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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叫柳輕,來自竹溪。”

“父親既然什麼都知道了,何必再問。”程玉璋無奈道。

程硯書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台上放著的琉璃花,眸色幽幽:“玉璋,這些我還能明白你,但我不懂你為何假意投靠二皇子,又逼的太子使出陰狠手段,了結了皇上及二皇子,這一步,讓我看不懂,我能向你請教請教,到底是為什麼嗎?”

程玉璋看著父親的背影。

他沒法說實話。

實話就是他前世後來知道了母親死亡的原委,他對先皇朱濟岱存有恨意,今生也借太子之手殺了他,以報母親之仇。

而讓太子快速繼位,是因為他知道太子不會是個好皇上,他即將為宦官開啟前所未有的盛世,他不會想著為國為民,他最終也死於他親手推上來的宦官手裡。

那之後,便是他的時代。

“父親難道不覺得,朱濟岱該死麼。”程玉璋直白道。

程硯書閉了閉眼睛,隻要一想到他就是殺死知知的凶手,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誰能想到,他忠貞了大半輩子的明君,是殺死他夫人的凶手,而原因隻是他一個人的私欲。

“該死。”程硯書睜眸,眸中滿是殺氣,可他也不會忘記自己原本的問題:“你怎麼知道他是殺死你母親的人?”

“我還沒有跟父親講過我流落在外那些年的事情吧,我在隨州的道觀裡長大,遇上了一位名叫至行的師父。”

程硯書瞳孔微縮,“是前朝那位黑衣宰輔。”

“沒錯,他知道許多深宮秘密,包括坤寧宮大火那件事的細節,還有朱濟岱一直諱莫如深的身世,我猜到兩者之間有似有若無的關聯,一開始,我還一度以為是父親……後來才想明白,隻有朱濟岱做這件事情,才能做到這樣天衣無縫。”

程硯書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從他身體自上而下貫穿。

程玉璋知道這個答案父親接受了。

他前世也是這樣明白的母親的死因,可惜前世太晚,沒能給母親報仇。

“你見了我留在田莊上的那個孩子,還有你大伯那位外室了。”程硯書用的是肯定句。

“沒錯。”在父親麵前,程玉璋儘量保證自己不要說謊,他很珍惜與父親這來之不易的父子親情。

程硯書輕笑,“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被兒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今日內閣發生巨變,首輔薑言致仕,次輔張燁成首輔,閣臣傅義宏被革職查處。

原因都在那外室林氏身上。

程硯書留著她本來是要讓執迷不悟的兄長清醒,不料這林萱去狀告傅義宏私自扣押朝臣,又威脅欺辱他妻子的事情,更玄妙的是,同時有人告發傅義宏與叛賊朱濟隴有接觸。

這事程硯書都不會相信,傅義宏絕對不會跟朱濟隴私下有聯係,但巧的就是林萱卻是被晉陽王府郡主朱毓擄去王府,而林萱又跟傅義宏有莫大的關係,很難不懷疑傅義宏與朱濟隴沒有私交。

此刻朱濟隴是敏[gǎn]人物,朱佑堏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與朱濟隴有關聯的人,所以傅義宏被下令革職查處,自此再無入朝為官的可能性。

傅義宏是薑言最出色的學生,程硯書雖然也是他的學生,但不論是太子還是朝臣,都知曉薑言這兩年有意疏遠打壓程硯書。

所以傅義宏出事,就有人開始懷疑薑言。

朱佑堏正草木皆兵,但念在薑言身居首輔,也沒動他。

可薑言看得清形勢,他知道自己再不主動致仕,等待他的可能是劊子手。

內閣這樣一變,張燁成了首輔,作為太子之師的程硯書,自然而然的成了次輔。

【??+92章

◎人不如狗◎

先皇駕崩, 太子繼位,昭告天下,改年號為洪熙。

洪熙元年。

乾清宮。

朱佑堏站在龍椅下首, 身著黃袍,龍冠, 玉帶, 整個人器宇軒昂,貴氣逼人, 從太子到皇上,身份的轉變給他渾身罩上一抹神秘之色。

他望著那張金光閃閃的龍椅, 心中感慨良多, 他從出生之始就是為了這個位置而活的,這裡才是他的歸宿, 他滿足而又孤獨, 慢慢的走上去, 坐了下來。

借著晉陽王謀反這場事, 他得了權。

他本不想這麼對父皇與二弟的, 誰讓他們瞞著他, 威脅到了他的地位。

這沒辦法。

當然這場宮變也有一些意外。

他睨向一旁站著的太監萬重,微眯了眼睛:“那日朕讓黃善傳江春月過來, 為何她還是回了程府?”

若趁亂將她留在宮中, 秘而不宣, 此生無憾!

萬重雖然位分還沒提上來,可朱佑堏身邊, 他也是數得上太監了。

他卑躬屈膝, 畢恭畢敬回道:“皇上, 奴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朱佑堏命令, 語氣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那日宮中正亂,奴見黃公公叫走江氏後,太子妃,哦不,皇後立馬派了人跟去,奴謹遵皇上之命,怕出意外,也跟了過去,見皇後的人私自放了江氏,奴也被皇後的人發現,帶到皇後麵前問話。”

“她問了什麼,你如何回答的。”朱佑堏眉心一鎖,語氣有些著急。

“皇後問皇上為何偏偏要留江氏,奴哪裡敢回答真的,隻說是想用江氏來壓製程家,防止有變。”

朱佑堏放了心,他此次成事,要多虧齊國公,皇後的地位和麵子他必須要給,但他也深知若是被皇後知曉他心儀江春月的事,皇後必然不會放過她。

他讚許的看著萬重:“你倒是個機靈的,黃善為朕做了許多事,朕本來許他事成之後委以重任,不料他竟被亂軍殺死,你去代朕厚葬於他。”

“是。”

“萬重,你本名柳輕,祖上曾犯過錯被貶為庶人,世代不能為官,家境貧寒,隻有一個病弱的妹妹。”

萬重心底沉了沉,仍躬身回複:“是這樣,皇上。”

“你祖上出個大人物,你自小也讀書,可惜沒有途經實現抱負,後來你隻身來到京城,被拐為戲子,不堪受辱,又入宮為宦,命運多舛。朕知道,你其實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朕需要你,日後你就在我朕身邊伺候吧。”

萬重激動的跪地謝恩。

他跟江春月定親的事沒有被皇上查到,此乃萬幸。

朱佑堏又陷入新的憂思。

他是需要程硯書的,他是他的老師,也是一個真正有才學和思想的人,可以幫他把持朝局,可他私自扣押江春月的事情沒成,也必然被老師知曉。

所以……

“皇上,程次輔來了。”

朱佑堏連忙起身,如同以前做太子時的樣子,恭敬出去迎接:“老師來了,快請。”

程硯書進去時,就見到了這樣的朱佑堏。

程硯書要行禮,被朱佑堏攔住,他兩眼溼潤的扶著老師的手臂:“朕賜予老師見朕不必行禮的特權,以報師恩。”

程硯書誠惶誠恐,絕不敢真的像他還是太子之時,他深知帝王與任何人都不同,他們的權威是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

“朕請老師過來,是想起老師有一位丟失的嫡子剛尋回不久吧,當初朕還是太子時,與老師之子有過交涉。”朱佑堏笑眯眯的看著程硯書。

程硯書心裡不由得抹了一把汗,回想當時程玉璋將太子打了一頓的事情,他後怕不已。

“犬子無知,還望皇上海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朱佑堏大笑,“朕豈是如此小心眼之人,朕請老師過來,就是想與老師討論將令郎升到什麼位置好,令郎做翰林侍讀也不短了,為朕讀書念經,倒是辛苦,不若放到六部裡曆練,早日成為老師這樣的人物,為朕分憂,如何?”

程硯書來也是為了兒子,即便程玉璋仍有許多事情令他困惑,但他維護他的心不會改變。

“皇上,請看在微臣曾做過皇上之師的薄麵上,請降程玉璋回歸翰林,身為其父,深知犬子浮躁,學問不深,偶得先皇賞識,犬子便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狂妄自大,萬萬不可入六部,請皇上降他回翰林院繼續深造,等磨平棱角,方可再用。”

程硯書長跪不起,朱佑堏無法,隻好答應了他。

他本也不想見程玉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躂。

如此甚好。

程玉璋重回翰林院,身上無職,也不用像剛進去的新科一般值守,每日閒散在家。

得知妻弟來訪,他親自為他布置了客房,噓寒問暖,還考問他的功課。

江聽淙對這個姐夫沒那麼排斥了,自從在隨州,他出麵為長姐做了那些事後,他對他心裡多了幾分敬重。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你如何解釋《大學》中這句話?”

程玉璋在江春月麵前問起江聽淙學問來,江春月默不作聲,偶爾摸摸肚子,或者喝一口滋補湯。

自從那次爭吵,她對程玉璋多避而不見,隻是恰好淙哥兒來,她不想讓他擔心,多與程玉璋表現和諧。

而且讓程玉璋考問淙哥兒的學問,她也是極樂意的。

江聽淙站在程玉璋麵前,雙手背在身後,從平日裡那個熠熠生輝的少年,變成了畏畏縮縮、磕磕巴巴的不自信學生。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要早點做出想法、打算,知道要做什麼,心則定,心定則心靜,心靜方能行事穩妥……行事穩妥則……則……”

江聽淙逐漸說不下去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江春月不由得心裡有些失望,在她的印象裡,江聽淙總是那個與混世魔王隻有一拳之隔的孩子,一步錯就會像前世那般事事無成。

江聽淙見到長姐目中的失望,心裡也萬分懊喪,隻垂眼立著,不知所措。

程玉璋見狀,在江春月發聲之前,起身拍了拍江聽淙肩膀:“淙哥兒,你跟我到書房來,我這裡有本《大學》注解,是我當時自己寫的,興許對你有幫助。”

江聽淙看了一眼長姐。

“去吧,定要好好跟你姐夫學。”江春月對他寄予厚望。

江聽淙這才慢吞吞跟程玉璋去了內書房,反而心裡鬆快許多,在長姐麵前,他總有無形的壓力,生怕自己會讓長姐失望。

“你有心事。”程玉璋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

江聽淙眼裡露出些頹喪的情緒,眼神閃躲:“是有一些。”

程玉璋看了他一會,見他沒有主動說,也不細問,隻循循善誘:“我知道你想得到你長姐的認同,可也不必逼迫自己走一條不喜歡的路。”

江聽淙抬頭看他一眼,眼裡有懵懂有詫異,他在父親高壓掌控下長大,似乎隻有走仕途這條路才是康莊大道。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世上不止有政途,你可以當馬夫,可以做鐵匠,可以經商,也可以參軍,每一行都有優秀的人才,淙哥兒,你姐姐隻希望你好,你不要誤會她的意思,她隻是不知道你不愛文章道理,並非是強迫你要考功名。”

這番話在江聽淙腦海中炸出朵朵金花來,一波一波的情緒感染他全身,也在這一瞬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