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李值等人在外麵候著,他也不敢強拉,隻好跟著他。
程玉璋騎馬直奔家中,心跳隨著馬蹄越來越快。
直到來到漆門前,看到門口掛著的紅燈籠,還有新掛上去的“程府”牌匾,程玉璋抿唇一笑,翻身下馬,幾步就到台階下,又覺不妥,控製住速度,穩步拾級而上,步態優雅。
他身後的李值看著這一切,有些於心不忍,程姑爺這樣期待見到大小姐,卻不知大小姐早在他中了舉人之後不久就跑了,這些燈籠、牌匾都是老爺讓人收拾的……
他一會得多失望啊。
程玉璋走至門檻前,還未扣門,門就從裡麵打開,程玉璋欣喜像是溢出來,激動的張嘴,想喊一聲“娘子”,奈何一時失聲,發不出聲音來,隻做了口型。
他的目光定在門中間,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她今日會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門打開,幾個有點眼熟的仆婢跪地拜他,齊聲恭賀他高中。
程玉璋沒半點喜悅。
從回到隨州見到李值,沒有問出江春月的下落,再到現在,打開門沒有見到她,他內心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不等他們拜完,直接繞過他們,大步往裡麵走去,邊走邊喊:“娘子,娘子!”
院落整潔有序,看得出剛剛打掃過,地上還微濕。
他直奔臥房,心下急躁又恐懼。
“皎皎!”
他四處張望,熟悉的房間,似乎還在昨日上演離彆戲,甚至連妻子的妝奩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動,他快步走到內室門口看著珠簾後麵閉著的床門。
皎皎是愛睡懶覺的。
他猜,或許她在裡麵睡覺。
程玉璋腳步輕輕,慢慢掀開珠簾,走了進去,伸手按在床門上,緩緩打開,同時溫柔低聲喚道:“娘子,我回來了……”
床裡麵空空如也,連被褥都疊的整整齊齊。
程玉璋一時有些目眩,不由得跌坐在床榻上。
他忍住不適,起身走到門外,剛才迎接他的兩個丫鬟走了過來。
“我娘子呢?她去哪了?”
兩個丫鬟本是江府的,被問及這件事,兩人跪地,實話講道:“我們不知道,夫人走了有段時間了,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程玉璋差點沒站穩,伸手撐住背後的門才不至於摔倒。
走了……有段時間了?
這個消息,讓程玉璋驚恐無比。
江春月跑了!
趕過來的李值見狀,看著姑爺那張青白交替的臉,他都替他難過。
程玉璋看向李值,喘熄有些困難,努力平複了幾次才問出口:“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娘子她,走了,去哪裡了?”
李值行禮,按照老爺的吩咐,先給他說個大概:“是這樣的姑爺,從姑爺中舉人之後,大小姐隨幾位舉人家眷前往德陽與姑爺相聚,自此再無音訊,還請姑爺隨我去江府,見老爺後再了解詳情。”
程玉璋麵無血色,好一會才定了定神,“帶我去見嶽父大人。”
拒絕了李值牽來的高頭大馬,更沒有戴他拿的大紅花,程玉璋騎上自己的馬匹,直奔江府。
他忽的回想起離開之前,與江春月的點點滴滴,那時他就總心神不寧,但她似乎比自己還擔心,讓他覺得她肯定會等自己。
他更是恍惚想到那次聽到她與孫嬸子閒談,她那一句“若是吃苦了會跑的”,似乎是奠定了她會離開的基石,她伶牙俐齒的狡辯,更可氣的是他還信了。
是一開始就對他不滿了嗎,才這麼處心積慮的那麼早就謀劃離開。
他閉了閉眼睛,望著江府門前威嚴的石獅子。
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不可以這樣想皎皎,皎皎萬一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說不定,原因就在江府。
程玉璋下馬。
得到消息的江政禹已經攜王氏及江府仆婢在門口等候,朱門大敞,兩排府兵分列兩旁,極為隆重。
程玉璋的目光掃到江政禹身旁的笑盈盈的王氏,心下一沉。
王氏?
竟然被放出來了。
他細細一察,發現王氏正扶著凸起的小腹,加之發飾、服飾、站位,都顯示她已經成了江政禹的正室。
這是否與皎皎離開有關呢?
程玉璋上前,向江政禹行大禮。
這個禮江政禹是要受的,他腰杆筆直,笑著看著他行禮,之後向他介紹道:“這是你母親,王氏,你應該見過。”
程玉璋起身,並未對王氏行禮,像沒看見似的,伸手請江政禹先進去。
“嶽父大人,請。”
江政禹微一停頓,隨即表情正常的轉身進府。
一旁本都拿出主母做派的王氏被程玉璋直接忽視,麵對著江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她一時臉上掛不住,又不能發火,隻能跟著江政禹走了進去,顏麵儘失。
“賢婿一路可辛苦了。”
“不辛苦,多虧嶽父多年助考,您是第一功臣。”
江政禹大笑起來,被他的恭維愉悅到,“走,我給你擺了慶功宴,還請了幾位大人。”
程玉璋停下,道:“小婿想先與嶽父大人談談。”
江政禹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這事也躲不過去。
“好,離開席還有段時間,你隨我到書房來。”
走時,王氏喊住他叮囑道:“幾位大人馬上就要來,老爺可要快點。”
“知道了。”江政禹答了一句,與程玉璋離開。
書房裡,程玉璋在江政禹一坐下,即刻問道:“嶽父大人,我娘子呢?”
江政禹沒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個拆開的信,那信是他過年前寫的,給嶽父的恭賀新年的祝福信。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你中舉人之後,她與其他女眷去德陽找你,之後就沒回來,帶隊的人回來稟報說,說她跟著你去京城了。”
程玉璋內心一涼。
“我在德陽,並沒有見她,聽彆人說她沒來。”
“哎……我已經仔細盤問過那名管事,他是被人威脅才這麼說的……玉璋,我這麼說你明白嗎?我這大姐兒生母走得早,小時候又吃了不少苦,我也不舍得管教她,是有些任性了。”
程玉璋卻聽不得江政禹說他娘子半點不好。
他娘子一點也不任性。
江政禹歎口氣:“自從我接到你的信後,一直派人在隨州、德陽尋找,連附近幾個州縣也托人打聽,至今未果。”
“您怎麼……不寫信告知我?”程玉璋嗓音有些啞。
“你正是關鍵時候,我不想耽誤你,再說,萬一我能找到呢。”
“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我娘子的音訊?”程玉璋心中悶疼。
江政禹沉默,算是默認。
好一會,江政禹打破室內寂靜:“這件事或許與我有關,皎姐兒一直對我有氣,我承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
“當時,您已經與王氏重歸於好了嗎?”
江政禹抬頭看了他一眼,“皎姐兒對王氏也很不滿。”他似乎想到什麼,“她去德陽之前,與我因為這事吵了一架。”
程玉璋感到些許悲涼,為皎皎感到不值,好好的嫡女被姨娘低嫁,到最後這姨娘還被扶正。
“王氏雖然用心不良,卻無意中促成了你與皎姐兒的好姻緣,即便是我親自來給皎姐兒挑夫婿,怕也挑不到你這樣好的。”
江政禹說著,笑了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程玉璋變得沉默起來……
慶功宴上,程玉璋被問一句答一句,有人敬酒他就先推辭,實在推不過,就喝一些。
他注意到王氏滿麵紅光,也才知道,座上一位姓王的大人,在布政司衙署,是王氏的父親,王氏是他的庶出女兒。
“政禹,我看到你如今與然姐兒這般登對,真替你開心。”王大人捋須笑道。
第42章
◎蛛絲馬跡◎
江政禹親自為他斟酒:“多虧當年嶽父提點。”
王大人王妄大笑, 看向程玉璋:“這官場啊,能力、關係、機會缺一不可,你還未曾見識, 你要多向你嶽父學習,能力其實大家差彆不大, 重要的就是後麵二者, 你嶽父當年就很上道,知道借助這些外力, 不然憑什麼能從一個小小的縣官,做到如今四品的位置。”
江政禹麵色有些尷尬, 即便是他如今已經與王大人平級, 實權也比他大,但他言語中不可忽視的蔑視仍然刺痛他的心。
程玉璋將這些人的臉色收入心中, 隻麵上應付幾句。
這些久經官場的地方官, 每個人都在講述自己的心得體會, 無一不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他們隻是拿自己的經驗之談, 來掩蓋自己隻是新科尾的遺憾, 雖然嘴上說著實力如何不重要, 他們卻深諳其中道理,實力不是不重要, 隻是他們的實力, 根本夠不到敲開頂級權力的門。
新科三甲, 注定仕途不會平凡。
酒過三巡,這些人也顯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與程玉璋結親
坐在首位的王妄對此不甚在意:“我那外孫女至今下落不明, 你身邊總要有個女人照顧。”
他這一句話,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江政禹立馬皺眉看向了王氏, 王氏迅速低頭。
皎姐兒失蹤的事情, 他未對外宣,王大人現在知道了,隻能是王氏告訴他的。
其餘幾位準備推自己女兒做妾的官員,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各個像打了雞血一樣,榜眼的正妻之位還空著!
之前無論說什麼,程玉璋還都答應著,隻是聽到這件事,程玉璋不再回應。
每個人在推自家女兒時都說的唾沫橫飛,王氏還以程玉璋嶽母的身份,仔細聽每家女兒的條件,時不時評價兩句,說的跟真的似的。
宴席一時到達了縞潮,江政禹見時機差不多了,笑道:“玉璋,大家都是真心為你,但我了解你,非花花腸子,且挑幾個合適的,我看周大人和錢大人的嫡女就很合適。”
王氏也一臉認真:“玉璋,你嶽父說的沒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母親都為你打探好了,周大人的女兒嫻靜溫雅、談吐不俗,錢大人的女兒活潑好動、機靈可愛,跟皎姐兒的性子很像,等皎姐兒回來,說不定還能與她玩到一起去。”
江政禹本來是想幫程玉璋結束這個話題,沒料到王氏在一旁拆他的台,他臉色一凝,舉手一杯白酒下肚。
“嶽父大人,眾位大人。”
一直沉默的程玉璋忽的出聲,撩袍起身,向眾位行禮:“請聽玉璋一言,玉璋曾向娘子江府嫡長女江春月發過誓,此生隻她一人,各位大人的好意玉璋心領了,納妾的事,我不會同意。”
江政禹臉色緩和了一些,但麵對這麼多位高權重、不會輕易登門的官員麵前,他不想得罪他們,假做嚴肅,以長輩的身份訓斥:“玉璋,既然入了仕途,就不能貪戀兒女情長,我深知你對我大女兒皎姐兒的深情,我當年也不是沒經曆過,眾位大人是為你好。”
程玉璋看向江政禹,目光涼薄。
那幽深的瞳仁,猶若星空宇宙,深不可測,帶著無形的威壓,讓江政禹一時感到恐懼。
程玉璋一字一頓道:“請眾位大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