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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公年歲差不多,退一萬不講,你要是真成了,我還要喊你一聲婆婆麼!”

曲嬋卻很淡定,她勾了勾唇,笑的些許苦澀:“我知道啊,我跟他是沒有可能的,我已經定親,無故退不得,程次輔又是個癡情種,他為亡妻守製這麼多年,身邊連個妾室通房都沒有,我何德何能,能被他看上呢。”

江春月被她這話給說的一堵,聲音都柔和了幾分:“那你怎麼還……”

“圖我高興唄,遇不到還好說,遇到了就努力為自己追求一次,得不到也沒關係,起碼不會遺憾,我也能心安理得的嫁人,當個賢妻良母。”

江春月看著這個分明才及笄的姑娘,這番話竟安撫了她前世所做下的那些蠢事。

她是曾經對程玉璋有過熱忱之心,又付出了莫大的努力,沒有結果,也沒什麼遺憾和後悔的了,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呢。

江春月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快活,好像脫掉了笨重的鎧甲,涅槃重生。

那邊曲嬋讓丫鬟拿來了一個錦盒,她打開,江春月看到裡麵碼著精致的點心。

“回去的日程提前了,我後日便走。這些是我親手做的芙蓉酥,我想送給他,表明心意,就是被拒絕了也沒關係。”

江春月也說不出話來,她被曲嬋身上那種豁達隨性的品格所折服,她定了定神,改了主意,道:“我幫你送過去,今日我聽廖遊說父親在家。”

曲嬋眼中一亮:“謝謝你春月,我能結實到你這樣的好友,真的是太歡喜了。”

江春月吩咐了林四去送,讓他到了二爺麵前,點名送點心人的身份。

林四明白少奶奶的意思,張了張嘴,還是什麼也沒說,跑了一趟,結果與他想的所差無幾,這種情況,在二爺身上已經發生了不知多少次。

見他原原本本將錦盒提回來,江春月大概就知道了,曲嬋眼中的光也逐漸消失。

若是想無憾,那就徹底死心,她命林四說明送點心的情況。

林四直白道:“我見了二爺,二爺一聽說這點心是曲小姐送的,就讓我回來了。”

“沒說彆的?”江春月多問了一句。

“沒有。”

“好,你去忙吧。”

一時院子裡安靜的隻能聽到風聲。

公公將用他的餘生為婆婆守製,那前世的程玉璋呢,她心裡蕩起一層波紋,他是怎樣度過他的餘生。

他與張燁之女張纖凝無事的話,是不是也為她守製了半生。

“春月,我們吃點心吧。”

曲嬋起身打開食盒,端出裡麵的點心。

江春月默默看著她。

“其實這也不是我親手做的,我根本不會,是有點難過,但更多是一種釋然吧,或許我今天晚上也會忍不住在被窩痛哭一回……”曲嬋想到什麼說什麼,囉囉嗦嗦,江春月一直聽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程玉璋整個政治生涯裡,最懷念的就是待在翰林院時的日子,這裡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有的是%e5%90%9f詩作福,暢談古今,如果可以,他想在翰林院這處呆一輩子。

當年的同鄉葉闞自傅義宏下去之後便一蹶不振,常約人飲酒,抒發自己報國無門的憂思,程玉璋知道,葉闞這個人,單單想要權力而已。

而另外一位在翰林院頗負盛名的甄覺行,又是另外一種極端。

“程兄,我還是覺得你上次那篇《問政》太過世俗圓滑,當下本就流民眾多,苦不堪言,你還要收緊稅口,若是你做了高官,定要讓百姓叫苦不迭。”

程玉璋看著一臉正氣的甄覺行,露出一絲笑容,輕道:“那可不一定。”

他前世有兩件事是他最滿意的,一是娶了江春月,二是推遲了本朝的沒落期限。

甄覺行眉心鎖成川字,對他不予評判,搖搖頭,捧著書,堅定道:“不管彆人如何,我這一生,定要清清白白的,不能有任何汙點。”

程玉璋想到他的結局,剛想勸說幾句,卻見門外有一熟人,是兵部侍郎喬林雙。

他大步跨進來,程玉璋起身要對他行禮,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扶住,喬林雙眉飛色舞,甚是喜悅:“你還在這裡,老師讓我過來給你帶個話,你夫人臨產了,你若……”

他都能有機會說完,手裡抓著的人已經空了。

做過武將的喬林雙力氣是有的,他看著手裡一片不規則的破布,沉默了一會,抬頭看了看捧著書張著嘴的甄覺行,“兄台,你看清楚他從哪邊跑的嗎?”

甄覺行搖搖頭,他與喬林雙二人靜默片刻後,均不由得大笑出聲。

“原來程兄也不免俗。”

“我終於見他不淡定一回。”

文仲先生給江春月算的日子是月底,沒想到月中旬就發動了。

江春月還沒有過生產的經曆,她是恐慌的,又強迫自己鎮定,跟著穩婆用力,可是這樣循環幾次,加上陣痛,她明顯有些力不從心,連叫喊的聲音都弱了很多。

從中午到晚上,程玉璋在門外邊等的心裡越來越緊。

程老太太牽著程玉琅,尹氏和薛瑛也侯在門口。

氣氛越來越緊張,尹氏看著程玉璋兩鬢豆大的汗珠,臉色蒼白,開玩笑道:“女人生產都是這樣的,賢侄不必這般緊張,等往後多生幾個就好了。”

程玉璋直接沒聽見她說的,他時刻注意著房裡麵的動靜,看著一盆盆的血水端出,緊張道:“我夫人怎麼了,她怎麼聲音都小了很多?”

不等回答,程玉璋便直直往房間裡去:“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尹氏連忙大聲製止道:“產房汙濁,男人怎麼可以進去!”

“玉璋,你不能進去。”程母也出聲製止。

就在此時,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是程硯書回來了。

“情況怎麼樣了。”他問了下人,了解之後,走到母親身邊行禮:“母親,夜露深重,您還是帶著玉琅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

他轉頭又對尹氏道:“大嫂,你與薛瑛也回去吧,等在這裡,也多無用。”

幾人也隻好先行離開。

出去時,尹氏扶著程母,感歎道:“玉璋媳婦真有福氣,遇上玉璋這樣的男人,我是沒機會了,我們倪姐兒遇上這樣的好男人就行嘍。”

程母憂心道:“春月這胎似乎不好生……”

尹氏點點頭:“是啊,時間是久些,拖得時間越長,危險也……”

薛瑛也不由得潸然落淚,想起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

兩人都說了半句,被程母牽著的程玉琅察覺出氣氛不對,他忽的出聲:“二嫂嫂會因為生娃娃死掉嗎?”

“彆胡說,她不會有事的,上天保佑著呢。”尹氏雙手合十,祈福道。

程玉琅突然掙脫了程母的手,他小臉皺著,大聲道:“我要等二嫂嫂出來!”

說著,他轉身就往回跑。

程母焦急的喊了一聲,老胳膊老腿的,怎麼能趕得上小孩,隻能吩咐下人跟上去。

房間裡江春月的力氣用儘,意識已經開始不清醒了。

直到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拚命叫她的名字,江春月才睜著朦朧的雙眼看了過去。

程玉璋,他怎麼會在這裡。

江春月疑惑,想起自己是在生孩子,心下焦急,伸手推他。

走……出去……你出去。

可這些她隻能想想,她說不出話來,更抬不起手。

程玉璋抓起她濕冷的雙手握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她冰涼的雙手,虛弱白到透明的小臉,濕噠噠貼在額頭上的碎發,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人世間。

莫大的恐懼襲上程玉璋的心頭,前世塵封的記憶解開,她去世時的情形又重新拉出來鞭打他的心臟。

無論他怎麼喚都喚不回來的人,無論他怎麼暖都暖不熱的軀體……

“江春月!你給我醒著,求你,給我醒著!”

江春月被他這一通亂喊,神誌歸位,但也隻是意識清醒,做不出回應。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孩兒,一定要保住孩兒!

她殷切的望著他,眼中含淚,滿滿的都是祈求。

程玉璋看著她淚汪汪的眼,怎麼不明白她無聲的含義。

但是孩子沒有她重要。

他已經向文仲先生提了要求,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他夫人。

他可以沒有孩子,如前世那般,但絕不能再失去江春月。

文仲先生施針之後,止住了江春月的血,他思考過後,向程玉璋彙報:“少爺,少夫人的血已經止住了,見少奶奶意識尚在,不若服下一副催產藥,或能試一試。”

“不行,將孩子拿掉!”程玉璋想也不想,直接否認。

江春月聽的很清楚,聽到程玉璋要拿掉她的孩子,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抽回自己的手,向他臉上拍了過去,對程玉璋來說,如蚊子撓癢癢,但他卻樂得見她可以動了。

“喝藥……”她虛弱的說出兩個字,卻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程玉璋仍猶疑,他不敢賭。

“少爺,拿掉孩子的危險不亞於生下孩子。”

程玉璋眼底通紅,又看一眼江春月默默流淚的水眸,終於下定決心:“拿藥來!”

江春月努力的吞咽下這碗苦藥,仿佛不覺得苦似的,大口大口的喝下。

這碗藥給她輸送了不少力氣,沒多久,江春月就開始新一輪的用力和疼痛。

程玉璋幫不上什麼忙,又不敢碰她泄了她的力氣,見她痛苦的樣子,眼角也不由得落下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淚來。

到了後半夜,穩婆一聲“生了”,讓江春月如釋重負,閉上眼睛,再也沒力氣睜開。

程玉璋被她這一動不動的模樣嚇怕了,也不管旁邊穩婆抱著孩子向他報喜,直接伸手就按住江春月的肩膀搖晃,麵色驚恐:“皎皎,皎皎!你醒醒,你不能再丟下我,醒醒啊!”

江春月實在疲憊,本想歇歇,聽到他不停的喊她,氣的她很想打人,終於,她睜開了眼睛,看著程玉璋淚流滿麵,神色驚慌,鮮少六神無主的樣子,她用剛恢複一點的力氣,吼道:“滾啊,讓我睡會!”

程玉璋這才停止動作,收回了手,扭過頭去,麵對牆壁,肩膀不受控製的抖了幾下,他伸手抹掉臉上的水痕,聲音嘶啞,一個人在牆角念念叨叨。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穩婆抱著孩子,看著一個床上睡著的娘,一個牆角哭泣的爹,轉身走了出去,向外麵的人報喜。

“恭喜少爺、少奶奶喜得貴子!”

江春月朦朧間聽到這一句,再也支撐不住,徹底昏睡過去。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仿佛尋回了失而複得的寶貝。

程玉璋握著她的手站在床邊,俯身親%e5%90%bb她的臉頰,%e8%88%94舐掉她的淚珠,聲音仍舊嘶啞:“你是最好的,皎皎,辛苦了,我的皎皎,我們有孩兒了……”

【??+94章

◎程拾◎

洪熙二年。

在首輔張燁高度強權政策下, 皇帝朱佑堏屢次與張首輔產生爭吵,可每次都會被張燁及他身後的內閣、六部等文官集體勸誡,朱佑堏深切感受到自己就像是張燁手裡的人偶。

張燁逼的越緊, 宦官之首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