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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先聞其聲。

“什麼事讓夫君這般高興啊。”

聽到王氏的聲音,江政禹的好心情就少了一半,生怕大女兒再因為王氏的事落跑,他勉強對王氏笑了笑:“我大女兒回來了,怎麼不高興。”

王氏跨入門檻,見到江春月的瞬間,她心裡就是一陣刺痛難受,江春月這個賤丫頭真的回來了,竟然沒死在外麵,看起來活得還挺滋潤,越發妖豔,貌美如花。

她掩下這些情緒,也上前去,灑下淚水:“皎姐兒,真的是皎姐兒,我的乖女兒,你真的回來了。”

江春月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王氏凸起的小腹,她內心一冷,剛才對江政禹那點心緒頃刻沒了。

王氏上上下下檢查著她,關心道:“沒事吧,你一個女人家,一個人在外頭,可受了委屈,哎,是母親失言,皎姐兒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她言下之意就是她定然毀了聲譽。

江春月冷眼注視著她,也聽出她故意要讓自己難看。

王氏惺惺作態,她可不打算奉陪到底,她這次回來,就是要撕爛她的。

她正要發作,程玉璋上前,靠近了王氏,聲音溫醇:“實不相瞞,是我秋闈前惹惱了娘子,她一怒之下,帶著一眾仆婢跑到了竹溪,還遇到了孩時閨友,李姑娘,多虧他們照顧,娘子一切均安,沒有受到任何委屈,您多慮了。”

他此話交代的十分清楚,既一筆帶過江春月出走的原因,還非常強調她是帶了許多人去的,還有李家人照顧,聲譽不受任何損失。

江政禹驚訝:“你去了竹溪?還遇到了李家那孩子?”

不等江春月回答,程玉璋已經替她答道:“娘子告訴我,她原來經常去那裡,那是先嶽母大人的故地。”

“也是我的故地,是我疏忽了,竟沒有去竹溪找……”

江政禹自知理虧,他看王氏還要說什麼,先她一步,“好了,不過去竹溪串個門,哪來的什麼委屈,你去廚房看看,吩咐他們多做些皎姐兒愛吃的。”

王氏一時沒機會說話,隻好出去。

江春月幾次想怒懟王氏,都被程玉璋攔下,她瞪了他一眼,直接問江政禹:“淙哥兒呢?”

江政禹臉上笑容微微一滯,“他去外祖父家了。”

江春月皺眉:“外祖父家?竹溪老家不是早就沒人了?”

她自己說完,也知道了怎麼回事。

江政禹也借機介紹道:“為父將王氏扶正了,你母親走後這些年,都是王氏照顧你,照顧我們這家,又有了身孕,所以……”

江春月冷笑兩聲:“父親倒是老當益壯的很。”

“娘子。”程玉璋小聲喚了她一聲。

江政禹的臉色頓時也變得很難看。

江春月見不到淙哥兒,放心不下,“我先回去歇會。”

隨即江春月回濯纓閣,程玉璋跟著她。

想到剛才程玉璋的行為,江春月沒好氣道:“你考完沒事做了?我與王氏不共戴天,我回來就是要處理她的,你若是沒事,就回京城去吧。”

“要走也是你與我一起走,你要對付王氏,我幫你。”

“不用。”

“江聽淙去王家,原因在王氏,看相的說江聽淙生辰八字衝撞了王氏的胎兒,據我所知,王氏真正讓淙哥兒找的,是她嫡兄王堯。”

江春月忽的站住。

“王堯……”

她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細細思來,前世好像也是有這麼一回事的,她知道王氏將淙哥兒送到了王家。

這件事就是一個分水嶺,自那之後,淙哥兒就變得無心學習,成了整日尋花問柳的紈絝。

“王氏王堯,居在錫寧,整日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無不狎侮,愛酒好色,是有名的混混,靠著其父的關係,做個軍中雜吏,寂寂無名之輩。”

程玉璋忽然一段關於王堯的介紹,解了江春月的疑惑。

若王堯是這種混蛋,淙哥兒正是成人的關鍵期,被他帶歪的可能性極大,前世或許就是如此。

王氏實在用心險惡。

她咬牙切齒的罵了王氏一句,驀地看向程玉璋,微眯眼睛:“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早就知道淙哥兒被送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程玉璋淡定從容,波濤不驚,伸手彈了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眉目清淡:“你說‘不用’我幫。”

他刻意將那二字咬的很重。

江春月握了握拳頭,故意的,程玉璋這廝絕對是故意的。

忍,現在淙哥兒重要。

“那拜托你這次幫我。”

“你會再趕我走嗎?”

得寸進尺,江春月磨了磨後槽牙,“你進士考完就完了?”

“沒你,這官不當也罷。”

“……”

行,夠狠,江春月說不過他,轉頭就走。

她去了淙哥兒的院子,將事情打聽清楚之後,決定立馬趕往錫寧,帶回淙哥兒,這次決不能讓淙哥兒被帶壞了。

還好錫寧雖隸屬德陽府,卻與隨州交界,半日馬車就能趕到。

——

竹溪。

江春月的胭脂鋪關門了兩天,今日重新開門,打開,琪清就見到了門口坐著的柳輕。

她看著他身上被露水打濕,十分驚訝,“柳公子?你怎麼在這,你莫非坐了一夜?”

那天她去找他,幫小姐帶話,不都已經將話說清楚了嗎。

柳輕起身,快速向她身後望去:“江小姐呢?真的不來了?”

“是。”

“她與那個叫程玉璋的人走了?”

“是。”

柳輕滿臉失望,眼神黯淡,眼底是一抹自嘲的笑。

“她前幾日還說我要入贅進門,如今就與彆人跑了。”

琪清畢竟是站在江春月這邊的,她解釋道:“那不是彆人,是姑爺,他與小姐是拜過天地的。”

“所以呢,就拿我尋開心是嗎,玩夠了就走了,留我一人!”柳輕憤怒吼叫。

琪清也不知道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忽的有路人小孩大叫:“下雪了,四月的天,竟然下雪了!”

琪清驚訝,也看到天上突然降下雪花,“柳公子,下雪了,進來暖和暖和身子吧。”

“不用……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請說。”

“他們去哪了?”

琪清本來不想說,可實在是柳輕這模樣可憐。

“京城。”

那個集天下權貴的地方。

【??+49章

◎清算王氏◎

又是騎馬到的錫寧, 江春月不會騎馬,隻能由程玉璋抱著騎,縱使程玉璋給她墊了兩個軟墊, 再下馬的時候,她也覺得大腿根磨的火辣辣的疼, 走路姿勢都有些不自然。

這次她來, 帶了不少人,知道她要去接淙哥兒, 江政禹沒有阻攔,甚至給她派了十多個府兵跟著。

程玉璋注意到她的異常, 詢問她怎麼了。

江春月沒好氣的說“沒事”。

程玉璋也不再問。

王堯已與王家分家, 獨自開府。

江春月上前砸門。

程玉璋腳下步子一頓,好似沒見過她這樣剽悍, 林四在一旁尋到機會, 小聲說了句:“公子, 江小姐好粗魯。”

程玉璋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林四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趕緊閉嘴。

程玉璋往地上一尋, 尋到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走上前去, 往門上一砸, 聲音震天, 木漆門頓時出現一個坑窪。

江春月被他這一套動作驚呆了,前世她怎麼沒發現程玉璋也有這麼瘋的時候。

門很快就被打開, 江春月報完家世姓名就往裡麵衝。

本來有人想攔他, 隻看一眼她身旁目光陰沉的男人, 還有身後的成排府兵, 無人敢攔。┆思┆兔┆網┆

江春月無頭蒼蠅找了半天,也沒人告訴她淙哥兒在哪。

程玉璋示意林四一眼,林四便凶神惡煞的隨機提起一個路人,惡狠狠詢問江聽淙的下落,那人立馬就招了:“江少爺與我們大爺在莊子的狗場,大爺今日帶江少爺玩狗攆兔。”

江春月聽了就火大不止,原來前世淙哥兒會的那些紈絝玩法,果真都是在王堯這裡學來的。

“帶我們過去。”

她命令那嚇壞了的小廝。

程玉璋不知從哪弄了輛馬車,想讓她坐馬車,江春月拒絕,站在馬邊,冷著臉對他張開手臂,努嘴示意:快點抱她上馬。

程玉璋內心一軟,上前,將其一把抱起,這次幫她換了個坐姿,側坐在他懷裡。

有那麼一瞬間,江春月有句話想衝出口中:能不能不要去京城。

隻是這要求實在笑話,這麼想未免太自私。

快到王堯的莊子,程玉璋突然開口:“你也莫要生氣,更不可罵江聽淙,他大概是被嶽父弄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一句話,就澆滅了江春月的心頭火。

她隻擔心淙哥兒學壞,卻忘了問起原因。

自己不在,江政禹又那般偏袒王氏,不惜為了一個沒出生的孩子送他走,他怎會不傷心難過,生出自暴自棄的情緒。

前世他也受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委屈吧。

江春月不禁不生氣了,反而內疚起來。

她是長姐,竟如此不為弟弟著想,還不如一個外人。

她瞟一眼上方的程玉璋,他洞察人心思的能力簡直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

這樣聰明的人,是怎麼讓自己成了遺臭萬年的奸臣呢。

她死之後,他都經曆了什麼。

尋到狗場,十多個公子哥聚在那裡,十多條各色精養的犬正狂吠奔跑,追著前麵的兔子。

紈絝們激動大喊,為自己押寶的犬加油,有的甚至都喊出青筋來,在地上打滾撒潑。

她看到淙哥兒的時候,見他還是拘謹的,沒有跟著大喊大叫,但臉上的興奮勁是掩飾不住的,時不時伸手劃拉兩下,暗中給他選的犬助威。

淙哥兒一向被江政禹管的嚴格,鮮少有這種時候。

看到他發自內心的快樂,江春月突然覺得,讓他放鬆這一次也好。

她確實這麼做了,她等到這場賽完,才差人過去喊他。

江聽淙一聽到長姐來了,目光四處找尋,臉上滿是驚恐與慌張。

他到長姐跟前,眼中綻放出驚喜,隻是仍然唯唯諾諾的,“長姐,你回來了,我、我隻是……我下次再也不敢玩這個了。”

“沒事,淙哥兒,偶爾玩幾次也沒什麼,走,我們回去再說。”

江春月態度十分溫和,她伸手抓起弟弟的手腕,拉著他就往外走。

還好這裡人多雜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離開。

他們沒有返回王家,尋了個客棧,一進門,江春月就一把抱住了淙哥兒。

他都已經這般高了,跟他說話要仰視才行,可他多大都是她的弟弟,兄長已經丟了,她不能再丟了弟弟。

江聽淙被長姐抱住,先是一愣,接著臉上一紅,慢慢伸出手去,也想環住她。

程玉璋進門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江聽淙臉上的溫情頓時消失,眼神裡帶了幾分不善。

程玉璋忽視他的敵意,對他微微一點頭,退了出去,還幫他們帶上門。

“淙哥兒,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江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