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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奶奶在的話,少爺一定不會這樣。

琪清眼眶一熱,回複了少爺的提問。

程玉璋淡淡的“嗯”了一聲,交代道:“拾哥兒肺熱症狀仍在,千萬莫要讓他吃糖。你且回去睡吧,讓其他人守著就行。”

“知道了少爺。”

程玉璋回主屋,廖遊上前,彙報道:“您得的那些朱釵首飾,我讓琪清姑娘選了少奶奶喜歡的留下,其餘的交給大小姐了。”

“好,長姐喜歡嗎?”程玉璋隨口一問,聲音低沉,帶著倦意。

“大小姐很喜歡,她還說,小少爺還小,您又事多,難免疏忽,若是可以的話,讓小少去她院裡,她正好一起照顧。”

程玉璋停下來,回頭淡睇他,清淡若雪的眸中漾起一絲漣漪,帶著肅殺之意,廖遊立馬低下頭去,隻覺得頭皮發麻。

少爺年紀輕輕便已經是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氣場也比以前更強,隻是被他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心慌害怕。

“拾哥兒有我跟少奶奶一起照顧,不必勞煩外人,廖遊,你又忘記了,這樣不長記性,可是要趙召替你長長腦子?”

廖遊立馬跪下磕頭,求饒道:“少爺饒命,小的記住了,小的再也不敢忘記,少奶奶隻是久居家中養病,從未離開,小少爺有您和少奶奶照顧就夠了。”

程玉璋收回目光,轉身跨入主屋,廖遊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趕忙過去將門給他關嚴,擦了擦鬢角的汗。

他苦惱打了自己兩巴掌,小聲嘀咕:“下次可長記性了!”

自少奶奶離開,少爺便對外傳承少奶奶身體不好,謝絕看望,熙園更是從裡到外重新整頓,換了少爺的侍衛嚴密護衛,而程府一切關於少奶奶的用度都少不了,他聽說在外麵,還常傳少爺愛妻的佳話,有人親眼看到少爺去首飾鋪子給妻子買朱釵,甚至還即興留了首詠夫妻之情的五言絕句,廣為流傳。

在外人看來,程府的二少奶奶與少爺恩愛有加。

廖遊甚至懷疑過少爺是不是傷心過度,得了失心瘋,但林四告訴他,少爺這樣做,一來為了安慰他自己,二來還能抵擋那些煩人的姑娘。

這麼說來也不是全無壞處。

廖遊看了眼主屋的門,隱約能聽到少爺的低語,具體是什麼就聽不清了。

他搖了搖頭,瘋了,少爺一定是瘋了,背手轉身離開這裡。

程玉璋回到他與皎皎兩人的寢室,裡麵的一切布置都未變過,他坐在她的梳妝台前,裡麵塞的滿滿當當,他有空便幫她歸置整理,時常看著她戴過的首飾發呆,回想她戴著這件時的事情。

從她離開,他沒有放棄過尋找。

當年皎皎失蹤的那家酒肆,他特意買下來翻來覆去的查探,最終尋找到蛛絲馬跡,確定是江聽淙帶走了她,可自他們出了京城,便失去了蹤跡。

漫無目的的查人終歸不行,他縮小範圍,思來想去,兵分三路,派人一隊去隨州,一隊去竹溪,一隊去了甘肅。

而甘肅顧都督府,是他最懷疑的地方。

前世,江春月一定與顧桓有過交集,是他不知道的。

可甘肅天高皇帝遠,顧府又是那裡首屈一指的世家,他的人基本隻查到甘肅便無法進行下去,最終也隻能悻悻而歸。

這次派林州去,是他第七次派人去甘肅打聽,若是還……

他撫弄著一支皎皎在隨州戴過的珠釵,眉頭皺起,心緒擰成一團亂麻。

他時常感到心情低落,甚至想過輕生,後來他發現隻要一回到他們的寢室,睹物思人,他就會被悲傷所淹沒,常常醒來淚流滿麵。

做了刑部左侍郎之後,刑部繁忙,他一個月有半月都要住在刑部,這種情緒低落,喪失一切鬥誌的鬱鬱之情才算好些。

他覺得有些不對,就是前世,皎皎死後,他也沒這樣過,前世所為之事,是仇恨開始,責任結束,即便是皎皎放棄了他,他也不能不做事。

他自服了些疏肝散、瀉心湯調解,但過忙時,他的精神仍不足以支撐,比之前世差太遠。

他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暫時沒有思緒。

艱難入夢之後,又是無儘的夢魘亂他心神,天蒙蒙亮,程玉璋便起身,不僅沒有覺得休息之後的神清氣爽,反而覺得渾身疲憊,像是打了一晚上的仗一般。

洗臉時,他摸到臉上微微的濕痕,一時悲痛湧上來,令他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實在不對勁。

洗完臉後,他匆匆離開了這裡,在外麵練了一套拳術之後,精神才算好些。

趙召走過來,遞給他一張熱帕。

程玉璋接了擦拭,抬步往外走,趙召緊跟上,猶豫片刻,道:“少爺,林州回來了。”

程玉璋頓步,手裡的動作一停,將熱帕交給趙召後,“快讓他過來見我。”

第七次甘肅之行,到底能夠獲知半點消息。

——

甘肅張掖城。

都督府。

一個圓乎乎胖嘟嘟的小男孩頂著兩個總角,穿著黑色雲錦圓領袍,歪歪扭扭的往屋裡跑,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張著手臂,嘴上喊著“表少爺慢點”,擔驚受怕的跟著。

小男孩衝入屋裡,轉了轉小腦袋瓜,鎖定目標後,直接跑了過去,一頭紮在一個美婦人懷裡,哭了起來:“嗚嗚,娘親,二丫笑我沒有爹爹,嗚嗚……”

美婦人抱起他,無奈笑了笑,安撫道:“央哥兒,你是小男子漢,哭什麼,你怎麼會沒有爹爹,隻是他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央哥兒長大了才能回來。”

被叫做央哥兒的小男孩哭聲漸止,他摟住娘親香香軟軟的脖子,白淨漂亮跟小姑娘似的小臉上,兩顆黑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長睫毛濕漉漉的,噥噥道:“這樣啊,那央哥兒要努力長大,快點見到爹爹。”

“是娘對你不好,還是舅舅們對你不好,你偏偏想著去見你爹爹。”美婦人點了點小娃的鼻子,又忍不住在他奶香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小娃親昵的倚靠在母親懷裡,奶聲奶氣道:“喜歡啊,央哥兒最喜歡娘、大舅舅、二舅舅了,隻是今天二丫還說,說央哥兒是姑娘噥……”

“放屁,哪個丫頭這麼嘴賤,敢說我小外甥是姑娘的,小舅舅幫你去教訓他!”

門口進來一個黑色戎裝的青年,青年背上有一把銀色大弓,走路帶風,意氣風發。

他進來將小娃從美婦人懷裡一把抱過來,單手抱著他,湊過去笑道;“想不想小舅舅呀,說,是更喜歡大舅舅還是小舅舅?”

美婦人一笑:“弟弟,你幼不幼稚。”

青年咧嘴道:“一點也不,哎呀,長姐你就彆管了,今天央哥兒必須說出個好壞來,不然我今晚要睡不著了。”

美婦人捂嘴一笑,此女子麵若芙蓉,肩若削成,高聳□□之下,腰如約素,乍一看如同二八年華的少女,可一顰一動之中又帶著少女沒有的風情。

美人起身緩步到窗前,看著弟弟與兒子玩的開心不已,仰頭看著枝頭鮮紅的柿子,不覺從京城到張掖,已經三年了。^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她已經渡過了前世的死亡節點,還意外得到了央哥兒,誰曾想當初離開京城時,她竟已有孕,江春月感慨想著。

轉眼,央哥兒都到了想知道父親的年紀。

今日還好騙些,日後呢,若是長久如此,他會不會覺得她這個母親丟了他的人,他成長過程中也會受到同伴的嘲笑吧。

所以,要不要給央哥兒找個爹呢?

【??+99章

◎進京◎

江春月當初跟著弟弟江聽淙自京城逃出, 來到甘肅張掖都督府,路上,江聽淙已經告知了他是怎麼找到大哥的事。

江聽淙自李黎鬱嫁入東宮之後, 棄文從武,他沒有回隨州, 隻讓人捎過去一封家信, 隨即拜在了神機營左都督伍憲門下,伍憲對他十分喜愛, 讓他待在神機營一年之後,寫了封推薦信到好友甘肅都指揮使顧耀勝那裡, 在他看來, 江聽淙缺的不是武藝,而是指揮千軍萬馬的智慧, 甘肅是常有邊境衝突之地, 在那裡, 江聽淙可以獲得更好的曆練。

江聽淙隻身飛馬到張掖, 拜見了這位顧都督。

顧都督認真負責, 耐心指導, 給他講解戰地法則和各種兵法,江聽淙還在這裡遇到了顧都督的長子顧桓, 顧桓是顧都督唯一的子嗣, 已經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少將了。

江聽淙十分佩服, 有次偶然之下,顧都督問到他的家世, 江聽淙對他很是信任, 便全盤托出, 沒想到碰巧顧都督竟然認識他母親。

江聽淙自小就沒見過母親, 在顧耀勝這裡,母親的形象又清晰許多。

誰能想到,當年母親帶著長兄與長姐跟著流民的隊伍避難時,因為遇到一些困難,正好得了顧都督的幫助。

談起這些,顧都督眼中浸出薄薄的水光,江聽淙能感受到,顧都督雖然說的簡單,但他好像刻意隱瞞了許多事情,直到那次顧都督帶著兒子顧桓去巡邊,巧遇一支韃靼軍隊來偷襲,中了埋伏,顧都督為護顧桓,身中數箭,舊傷複發,危在旦夕,那日,他叫來了顧桓和江聽淙二人聽遺言。

江聽淙很是意外,按理說他隻是個外人,如何能聽得彆人家裡的遺言。

顧都督老淚縱橫,用最後一口氣撐著,說了顧桓的身世。

不僅是顧桓,江聽淙也大為震驚。

當年顧耀勝還是位喜歡到處遊玩,滿身江湖氣的風流子弟,在德陽府境內,巧遇一隊流民正要欺辱一個民婦,顧耀勝那時天不怕地不怕,最愛行俠仗義,救下了這位民婦,也就是江聽淙和江春月的母親馮氏馮青紅。

他好心將他們母子三人救出來,還給他們住的吃的,顧耀勝競對馮氏一見傾心,馮氏已婚,夫君是去科舉,又不是不回來,她怎麼能再嫁,可以她的姿色,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在流民之中,不是她被□□,就是兩個孩子被彆人烹煮,麵對這樣的絕境,馮氏對顧耀勝不拒絕不接受,顧耀勝以為自己遇到了心儀之人,甚至想好要將她娶回家門,兩個孩子視為己出,馮氏忠貞不渝,拒絕了他的心意。

顧耀勝多次挽留不得,正好此時有了她夫君高中的消息,顧耀勝心灰意冷,隻好離開這裡,走時,恰碰到一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在這裡,他竟然遇到了馮氏的長子江聽潯,江聽潯受了重傷,什麼都記得了,幾乎半死,顧耀勝給他治療之後,存了私心,將他帶了回去,對家裡宣稱是在外麵生的孩子,受過祖宗家法之後,顧耀勝一瘸一拐的抱著江聽潯,笑著向所有親朋好友宣布:“這是我的長子顧桓。”

最讓江聽淙記憶深刻的是,顧耀勝在旦夕之間,口齒不清,時不時念到他母親的名字,而他咽氣之時,用了最後一絲力氣扭過頭來,看了眼顧桓,最終,定在了他的身上。

江聽淙無法理解那種眼神,隻是覺得那一瞬間,他四肢百骸都傳導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悲痛。

不管怎麼說,顧都督也是他母親、他長兄、長姐的救命恩人,即便是他偷偷帶走了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