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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璋,這個注定周圍充滿危險的傳奇人物,她不敢要,也要不起,何況,程玉璋根本不喜歡自己。

她才不自討苦吃。

琪清很能乾,隻一天,就把家裡的院子,主廳、臥房收拾的井井有條,乾乾淨淨。

看著書房,琪清為難道:“姑爺在裡麵,奴婢不便進去。”

江春月享受了一個懶洋洋的上午,覺得是應該去程玉璋那裡刷個臉了。

“嗯,我去吧。”

她敲了他書房的門,聽到裡麵清冽的聲音。

“門沒關,進來就是了。”

江春月推門而入,一張桌,一張椅,一個破舊的書架,一張窄小整潔的床鋪。

整個房間寒酸又乾淨。

多麼難以置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一代奸臣誕生了。

程玉璋正坐在案幾前寫字,背脊挺的很直,墨發披散在腦後,隻一背影就讓人覺得端方清爽。

江春月走了過去,看到他在寫字,一筆一劃,速度也不慢,是漂亮的館閣體。

她發現他寫的字跡很淡。

不由得發問:“怎麼墨汁這麼淡?”

程玉璋停下筆,擱置在筆架上,鼻翼間又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家裡並沒有茉莉。

那就是江春月自帶的女兒體香。

他不甚在意道:“我加的水多些。”

前世自己怎麼沒注意到程玉璋這麼會過日子呢。

連用墨都多摻些水,隻是為了多用些時日,這不得編入到勤奮好學的典故裡。

她掃了他桌子一眼,發現他竟用草紙寫字,每張紙都寫了前後兩麵,浸透的都幾乎看不清字了。

節儉的她都有點心疼。

她現在看程玉璋,沒了前世的濃情蜜意,更多跟廟裡供奉的神仙似的。

總不能讓神仙受苦。

“夫君,我給你買些筆墨紙硯吧。”

不止是墨淡、紙糙,連兩支一粗一細的毛筆炸毛的炸毛,掉毛的掉毛,稀稀疏疏,慘不忍睹。

“不用,我還有不少。”程玉璋隨意說道,那張清白似雪的容顏風輕雲淡的,仿佛眼前貧窮與他無關,他就有這種脫俗的氣質,不管是眼下,還是將來富貴,他都於世獨立,從不以貧賤而自卑,不以富貴而虛榮。

他似乎想到什麼:“倒是娘子給自己買些朱釵首飾,不要委屈了自己,我的營生是給書肆傭書,每半個月就能抄一本,換一二兩銀子,偶爾也能碰上官府或富豪家的抄經的活,那樣便能換更多銀子。”

江春月總算知道自己前世為什麼那麼迷戀他。

他不光長得俊美,還很有男人的擔當責任感,誰遇到這樣的男人不迷糊。

可惜這種人心裡從來裝不下小情小愛,他的目光太遠。

他可為君為臣為天下大義,但不能為父為夫。

江春月忽然有點懂他了。

懂歸懂,對他的恨也沒消解,她真有點遺傳生母的鄉野性子,有仇必報。

她環視一圈:“夫君,可有要洗的衣裳?”

她隻看到床腳疊著一遝整齊方正的乾淨衣裳,沒看到彆的。

程玉璋有個習慣,每天晚上沐浴之後,就借著洗澡水把衣裳給洗了,從不積攢臟衣裳。

“沒有,我自己來就好。”

那怎麼行,總得讓她洗一回衣裳啊。

江春月的目光兜兜轉轉,最後停留在他身上穿的這件,一件%e4%b9%b3白發黃的舊大袖麻布袍衫。

他伏在案幾寫字,竟半點筆墨也沒沾上,纖塵不染。

“那夫君把身上穿的這件換下來吧。”

程玉璋的耳廓漸漸浮上一絲紅暈,妻子給丈夫浣衣,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他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程玉璋移開半點目光,盯著窗外啁鳴的鳥兒。

江春月見他這麼疏冷淡漠,想起那些不痛快的日子,內心起了壞心思,伸手就去扒他的衣裳,“夫君要讀書,浣衣這樣的小事就交給我就是了。”

拿來吧你!

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剛碰到他%e8%83%b8膛,程玉璋就條件反射般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夏季衣衫單薄,被她碰到的地方,竟如火灼一般,連心跳也止不住加快,那晚淺嘗輒止的感覺猛地襲上心頭,他感覺喉嚨有些發緊,看著她一張清%e5%aa%9a嬌嫩的臉蛋,喉結滑動。

“夫君?”江春月喚了他一聲,動了動自己的手腕。

程玉璋才清醒,鬆開她的手,發現自己鬢角竟已然有了薄汗。

不由得對自己的幾分懊惱。

他本長在道門,一向清心寡欲,從不想這些事情,怎麼偏偏她一個無意的動作,竟引自己胡思亂想,還是在書房聖地,有辱聖賢之地。

雖然……是對自己剛成親的妻子動情。

“夫君,就讓我給你浣衣吧。”就一次,一次讓你難忘,一次讓你再也不會找我給你洗衣裳。

江春月滿肚子壞主意,並沒有注意到他隱藏的情緒。

聽到她女兒家撒嬌的噥語,程玉璋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在她渴望期待的眼神下,程玉璋脫下外麵的大袖袍衫,玉麵薄紅,遞給了她。

“謝謝娘子……”

“那夫君繼續讀書吧,我就不打擾了。”

她出去之後,程玉璋盯了會緊閉的門,仍然意動,輕輕嗅一嗅,似乎還能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他多麼有福氣,娶了如斯佳人,溫香恭淑。

想罷,他重整思緒,繼續埋頭苦讀,頭一回,考取功名這件事,他有了彆的用意。

江春月抱了程玉璋的衣裳出來,剛收拾完廚房的琪清擦著手走了過來,“小姐,奴婢來洗吧。”

“不用,你不懂。”江春月笑的很有深意。

琪清不明白,小姐是說她不懂浣衣嗎,還有人比她更懂浣衣?

江春月在琪清身上打量幾圈,她幾乎除掉了所有頭飾,隻素素的在腦後挽了個髻,身上也從絲綢換成了粗布滾回文黑邊的褙子,但眼睛卻似有光了。

看著她有些發紅的手,江春月心疼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為了在程玉璋勉強偽裝貧窮,她暫時還不能招彆的丫鬟。

“奴婢不辛苦,奴婢覺得現在很幸福,比在江府的時候自由多了。”琪清不好意思的左手捏了捏右手,將耳邊的碎發彆到耳後。

江春月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琪清,相信我,這種苦日子不會太久的。”

到秋闈,不足三月。

“琪清當然相信。”她咧嘴笑,語調溫柔。

江春月內心湧動一股暖流,前世她錯信了不少人,也辜負了不少人,希望能夠彌補。

江春月開始洗程玉璋的衣裳,她捏著兩根手指頭提了程玉璋的衣裳,嫌棄的丟盆子裡,然後拿過琪清給的搓衣板,看著上麵的橫紋,記起前世她給程玉璋洗衣裳時,被這東西磨的手都破皮。

傻子才用手洗。

她想到一個辦法,脫掉鞋襪,拎著裙擺,在盆子裡踩了起來,立即水珠四濺,有的透過薄薄的衣衫貼到她肌膚上,冰冰涼涼,清爽舒適,最重要的是不累。

一旁的琪清看到小姐浣衣的樣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麼暴力,會把衣裳給洗壞的。

江春月玩夠了,隨便涮了涮就把他的衣裳拎了起來,撐開發現程玉璋的大袖袍已經變得有些不成樣子了,她有些心虛,讓琪清過來晾曬,自己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穿鞋襪。

琪清看著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衣裳,一時有些難以言語,莫非,姑爺是哪裡惹了小姐了?

恰逢此時,院子的木門傳來輕叩聲。

琪清放下衣裳,去門口看了。

“誰呀。”

【??+11章 替還賭債  ◎呔!青天白日,竟想些什麼鬼東西!◎┆┆思┆┆兔┆┆網┆┆

李大康見到琪清時,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他直接問:“請問是……”

李大康發現自己都不知道那天那位夫人的名字,但看這院子,再看看破舊的房屋,他懷疑那夫人是騙他的。

琪清不明所以,“你是誰?”

李大康報了姓名,又道:“可是有位夫人住在這裡,她讓我來找她……麻煩告知一下,我是李家豬肉鋪子的李大康。”

琪清覺得他像是找錯地方了,還是回複了一句,“待我問問。”

這年輕漢子看著身強力壯,個子又高,小姐怎麼可能認識這種粗人呢。

琪清狐疑的回到小姐身邊,給她複述了剛才來人的話。

江春月一驚,這麼快就出事了嗎?

她匆忙將鞋襪穿上,“拿我的帷帽來,跟我出去一趟。”

她還不忘記到程玉璋窗前,輕敲一下。

“夫君,我去街上。”

“嗯,彆回來太晚,讓你的丫鬟跟著。”

“多謝夫君關心。”

李大康再次見到了之前那位貌美的夫人,本來都沉到穀底的心又再次升了起來,語無倫次道:“上次……夫人上次說若我有難,可、可來尋你……”

“噓,邊走邊說。”

江春月豎了一根手指在嘴巴前方,李大康立馬禁聲。

他感到羞恥,可事到如今,卻隻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她這裡,因為,他真的走投無路了。

原來歇業了三天的李大康開門沒多久,就有一群混混來他們鋪子裡鬨了,還說他爹欠了賭場三百兩,要他還上,不然就天天來鬨。

起初他還不信,這幾天爹回老家探親去了,怎麼會去賭場,他爹那麼忠厚老實又本分。

可當天他爹就回來了,鼻青臉腫的,身上的衣裳都成了破布條,衣不蔽體的。

李大康頓時心一沉,盤問之下,才知道他爹在回老家的路上在一個茶棚歇腳時,被人勸說賭一把,就沒忍住,可一玩起來,他總想著下回能贏,不知不覺,竟然在賭場裡呆了三天,後來賭場裡的管事不讓他上桌,說他已經欠了三百兩銀子,還不上不能走。

他爹嚇的人都傻了,他那豬肉鋪子一年也就能收個四十餘兩,再去去店租,也就隻有二十兩而已,這次他爹回家,還帶走了十兩,他哪裡趁三百銀子的錢!

賭場最不怕的就是欠債不還,他們開始毆打他爹,沒出半天,他爹就妥協,說回家去拿,這些人跟著他也回來了。

起初他爹不敢去見兒子,後來被要債的逼迫著去見他兒子要錢,才沒辦法。

李大康聽到他爹賭博已經夠震驚的了,現在又聽到他爹說欠了三百兩賭債,兩眼一黑,咬牙切齒問:“爹,你說你欠了多少?”

“三百兩……”

他爹顫顫巍巍的答道,偷偷看了眼兒子。

李大康臉都黑了,“爹你分明知道咱們父子兩人,統共隻有五十兩銀子,還是要……”

給他娶媳婦用的。

他爹怕的不行,直接給兒子跪下:“對不起大康,是爹對不住你,但是現在沒辦法了,爹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若是我不還錢,他們就要跺你爹的手和腳啊。”

李大康看著親爹,又氣又無奈。

事到如今,隻能解決。

他盤算了家資,往大了算最多能拿出六十兩來。

要債的人說可以先還一部分,但有利息,他聽說過這些賭場的利滾利能嚇死人,不敢答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