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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哼一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一個德性。”

江春月忽的站住,鬆開李黎鬱,“琪清,你先帶她回去。”

戚蓉獨自上前幾步,與她並排,目光泛起嘲弄之色:“怎麼,戳到你的痛點了?你與那個戲子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哦,你又知道了。”江春月目露冷意。

戚蓉收回目光,平視前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也可以息事寧人,但你要幫我做事。”

江春月視線落在遊廊外的水裡,唇角微微上揚,“三嬸嬸要我做什麼?”

戚蓉心中得意,同時也放鬆了警惕,心中的執念破土而出,轉瞬便長成不可控製的狀勢。

“我要你掌控程府。”

“三嬸嬸這般好心,竟沒彆的要求了?”

“你幫我得到程硯書。”

身後傳來重物掉落地上的聲音,江春月勾了勾唇,回頭行禮道:“三叔叔晚上好,三嬸嬸,春月先退下了。”

程硯文在與戚蓉冷戰了幾日之後,想來想去,覺得是自己錯了,她身子不好受,哪裡能注意到兒子的情況,本來是下人的錯,沒有好好照顧好兒子,致使他發燒。

故而他特意選了一稀罕的海外之物,一把木難,雕了金翅鳥狀的梳子,還能夜光,有趣又好看。

他一心拿著此物千裡迢迢回到府內,聽聞她去了祖母那裡,便一路尋過來,沒想到卻見妻子與侄媳相談甚歡,他欲要給妻子驚喜,示意侍女不許出聲,慢慢跟在他們後麵,隻等侄媳婦一走……

聽到二哥的名字時,程硯文整個人腦袋嗡鳴,心裡像是漏了一個大洞,空到他茫然四顧,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戚蓉這才發覺自己被江春月故意套了話,江春月即刻離去,留下了這個場麵給她。

“夫君,你回來了。”戚蓉勉強一笑,向他走了過去。

她嫁給自己後鮮少喊自己夫君,現在為討好他,夫君也舍得叫了。程硯文心痛的無以複加,擋住戚蓉伸過來的手,轉身就離開。

戚蓉站住沒動,她目光漸平靜下來,江春月還是太過年輕,這點事,程硯文與她都是心知肚明的,等過些時日,他又自個好了,不用管他。

準備走時,她見到地上有一發光物,半露在木盒外麵,似是程硯文剛才拿來的,她撿起來,在路邊燈下細看,發覺是一邊造型奇特的梳子,借由一隻金翅鳥的造型,生動活潑,栩栩如生,還能夜光,晶瑩璀璨。

戚蓉指尖拂過梳尺,眸中黯淡。

——

江春月急忙回到熙園,去看李黎鬱。

她已經停了哭,隻目光呆滯的坐著,見她來了,聲帶哭腔:“皎皎,這聖旨是不是下錯了,我什麼時候遇上過太子,也沒救過他,這聖旨能不能還回去?”

江春月心中銳痛,針刺一般,她心裡很亂。

她將李黎鬱抱在懷裡,伸手輕拍,“鯉魚,你還記得我們在隨州重逢不久,那日你差點踩死一個人的事嗎……”

李黎鬱睜大眼睛,眼中蓄出薄薄的淚,又逐漸變得沒有光彩:“原來是他,他就是太子麼?”

“對。”

江春月咬了咬唇,心裡的不安與愧疚再也掩飾不住:“鯉魚,這件事可能與我有關,彆怪我自作多情,太子朱佑堏與我有些幾麵之緣,在我剛來京城不久時,他曾逼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他似乎對我……”

江春月哽咽了一下,顫聲道:“有程府為我撐腰,太子不敢對我有想法,我擔心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才要納你……若真如此,便是我連累了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李黎鬱心思再單純,也想明白了這裡麵的事。

那個人她後來在竹溪又遇到了,他說他叫方遊,朱佑堏,方遊……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總打聽皎皎的事,李黎鬱苦艾不已,可又見不得好友自責,且這事她一個女子又能如何,都是大浪中的砂礫罷了。

李黎鬱清楚聖旨的份量,這事沒有誰能改變,程府不能,皎皎不能,她更不能。

她不是個悲觀至極的人,隻能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心底苦味彌漫,終究遺憾,她喜歡的那個人,此生注定有緣無分了嗎。

李黎鬱伸手抓住江春月的手,搖了搖頭:“不怪你,不怪你的,除了隨州那次,我還在竹溪遇到了他,他受傷了,我主張將他安頓下來,或許是他真想感恩於我。”

江春月睜著淚眸望她,李黎鬱嘴邊透出淺淺的微笑:“又不是你讓太子要的我,皎皎不要難過,我現在覺得這也不錯,能成為太子的妾,比得過高門主母,身份尊貴著呢,還能與皎皎一起留在京城,說不定可以常見,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嘛,我要求出去,他不會不同意的。”

若非了解她勝過了解自己,江春月真的以為她會有多高興,分明淒然悲憤,她還能笑著開導自己,這一刻,更令她不安。

程玉璋縱馬飛馳回大興,一路上,他都在努力回憶前世。

前世太子大婚,是一妃二良娣一良媛四妾,太子妃的人選和薑首輔之女與前世一樣,另外都是……

當時他亦是翰林院侍讀,曾在老師那裡偶然瞥到過禮部呈上來的太子婚禮文書,非重要人物,他不曾細記。

顧思茹,顧侯一旁支庶女,太子良娣。

一良媛,太子一通房高氏。

四妾有東宮兩通房,羅氏姐妹,一歌女不知姓氏,還有一人,是太子南巡帶回來的商戶女。

商戶女不知名姓。

後來太子繼位,身弱少子,即便曾有一兩個,也在宮鬥之中早夭,到太子死,滿朝文武找來找去,竟然找到了太子唯一留下的兒子,其母嬪位,出身不好,倒是早在東宮就有的,她的孩子登基後,其兄升為國舅爺,那位國舅爺,還是後來名滿天下的商賈,他不曾見過卻有耳聞,似是姓李。

國舅手下有五個商號,都在杭州……

杭州!

程玉璋忽的腦中一清明,驀地想起那日晚與李徽飲酒,兩人均喝醉,反倒約聊越上頭,他隱約記得他曾說過一句“往後,我還要在杭州再開金木水火土五大商號,做水路生意”。

程玉璋豁然開朗,也就是說,前世那位李姑娘,本來就入了東宮,與皎皎無關,他自知前世皎皎不曾與李姑娘再見過。

這樣,可否減少皎皎的罪惡感。

可新的問題也在眼前,他可以安慰皎皎太子納李姑娘與她無關,但自己如何肯定這件事,是個難題。

熙園。

江春月與李黎鬱相擁而眠,江春月一直睡不著,倒是李黎鬱先睡著了,呼吸綿長。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還有小聲的說話聲,猜到是程玉璋回來了,便小心起身,光著腳踩著細軟的地毯悄悄走了出去。

顧不得穿鞋,她出了門,果真見到了披風還未解的程玉璋。

雖然知道這件事程玉璋也做不了什麼,她還是不死心的跑向他。

程玉璋一眼就見到了那踩著冰涼地麵光%e8%a3%b8的玉足,眉狠狠擰著,三步並作兩步登上台階,一把就將人離地抱起,單手握住她的雙腳,塞入自己的寬袖中暖著,“怎麼不穿鞋!”

第78章

◎。◎

程玉璋的內書房。

江春月坐在一把鋪了貉子皮毛的寬椅子上, 程玉璋命廖遊搬來炭盆,他目光滑過她玉白小腳,準備去浣個熱帕給她擦擦。

“彆走!我有事問你。”江春月著急抓住他的袖子。

程玉璋便停了下來, 拉了另外一張椅子,坐在她旁側。

“李黎鬱被太子納為良媛的事你可知了?”

程玉璋黑瞳中映著燭光, 微微點了點頭:“我便是為這事回來的。”

江春月揪心道:“此事沒有回旋餘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等她回答, 江春月緊跟道:“你想想辦法呀,夫君, 你那麼聰明,讀過許多書, 這種情況還有沒有救?”

程玉璋嘴角緊閉, 眉眼深鎖,望著她, 一時不忍心開口。

江春月便懂了。

她活了兩世, 特彆是在京城, 她最大的感悟就是皇權的霸道,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江春月眼角滑下兩行淚, 杏眼滿是傷痕:“鯉魚說她這次回去,心儀的男子就要向她提親, 她若不來找我就好了, 都怪我, 全都因為我……”

程玉璋眉心勾出深深的痕跡,起身將她整個擁住, %e5%90%bb了%e5%90%bb他的發頂:“皎皎, 你不要自責, 這件事與你無關, 全在太子,他本來就是想讓李姑娘入東宮的。”

江春月推他,哭到打嗝:“你說本來是什麼意思?”

程玉璋雙眸微微一沉:“他們自有他們的緣分,這是天意,非你非我能改變的,相信我,這件事與你無關。”

深夜的內書房,一團暖黃色的光暈中,映照著兩個相擁的男女,屋內間接傳來女子哀慟的哭聲,還有男子細細的撫慰聲。

內室裡本該安睡的李黎鬱,她閉著的眼角,慢慢滑過兩行淚來,隱入兩側鬢中。

程玉璋一夜未睡,江春月也幾乎哭了一夜,臨到快要天亮才睡了過去。

給她掖好被角,又叫來她的丫鬟琪清伺候著,程玉璋匆匆入宮。

昨日內閣有事,父親程硯書在宮裡的直廬未歸,程玉璋匆匆趕回宮裡,見到父親,詢問此事有無改變的可能。

程硯書看著兒子眼中的紅血絲,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自古兩難全,你要問我這事能不能解,其實可以,但代價太大,甚至要冒著毀掉程府、毀掉你我前程的危險,為官者並非是做聖賢,做事總要考慮代價,玉璋,你明白嗎?”

這個道理,沒有人比程玉璋更明白,他陷入沉默,心裡一時感到孤寂。

倘若這一世他仍然要做那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事情,皎皎會明白嗎,會像其他人一樣疏遠他嗎?

外院的李徽也得到了消息,瞬時像熱鍋上的螞蟻,狂躁不安,額頭青筋暴露,卻又無處使力。

“我妹妹隻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她不可以給太子做妾,我要找程玉璋,在他府上發生的事,他要負責!”

李徽的吼著就要往外衝,被小廝攔住:“我的爺,雨晴姑娘還沒有傳小姐的話。”

李徽在椅子上坐下來,%e8%83%b8膛劇烈起伏著,隻覺得體內燃起熊熊熱火,他端起桌上的涼茶就飲了下去,看向雨晴。

“小姐說什麼?”

雨晴抹了抹眼淚:“小姐說,這事與江小姐無關,與程府無關,全因為當初在隨州和竹溪與太子兩場偶遇,小姐說這是天命,她能進東宮,是她修來的福氣,讓大爺不必為她擔憂。”

李徽震驚不已,原來那無意間救起的男人竟是太子!

他拍掌砸在桌子上,發出震天響,低吼出聲:“早知他是太子,就讓他死外邊了!”

他的小廝連忙去捂他的嘴,求他不可再說了。

這事已經板上釘釘。

程母將李黎鬱兄妹召了過去,今日程硯書休沐,在老太太在那裡侍候。

程母問了她家裡的情況,得知她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兄長,忽道:“宮裡可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