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1 / 1)

一枚小印章。

江春月用指尖撥弄他掌心那個小東西,疑惑道:“這是什麼?”

印章著實精美,底下刻著古樸的程玉璋三字,上頭是一個呆萌的虎頭,像是給小嬰兒的東西。

“我是個棄兒,自小生在道觀,師父們說我撿來的時候,這個東西就跟我放在一起,因此我的名字也叫這個,應該是我被丟棄之前,父母留給我的。”

還有這事!

前世她怎麼不知道。

江春月本以為自己與程玉璋之間沒有秘密可言,沒想到他竟然藏私!

江春月心裡莫名窩火。

“我一直留著這個,偶爾會拿著它猜我的父母會是什麼人……這也算是我的本命之物,現在我把它給你。”

“彆了吧,這麼重要……”

江春月胡思亂想:這玉石成色這麼好,莫非程玉璋生父母還是有個有錢人不成,可又為什麼丟棄他啊,還是個男孩……

程玉璋已經將那枚小小的印章纏在了她手腕上,纏了好幾圈。

他垂著眉,長長的睫毛投下小片陰影,“這樣,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邊一樣。”

江春月看著腕上的紅繩,若有所思。

【??+34章

◎重逢◎

為參加秋闈, 江府捐資的秀才齊聚江府,程玉璋也是其中一員,江政禹派了人與他們一起去, 打點路上,照顧他們考試時的衣食住行。

這天天微微亮, 江春月就起來了, 給程玉璋送彆。

“這是兩身新做的衣裳,還有兩雙鞋, 外麵不比小城,總要穿的體麵些, 我與隨行的管事打了招呼, 你若有任何需求,向他提就是了。你一讀起書來總忘記吃飯, 在家我還能叫你, 在外麵, 你可要自己記著點, 還有……”

沒等江春月絮叨完, 程玉璋就一把抱住了她。

灰蒙蒙的天幕之下, 程玉璋如同朝聖者一般,慢慢的%e5%90%bb上她的額頭, 清淡如水的一個%e5%90%bb, 卻是重生以來, 江春月最動容的一次。

再見了,程玉璋。

再也不見, 大奸臣。

她送他到城郊的送彆亭, 這裡已經有不少人, 紛紛與家人告彆, 離彆的哀愁將這裡包圍。

一路程玉璋都牽著江春月的手不放,江春月都懷疑他要把自己拉到德陽去。

“江府的,都上我這兒來,快,車已經備好了。”

江府隨行的管事站在高處大喊,大家陸續往他那裡聚攏。

分彆的時間終於到了。

程玉璋穿著嶄新的石青色紗衫暗紋直裰,在袖口處,還被江春月繡上了一個很小的“程”字。

“夫君……”江春月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不管前世今生,程玉璋做官之前是挑不出什麼毛病的,從來都是她最愛的那個才華橫溢的少年。

此後,兩人差距逐漸變大直至深淵。

江春月哭不是裝的,是真實的感情流露。

程玉璋是她見過最優秀的男子,前世今生,她也沒有再遇到一個能比得過他的。

程玉璋的模樣真的是長在她的心尖尖上,沉穩的性格也讓她很自在。重生以來,她偶爾動搖過,萬一能跟他再修前緣,彌補前世遺憾。

到底不是以前心思單純的傻姑娘,她的心早已在前世病榻上被傷的千瘡百孔,即便前世程玉璋仍然愛她又怎麼樣呢,她不能因為他的喜歡,把自己置於火爐烘烤煎熬。

這次,她彆無他想,就想為自己活一輩子。

她看著他淒淒的表情,內心竟想,將來程玉璋會找個怎樣的女人呢,比她漂亮、賢惠,出身名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如,前世那位張閣老的嫡次女……

江春月心中微酸,突然抽出了被程玉璋握住的手。

程玉璋今日又變成了那個少言寡語的人,眉心一直未能舒展,顯的有些威嚴,又深不可測。

“娘子,我走之後,你定要好好保重,我與嶽父大人說了,讓他實時派人照看你,若你一個人無聊,大可以回去住,也安全些。”

“嗯,我知道了。”

程玉璋嘴唇蠕動了下,忍下了千言萬語,總算展眉,露齒微笑,像是雪地裡的鬆被風吹動,乾淨又真摯。

“我走了,娘子,萬千珍重。”

說罷,程玉璋轉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沒有回頭。

江春月眼睛無比酸澀,湧出兩行熱淚,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淹沒在考試大軍的隊伍裡,尋不見了。

江春月這一刻的心情,是前所有為的複雜。

程玉璋坐上了江府的馬車,馬車緩緩的駛出隨州。

車內有幾個相熟的同窗。

葉闞多次看向坐在角落沉默不語的程玉璋,盯著看他一會,驚奇發現:“你哭了!不是吧,你竟然會哭?”

程玉璋哭的尤為沉默,沒有聲音,沒有預兆,就從眼中掉下幾滴淚來。

程玉璋聞言也有些疑惑,抬手撫觸,看到指尖的水痕,“我哭了嗎?”

葉闞看了他一會,大概猜到了什麼。

“總讓你帶弟妹出來見見,你總藏著掖著,若非今日機會,我遙遙看到,都不知弟妹仙女似的,真是便宜程兄了。”

程玉璋不悅的抬頭看他。

葉闞被看的發怵,連忙擺手:“我沒彆的意思,我有娘子,兒子兩歲了,我就是純粹的讚美。”

另一旁的一個活潑愛說的同窗湊了過來:“你們聊什麼呢,女人?這還沒考中呢,就開始想女人了,也太早了吧哈哈哈。”

一人打趣:“隻要能中,做了官,嬌妻美妾,可享齊人之福啊。”

談起女人,就算是讀書人也很下作,車內笑作一團,程玉璋沉默的坐在角落。

他安靜坐著,滿腦子裡都是皎皎,可是理智告訴他,他出來考試,是想給皎皎更好的生活。

重整思緒,程玉璋閉上眼睛,在顛簸的馬車中,閉目養神,回憶一些注解,寬袖之下的手指,指尖按在江春月繡的“程”字上撫弄、磋磨。

回到家的江春月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活,她忽的覺得這宅子也太大了些,空蕩蕩的。

終於如願以償。

她坐在內室笑出了聲,珠簾外的琪清聽到,不由得看向了小姐,眉目之間生出擔憂。

“小姐……”

她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

江春月隔著珠簾對她笑,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晰,她說:“翻篇了。”

——

載初三十一年秋,八月底。

距離程玉璋走了已經將近一個月。

江春月的過的實在滋潤。

她再也不用整日戴著賢妻良母的麵具,敞開了性子,吃喝玩樂,好不歡快。

餐館營收很好,肉鋪也被孫家兄弟倆經營的不錯,布店收益也很可觀,江春月人在家中坐,財源滾滾來,投入的那些早就翻了幾倍。

現在她想在家吃就在家,不想在家就下館子打牙祭。

她都感覺自己胖了不少,照鏡子時,她愁道:“琪清,我是不是胖了?”

琪清正幫她整理褙子,撫平微小的褶皺時,衣服貼上小姐的腰身,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平坦微凹的小腹,哪裡半點贅肉,她目光上移,整理到小姐領口時,臉上一紅:“小姐確實豐滿了不少。”

“啊……”江春月考慮:今天這個館子也不是非下不可。

琪清收拾完畢,含羞一笑:“不過小姐胖的倒很是地方。”

江春月微愣,目光沿著銅鏡裡的身影下移,確實,小衣都小了不少,嗯,那館子照常。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走,下館子。”

今天正好廚師出了新菜品,作為老板,她怎麼能不先第一個嘗嘗呢。

獨屬於她的包廂裡,江春月與琪清大快朵頤,吃的十分滿足。

餐館小二進來問了她的意見,江春月讚揚了一番,開門走時,外麵突然傳來喧鬨聲。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總少不了事端,不過平時有江碩江延照顧場子,倒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小二見狀,向她解釋道:“有位女客無理取鬨,非說豆腐腦應該是鹹的,要求我們把豆腐腦裡的糖換成鹽,還說我們暴殄天物,真是頭一回聽說,有人吃鹹豆腦的。”

本來對這種鬨事並不感興趣的江春月卻來了興趣,“倒是本來就有鹹甜豆腦之分,比如我母親老家竹溪,那塊的豆腦就是鹹的,隨州這邊偏江南習慣,就愛甜口……”

小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門窗已經無法再攔截那名女客的吵鬨聲。

江春月對這女客更感興趣,“讓她過來見我。”

很快,她就見到一戴著麵紗的綠衫姑娘,墨綠色的灑金百褶裙,淺綠的長袖衫,顯得活潑靈動極了。

江春月沉靜詢問:“可是姑娘覺得,我店裡的豆腐腦,應該是鹹口的?”

“沒錯,豆腐腦就應該是鹹的,你這怎麼是甜的,我剛才吃了一口,差點吐了,太難吃了。”不用看臉,都知道她臉色有多難看。

“姑娘莫急,本來南北飲食差異,就有鹹甜之分,姑娘是北方人吧。”

“是這樣沒錯,我不管,我就要吃鹹豆腦,你得給我重新做一碗。”綠衫姑娘叉腰,眼睛瞪的老大。

江春月覺得有趣極了,“這沒問題,我讓人再給你做就是了。”

“你這老板,還算有良心,我不占你便宜,我會付錢的……你好年輕啊,這麼年輕就開餐館了嗎?”綠衫姑娘也是個自來熟。

江春月含笑不語。

綠衫姑娘突然盯著她良久,小聲嘟囔:“咦,你長得好像我一個故人。”

她這麼一說,江春月也覺得她好臉熟,不由得站起來細細打量彼此。

兩人開始詭異的繞著彼此旋轉、沉思、打量。

忽的綠衫女子停住,一拍腦袋,試探喊道:“皎皎?”

江春月已確定是一位小時候的故交,可她是死活想不起名字來。

經曆前世加上做了那麼久硯台,之前的記憶都變得更淡了。

綠衫姑娘直接奔了過來,在江春月發呆的時候,直接抱住了她,把她勒的緊緊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皎皎,真的是你啊!”

她高興的蹦了蹦。

“我也覺得你很眼熟,你叫……”

“我,鯉魚呀!”

江春月瞪大了眼,眼裡一瞬間滿是驚喜。

“鯉魚!你是鯉魚!”

“對啊,我是鯉魚!”

兩個姑娘手拉著手,全都淚眼朦朧的,笑夠了,一會又抱在一起哭,好在他們在一個包間裡,除了兩人的丫鬟,沒有外人。

她想起來了,鯉魚,全名叫李黎鬱,因為諧音的緣故,她總愛稱她為鯉魚。

她們是小時候的玩伴,江政禹早年在竹溪做縣官,後來升遷到隨州,舉家搬過去的路上,她碰巧遇上了商賈之家李家。

兩家正巧都是從竹溪前往隨州,且老家還都是竹溪的,自然而然結伴而行。

更妙的是,李家還有個比她小兩歲的女孩,名叫李黎鬱,江春月與她玩的很好,互相報了閨名,交換了手帕,約好要做一輩子的好閨友,後來幾年,兩人還互相寫信。

再後來到了十一二歲,兩人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