去睡,兄長不願,她就動手打他,鬨的府上雞犬不寧,兄長漸漸也不願再見她,夫妻關係冷淡,兩人也一直沒有孩子。〓思〓兔〓網〓

這樣的婚姻,不若早早掐死在繈褓裡,那個解梓蘇確實不是良配。

之後江春月有了事做,她常出門做客,都督府妹妹的身份很好用,緣於邊境行省,武官的權力是要大於文官,都督府就是這裡說一不二的存在。

她隻跑了幾家,張掖城許多人就看明白了,這是顧總兵跟解家小姐的婚事黃了,江春月去的這幾家可比解家明智多了,一個個悶聲不言,隻客客氣氣的讓待嫁女兒來見江春月,到最後江春月都選好了人家,解家還不知情。

直到兄長的喜帖已經送到張掖城各家手裡,解梓蘇與她母親才慌慌張張到都督府。

解梓蘇一進門就大喊大叫:“快讓顧桓來見我,他怎麼可以娶除了我之外的人,他拿我解梓蘇算什麼。”

兄長不在,他帶著江聽淙一起去巡邊,隻有江春月在府上。

江春月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解梓蘇。

解梓蘇的確長的很美。

解梓蘇見到她,先是一愣,然後驕傲的揚起下巴:“你就是顧桓的妹妹。”

說完,她冷哼一聲,像是忍不住似的,小聲道:“彆以為我不知道顧桓根本沒有妹妹,你什麼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母親在旁邊暗中推了她一下,解梓蘇絲毫不在乎。

她不等江春月讓,自顧自坐在了對麵,頤指氣使的命人給她奉茶,然後她才斜眼看了江春月一眼,“我聽說是你給顧桓說親的,你好大的膽子!”

大抵是在京城跟那些貴女打交道太多,江春月看到解梓蘇,隻覺得她像個小醜一般,一眼就能看透。

兄長已經將他們隨口婚約的事告訴了她,本來口頭婚約也算,可因為顧都督從未承認過,解家隻是攀附顧都督的父親,也就是兄長的祖父,之後祖父死後,兩家幾乎沒有走動,或者說顧都督對解家拒而不見。

即便是口頭婚約,在孩子大了之後總要有些書麵的契約,可他們什麼都沒有,當初定下約定的兩家老人還紛紛去世。

這個婚約就約等於無了。

江春月瞧了她一眼,故作驚訝:“解小姐何出此言,你是如何管得都督府上的事?”

解梓蘇杯子重重一放,言語裡儘是驕傲:“我們的婚約,可是當年兩家祖父約定下來的,我是顧桓的未婚妻,你又算什麼東西。”

“你是顧桓的未婚妻?我如何沒聽說這件事,兄長沒有告訴過我,兄長說自己沒有合適的成親對象,才托我說親,解小姐,你……”

江春月演技一流,這可氣壞了解梓蘇,她直接站起來,叉腰怒瞪她:“你不知道你瞎說什麼親,現在整個張掖都在傳我被顧桓退婚了。”

“退婚?這可沒有,兄長可沒退婚。”江春月淡定的坐著,語氣不急不緩。

解梓蘇腦袋可以,竟以為她說好話:“算你識相,所以,你趕緊將你那些喜帖收回來,或者讓顧桓明天娶我也行,隻是我都沒有準備好,母親,一天時間能準備好嗎?”

她說著,還問一旁站著的母親。

江春月忍不住咋舌,終於知道為何兄長前世老是躲在書房裡了,這樣沒有腦子的妻子,實在令人煩躁。

“等等,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