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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日子竟越發好了起來。

這日又是侍衛來送東西的日子。

朱洵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她告知兒子隻要不出冷宮這片,可以隨便玩。

侍衛名叫範滎,是個隻有十八歲的青年,身形高大,不愛說話,眼睫很長又濃密,一身勁裝可以見得他身材不錯。

李黎鬱對他十分感激。

“謝謝你,範滎,你快回去吧,彆讓他們發現了。”

範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回竟說了句話才走。

“天氣漸漸寒了,娘娘要記得添衣。”

李黎鬱怔了怔,心中一暖,對他笑了笑。

範滎走的倉促,快跑了好一段路,才在一牆根處停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隻覺得熱氣騰騰的,他想,若是能這樣給娘娘送一輩子的東西就好了。

他今生隻想守著她,甚至願意……為她而死。

娘娘這樣勤勞好看的女子,怎讓人不心動。

李黎鬱放好東西,便出去找兒子,喊了幾聲,沒人答應,她心下有些緊張,走出去找,沒多久,便聽到一陣熟悉的哭喊聲,趕緊急匆匆跑過去。

當看到朱佑堏正抱著她的兒子時,李黎鬱心都提了起來,臉上一白。

朱佑堏也看到了她。

她臉上未施粉黛,頭上還包著頭巾,身上粗布衫子,已經入秋,她穿的還很單薄,深褐色與白色拚接而成的衣衫,窄袖束腰,朱佑堏記得曾經在南巡時見過不少這樣的村婦。

李黎鬱跟她們不同的是她年輕,粉臉細潤如脂,即便是生過孩子,仍是婀娜小蠻腰,立在那裡,姣麗盈%e5%aa%9a,窈窕輕曼,讓朱佑堏眼前一亮。

比之麗妃、舞姬等,李黎鬱與她們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如同雨中青荷,清新雅致,洗刷過朱佑堏汙糟的心境。

他更加痛恨自己之前消沉無度。

“淑妃,這些年,你辛苦了。”朱佑堏沙啞開口,眼中透出點點水光。

李黎鬱太久沒見過皇上,這才想起禮節來,她跪地拜道:“皇上,罪妃李黎鬱,見過皇上。”

朱佑堏放下朱洵,小孩子立馬跑到娘親身邊,臉上還掛著淚痕,又迷茫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皇上?

他是皇上,皇上隻有一個,所以,這是他父親?

朱佑堏走了過去,親自扶起李黎鬱,執起她通紅粗糙的雙手,心中一痛。

“李黎鬱,之前朕說過的話還作數,朕喜歡你,真心喜歡你,朕對你與其他妃嬪不同,朕想跟你如同天底下最平常的夫妻一般,攜手共進,心心相印,黎鬱,你心裡可記恨朕,可還如以前一般愛慕朕?”

李黎鬱的心並未因為他的話語起半點波瀾,她冷靜的分析眼前的一切:拒絕則死路一條,她隻有順著他,恭維他,才有活路。

以前,她有一次偷偷的畫畫,因為她發現自己都快記不起隨州遇到那小郎君的容貌了,好在她記得江春月的容貌,就改做一番,想要寄托思念。

不料有人告發她私通,還拿到了她這幅人像畫,好在她在角落留了“隨州”二字,跟皇上解釋說當初在隨州見他的第一麵,便深深的愛上了他,危機才解除。

但也因此,朱佑堏再也不與她相敬如賓,當晚宿在了她宮裡要了她,後來幾次臨幸,就有了洵兒。

所以在朱佑堏的認知裡,她是他的愛慕者之一。

她為了生存,自然也假意逢迎。

思緒回歸,李黎鬱突然抽回自己的手,伸開手臂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他懷裡,聲音顫唞,眼神清明道:“皇上,妾心裡隻有你,自始至終……”

朱佑堏大力回抱住李黎鬱,眼眶熱熱的:“這些年,朕讓你們母子受苦了,朕以後,會好好待你們的。”

兩人沒訴情多久,他身邊的侍從便找了過來,他們驚訝的看到身為九五之尊的皇上,正抱著一個衣著破爛的女人,旁邊還有個小娃娃滿臉疑惑的看著。

朱佑堏重新恢複淑妃身份,並且讓翰林院的高士來秘密教朱洵,作為目前他唯一的子嗣,朱佑堏沒有對外宣布,並派了身邊人強加看護,以防被人陷害。

坤寧宮。

皇後曲嬈久臥病榻,隻存一息,但她仍要每日聽侍女彙報宮中情況,她喪子之仇未報,她含著這口惡氣吊著不死,就為了麗妃。

這個殺害她孩兒的惡毒女人。

她死之前,一定要麗妃陪葬!

可是麗妃專攻帝王之心,又因為出身低微,是萬廠督親自從民間選來的妖女,勾的皇上夜夜笙簫,她恨又無可奈何。

今日得知皇上將李淑妃接回,皇上對她還相當好,曲嬈心生一計。

當年她本想利用李黎鬱除掉江春月,可惜這李黎鬱並不為她所用,既然無用,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當初便是她的人告發了李黎鬱私通,雖然沒實錘,但皇上震怒,也打發了李黎鬱。

冷宮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她也不擔心李黎鬱的兒子,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活不了。

現如今她也顧不得那些,隻想要借李黎鬱之手,除掉麗妃。

李淑妃複寵的消息很快傳到麗妃那裡,她便時常來招惹李黎鬱,李黎鬱多忍氣吞聲,朱佑堏每次來,她都沒有告過麗妃的狀。

自那日朱佑堏重振雄心,開始上朝攬政批閱奏折,下朝之後常到李淑妃這裡歇息,寵愛之盛,令整個後宮羨慕嫉妒。

今日朱佑堏心裡存著事,臉色不佳的來到李黎鬱這兒,朱洵已經接受了朱佑堏是自己父親的事實,他高興的跑了過來,要朱佑堏抱。

李黎鬱已經觀察到朱佑堏的臉色,她提心吊膽的喚洵兒回來,可朱洵根本不聽。

好在朱佑堏見到朱洵後臉色有所緩和,抱起了他,檢查了他的作業後,又牽著李黎鬱的手,與她一同就寢。

“洵兒很聰明,朕子嗣薄,若無其他子嗣,就洵兒一個兒子了,日後,他定要繼承朕的大業。”

“臣妾替洵兒謝過皇上。”

“謝什麼……”朱佑堏輕笑,想起一件事來:“今日朕去看望皇後,皇後已經病入膏肓,皇後母儀天下,溫柔賢惠,統領後宮,是朕的得力助手,即便病的都起不來床,也仍按規製管理後宮,朕今日聽她說,麗妃常來招惹你,可有此事?怎麼不告訴朕。”

李黎鬱略微思考其中利害關係,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靠近他懷裡,抱住了他聲音喃喃:“皇上,您這些年,很是寵幸麗妃,”

朱佑堏心中一暖,回抱住她,眸色嚴厲:“是朕之前被她迷惑,沉迷酒色之中,朕早就想處置她了,麗妃魅惑君主,當斬。”

李黎鬱心思並不在這裡。

今日範滎找到她,遞給了她一張紙條。

是程玉璋所寫,交代她引導皇上親征。

她不知前因後果,隻能尋找機會。

朱佑堏為表決心似的,當即喚來了隨侍,讓他立馬將麗妃帶到東廠,讓萬重秘密處決。

李黎鬱伏在他懷裡,如同一隻小鳥依偎著他。

朱佑堏閉眼,享受著手下絲滑的肌理,自她回宮,他給她找來了不少美顏聖藥,之前種地乾活變得粗糙的肌膚,也重新變得柔滑白嫩。

大約因為她跟江春月是閨友的緣故,他打心底認為她與宮裡其他女人不同,跟皇後不同,跟麗妃不同,她是外麵的女人,隻有在她這裡,他才能享受到普通夫妻之間的情誼。

“皇後病重,恐怕時無多日,朕準備散去後宮,朕許你皇後之位。”

李黎鬱埋在他懷裡的眼神平淡,嘴上說著蜜語:“謝皇上,但臣妾不求皇後之位,隻希望皇上不要再舍棄臣妾與洵兒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好,朕一定答應你。”朱佑堏長歎一聲,心中充滿溫情,攬著她片刻,他又想起今日朝堂紛爭,心中憂慮,睡不著覺。

李黎鬱發現他沒睡,輕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都是國事。”朱佑堏簡短的說了聲。

李黎鬱“哦”了一聲,伸出玉臂勾上他的脖子,又親親他的%e8%83%b8口,然後抬起雙眸,眼中充滿狡黠之色:“這樣,皇上有沒有好受點。”

朱佑堏大笑,%e8%83%b8腔震動,然後隨意提道:“好受多了。”

他沉%e5%90%9f片刻,又道:“韃靼犯我邊境,朕想著當年二皇帝能為先皇征戰沙場,朕也是鐵血男兒,何不也親自上陣,挫一挫韃靼的銳氣。”

李黎鬱立馬變得緊張,抬起頭來瞧著他,目中儘是擔憂:“皇上要親征?”

“隻是有一個初步的想法。”朱佑堏伸手摸著她的臉蛋,非常滿意她這樣為自己擔心的模樣。

李黎鬱趴在他%e8%83%b8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腦子在快速思考著,程玉璋想讓他出征,但是她不能這樣說。

跟朱佑堏相處這麼些年,她大抵也看清楚了他這個人。

“禦駕出征雖然能提振士氣,顯示皇上的威武,可是臣妾擔心,刀槍無眼,若是一個不小心……皇上,您彆去了。”李黎鬱說著哭了起來。

朱佑堏見她如此憂慮,撫了撫她的頭,安慰道:“好了,彆哭了,朕自小學兵法,也練強身健體之術,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愛妃有所不知,內閣那群大臣,除了老師,一個個不把朕放在眼裡,朕這次若能建立功業,必定威震九天,讓那些文臣看看朕的能耐,也不是什麼壞事。”

李黎鬱漸漸停止了哭泣,定定看著他:“皇上,您是天下之主,也是臣妾的男人,臣妾雖然念書不多,可也知道再心疼自己男人,也不能阻止男人出去做事,若您執意要去,臣妾也支持您。”

朱佑堏心中痛快不已,心意已決,恨不得當晚就上陣殺敵,他要讓張燁老賊看看,他是不是那麼沒用。

翌日,程玉璋在程府收到了一個紙條,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他看過紙條之後,便投入火燭之上,很快化為灰燼。

書房裡隻在桌上點了燈,後麵一片黑暗。

趙召抬頭看著少爺,天已入秋,程玉璋披著一件灰毛鼠領的披風,身著紫茄色的寬鬆直裰,比起三年前,少爺瘦了很多,兩頰髖骨處的肉微微凹陷進去,他陪伴在少爺身邊這些年,少爺除了處理公務時專心致誌,或者陪伴小少爺時溫和耐心,剩餘一個人的時候,常一字不言,似在發呆,有時還會擺了爻槌,擺了各樣的卦象研究。

少奶奶走後,他跟以前似乎沒什麼不同,但隻有趙召知道,他內心是極度痛苦的。

他很崇拜少爺,即便是他經曆了這樣的事,還能想著為百姓做點事情,隻是很多外人不理解罷了。

程玉璋寫了幾封書信,忙完之後,他從書房出來,先到了兒子的房間,見他睡熟了,幫他掖好被子,並示意琪清跟他出來。

皎皎走後,琪清便總理程拾的一切。

“拾哥兒按時喝藥了嗎?”程玉璋詢問道。

琪清看著少爺,黑暗中,他竟好似會發光,全身泛著一股淡淡的白光,跟冬天夜裡的雪一般,透著一種即將融化的疲倦與無力。

少爺要忙著照看程府,還有刑部的諸事,這麼忙,每日定要來小少爺這裡一次,詢問他的情況,有時候要親自檢查他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