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1 / 1)

解開院子裡樹上拴著的馬,然後拿出一個兜帽,直接給長姐套上,將她抱上馬,甩了馬鞭就走。

一定要在程玉璋發現之前出城,不然,他們就沒機會了,程府侍衛很快就會發現有兩個人暈倒,琪清她們也會發現少奶奶長久沒出來。

這是一場速度的決戰。

他們剛跑沒多久,江春月忽的聽到身後有狗叫,不由得回頭一看,隻見一黃色的團子正瘋狂的追著她奔跑。

“小黃!”

竟然是小黃,她若是不帶著它,它萬一跑丟。

拾哥兒帶不走,她可以帶著小黃。

“弟弟,停一下,那是我的狗,我要帶著它。”

江聽淙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急急勒馬,轉頭往回跑去,到了那狗跟前,他快速抓住它的脖子處拎起,丟到長姐懷裡,繼續在隱蔽的小路打馬快跑。

江春月緊緊抱住小黃,忍不住流下來淚來。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小黃。”

程玉璋與程拾沿路找了一個時辰,最終竟真的找到了虎頭印章的吊墜。

還是程拾找到的。

程玉璋也很欣慰,他已經開始想象皎皎看到這個吊墜後會有多麼開心。

“在哪找到的?”

程玉璋隨意問了一句。

拾哥兒咬字還不是很清楚,慢慢說道:“就在攤主那裡,他說,收拾桌子,找到的。”

程玉璋瞬間就覺察到了不對。

他立馬走到茶棚攤主那裡一問,頓時心裡急速跳了幾下,整個人仿佛被人打了個悶拳。

不對,若是不知情丟的,怎麼會丟在桌子上。

這分明就是……故意放在桌子上。

這吊墜是幌子。

程玉璋立馬抱起程拾,命令下人牽馬過來,立馬趕回酒肆。

此時酒肆裡已經急開了鍋。

當發現少奶奶憑空消失之後,程府一眾下人之覺得天都塌了。

程玉璋快速問了幾個人,得知了最關鍵的幾個信息之後,他料定了一件事: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逃脫。

他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程玉璋的眼神逐漸變得幽黑,翻滾著滔天的怒火,他看著仍然冷靜,隻是周身的氣息仿佛要壓死個人。

“林州、林四,你們帶人往出城的方向找,要快,還要注意小道。”

“趙召封鎖整個酒肆,不準任何人進出。”

“其餘人等跟我回程府。”

程玉璋快速回到程府,他安頓好兒子後,立馬換衣裳進宮見父親。

他簡要的向父親表明了想要封城的意願後,程硯書沒猶豫,立馬給了他腰牌。

“玉璋,隻有半天,我隻能給你爭取半天。我會讓左軍營帶人幫你找的。”

程玉璋哪裡還有餘力爭執,他爭分奪秒的去辦了。

現在是下午,到目前為止,江春月一定跑不出京城。

京城各個城門關閉,可多少也有時差,江聽淙與江春月的馬剛過西城門,便見到身後的承諾緩緩關閉。

江春月回頭望著那慢慢合上的巨大城門,心情一時不知是何滋味,釋然談不上,後悔也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往前。

直至深夜,程玉璋還沒獲得半點江春月的消息,他整個人顯得頹廢,衣衫都已經磋磨的起了褶子。

又被拋棄了。

他又被江春月給拋棄了。

深深的無力感,幾乎讓他喪失活著的鬥誌。

到了時間,程玉璋送還了腰牌。

他一個人坐在黑暗的書房裡,坐定一般,沒多久,他聽到兒子的聲音,整個人如同被敲響的老鐘,他急忙站起來,將門口找來的兒子抱在懷裡。

程拾抱住父親的脖子,聲音哽咽:“拾哥兒要母親,父親,母親是不是丟下拾哥兒走了……嗚嗚……”

說著,程拾大哭起來。

程玉璋隻拍著他的背,雙眸沉著痛楚,開口聲音澀然:“她也丟下了我。”

程拾哭到打嗝,一哏一哏道:“小黃不見了,母親好像把它帶走了,但沒帶拾哥兒,嗚……”

她帶走了狗,丟下了他們父子兩人。

黑暗裡,程玉璋情緒崩潰,竟然與兒子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98章

◎找個爹?◎

洪熙二年, 程玉璋擢為刑部員外郎,次年改為刑部右侍郎。

洪熙四年,程玉璋升刑部左侍郎, 官拜正三品。

程硯書升遷這樣快,全在張燁對其提拔。

洪熙五年。

在首輔張燁的強權政治壓迫下, 皇帝朱佑堏親自培養起東廠, 可幾次對峙之後,他發現仍舊不能對抗以內閣為首的文官集團, 他一度罷朝懶政,沉迷美色, 後宮一擴再擴。

朱佑堏厭惡朝政, 張燁等人逼他處理政務,他就上幾□□, 批紅的權力基本交給了廠督萬重。

這樣, 他有更多的時間在後宮, 更是親自調教舞姬, 喜樂辦各種宴飲, 每日過得風流快活, 奢侈靡麗。

皇後曲嬈對著突然多起來的競爭對手,饒是她七竅玲瓏心思, 也不能同時對付這麼多人, 常常腹背受敵, 好不容易懷上的胎兒不幸流產,自此一蹶不振。

朱佑堏登基以來, 後宮嬪妃雖多, 可總共誕下也不過三女一子, 唯一給他誕下兒子的正是淑妃李黎鬱, 因為惹了聖怒,被打入冷宮,母子二人相依為命,苟且偷生。

但對於李黎鬱來說,這是不可多得的日子。

紙醉金迷的日子過久了也會顯得平淡淺薄,這日朱佑堏在近日最寵愛的麗妃宮裡,美人在側,纖手投喂葡萄,底下舞姬穿著清涼的霓虹舞衣,本來是朱佑堏最享受的時刻,他竟如同耳不能聞,目不能視,甚至覺得反感。

麗妃察覺到皇上臉上的冷淡之色,對著底下的舞姬使了個眼色。

底下的舞姬突然扯去了身上本就不多的布料,一個個的對著朱佑堏搔首弄姿,連麗妃也脫去了華麗的褙子,裡麵隻著淡紫色的小衣。

這等視覺衝擊,沒有令朱佑堏興奮,他反而感到一陣惡寒,突然打了一個激靈,一股衝力自食道反上,他無法控製的嘔吐而出,正好都吐在了靠過來的麗妃身上,麗妃嚇得一動不敢動。

朱佑堏吐完之後,再次聞到濃重的脂粉味,他大吼一個“滾”字,舞姬頓時瑟瑟發抖,退了下去。

麗妃麵色蒼白,小聲道:“皇上。”

朱佑堏隻覺得惡心,厭倦這裡的一切,他起身就往外走,不許任何人跟著。

朱佑堏漫無目的的在後宮走著,專門挑些人少的小路。

他感到異常煩躁,心裡很堵的慌,走至一水塘邊,低頭自照,卻見水中之人眼底泛黑,麵色慘白蠟黃,形銷骨立,鬼魂一般。

朱佑堏感受到一股悲涼自腳跟攀升而上。

他朱佑堏自出生便是太子,一國儲君,榮耀尊貴,自小便被教授帝王之學,本該一腔熱血,成就自己的大業,可他年紀輕輕,如今被酒色傷至如此。

朱佑堏閉上眼睛,隻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要建功立業,像父親一樣,成為萬人敬仰的帝王。

想至如此,朱佑堏轉身,快步往回走,腳下生風,像是獲得了新生,全身舒暢不已。

沒走多久,朱佑堏便發現自己似乎迷路了,他放慢腳步,四處尋人。

正走到一個木柵欄處,他瞧著裡麵像是人為種植的田地,便走過去,問了一聲:“有人麼?”

沒人回答,朱佑堏仔細看著幾塊田,更確定這裡有人,見柵欄也隻用一根木棒彆著,他抽出木棒,打開簡陋的門,走了進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裡麵沒有人住,似乎隻是塊菜地,他判定無人,撥開一旁鬱鬱蔥蔥的樹葉準備出去時,聽到一個響亮的稚音。

“小偷,不許動!”

朱佑堏心下一驚,以為是宮裡有刺客,可聲音又不對,像是小孩。

“小偷,還快束手就擒!”

又是一聲,朱佑堏放鬆下來。

哪來的小孩。

他撥開樹葉,走了出去,果真見到一個紮著兩個髻的稚童。

小孩手裡還握著一把木頭劍,模樣醜陋做工粗鄙,小孩倒是玲瓏可愛,粉雕玉琢,看著像三四歲的樣子,隻是身上穿著補丁衣裳,質量也很不好,仔細看像是拿大人的衣裳改的,雖然簡樸好在看著十分乾淨。

“你是誰家的小孩?”朱佑堏問道。

小孩皺眉,舉著寶劍:“你又是何人,怎麼敢隨便進彆人家的菜園,你是小偷,來偷東西的對不對。”

朱佑堏看著他聰伶的模樣,心裡覺得喜歡,忍不住逗道:“對,朕……我確實是來偷東西的。”

孩童更加憤怒了:“你果然就是小偷,吃我一劍!”

他說完,就衝了過來,手中的木劍向朱佑堏大腿衝過去。

朱佑堏根本沒躲,低頭看著使勁拿木頭劍往自己大腿上紮的小孩,嗤笑一聲,伸手就將他提了起來,同時,他的眼神變了顏色。

這宮裡怎麼可能有孩子。

莫非是哪個不安分的妃嬪與外男所生的野種?

“你是誰,你娘又是誰?”

“大壞蛋,大壞蛋!放開我。”小孩渾身撲騰,大叫起來。

朱佑堏提著他後頸的領子,聲音冷了幾分:“告訴我,你娘是誰!不然,我會殺了你。”

小孩一聽,頓時大哭起來,害怕的回道:“我、我叫朱洵,我娘叫李黎鬱,你……你放開我,大壞蛋,我爹可是皇上,我讓他來打你。”

朱佑堏一愣,整個人都不動了,他跟……李黎鬱的兒子。

對了!是有這麼回事。

以前他對李黎鬱很感興趣,她跟宮裡其他女人不同,不愛爭寵,更沒什麼心計,他在她身上渴望一份感情,就像是當初他喜歡江春月一樣。

後來李黎鬱有孕,恰逢後宮正亂,皇後曲嬈也將李黎鬱視為頭號敵人,為了保護她,朱佑堏借此機會,她生孩子之後,將她們母子一並打入冷宮,還下了不許任何人接近的命令,本來打算等過段時間接他們母子出來,可之後他意誌消沉,一直到今天,竟然把當初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

這是他兒子朱洵。

朱佑堏看著他那張跟自己有諸多相似的臉,心情激動起伏,將他一把抱到懷裡。

朱洵害怕極了,又哭又叫,跟殺豬一般。

這座冷宮之內,除了李黎鬱,再無其他人,因為皇上不許任何人靠近她,包括宮人,她幾乎是沒吃沒喝沒穿沒用,什麼都得靠她自己來。

好在有程玉璋的支持,雖然沒明說,但她肯定是程府的人,一定是她的好姐妹江春月在暗中幫她。

他不知哪買通了後宮侍衛,每半個月就偷偷派人給她送些東西,她想要什麼,隻要提前說了,那人都會幫她捎過來。

李黎鬱被打入冷宮,其實是開心的,況且也沒有人折磨她,也還算不錯,就是苦了她的兒子。

好在李黎鬱跟著兄長當年嘗過家道中落的滋味,從妃子到冷宮,她並不覺得苦,反倒不用麵對朱佑堏,對他那張臉硬擠笑容,她心裡更舒坦。

她索性找了個肥沃之地,開墾土地,讓侍衛帶來種子,自力更生,種起糧食和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