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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與程玉璋見禮,才對江春月道。

“大小姐,狗牙子可衝撞了您?”

江春月熟悉李管事,他是江政禹的心腹,比王氏來的還早,深得江政禹信任,性格穩重,不偏不倚,連王氏都得給他幾分薄麵。

江春月輕哼一聲,“他公認侮辱我與姑爺窮困,實在大膽。”

李管事一聽,立馬叫來兩個人,壓製住狗牙兒,三言兩語就逼問出了事情原委。

狗牙兒哭嚎:“是俺奶奶給俺說的,要在大小姐和姑爺前表現,這樣能讓夫人開心,俺知錯了,饒了俺吧……”

李管事看一眼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觀的大小姐,再看看神情自若的姑爺,沒有多說,立馬按照府上規矩打發了。

狗牙兒正在門外挨板子哭鬨的時候,一群人簇擁著王氏走了過來。

王氏看到被打的狗牙兒,登時冷眉,問周圍人這是誰乾的。

分明江府大小姐與姑爺就在裡麵正廳等著,王氏不管不問,先問起自己的奴仆來了。

劉管家望了眼裡麵相當淡定的夫妻二人,眼角顫了顫,先行禮出來,向王氏解釋。

王氏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這狗牙兒目無尊卑,理應該罰,隻是……”

她剛要給狗牙兒說情,就感覺到袖子被輕輕拽了拽。

江聽瀾對她微微搖了搖頭。

王氏明白,在江政禹回來之前,她最好收斂些,省得這個李管事給江政禹告狀,徒增她的嫌疑。

王氏改口:“狗牙兒確實該罰,就按照李管事說的去辦,若是他爹娘不滿意,儘管來找我。”

李管事垂首道:“大小姐與姑爺在正廳等候多時了。”

王氏點頭進門,她一見到江春月,立馬拿手絹抹淚,“我的皎姐兒,你可算回來了。”

江春月看到她的第一眼,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王氏!

王氏梳著圓髻,著一深紅縷金提花緞麵的交領長襖,頭上插著金釵點翠數樣,雍容華貴,隻是王氏過於瘦小,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並不合身,王氏年輕時皮膚飽滿尚不顯,現在乾癟下垂後,她竟然現出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

江春月掩藏起恨意,直直望著王氏,一雙靈動的杏眼彌起霧氣,小嘴一張,大喊一聲“母親”,緊接著就撲了過去,投入王氏懷裡。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

江春月一邊哭,一邊把鼻涕眼淚往她身上抹。

王氏一邊哭,一邊拚命的想抽回自己的衣服。

這模樣看在外人眼裡,絕對是比親生還親的母女。

程玉璋還沒見過江春月哭,她哭起來的時候,像雨打芙蓉,淚眼漣漣,肩膀一聳一聳的,可憐的總想精心嗬護起來。

可這個王氏……那日那杯酒,也是她下的。

他掃了一眼,忽的注意到旁邊一個姑娘盯著自己的眼神,他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向前一步,行禮道:“嶽母大人在上,小婿程玉璋拜見。”

王氏這才有了理由推開江春月,看了眼自己已經沒法看的袖子,才轉向程玉璋。

程玉璋長身玉立,身姿挺拔,頭戴四方平定巾,顯得溫潤儒雅,即便是身著粗布的青白直裰,也不妨礙他的氣質,反倒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

這是江聽瀾第一次見到江春月的夫君,她的姐夫,程玉璋,隻第一眼,她忘記了矜持,不知廉恥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原以為會是哪個醜陋年老的窮書生,卻沒想到這般好看,她參加了不少世家辦的詩花會,見過不少模樣清俊的郎君,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而且程玉璋還有一種矜貴的氣質,雖然清貧,但模樣神色比起那些世家貴公子也不差多少,一股酸意在江聽瀾內心升起。

江春月哪裡配得上這麼好的夫君!

“快快起來,不管怎麼說,你與皎姐兒成親了,日後你要好好待她。”

王氏虛虛的伸手,示意他起來。

程玉璋起身,看了眼日頭,拱手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娘子歸寧,小婿不便在此,先行離開,等三日之後,再來接她。”

說完,程玉璋又看向江春月,有些擔憂。

她現在還覺得這位王氏是好人?

可到底輪不到他說三道四。

“娘子,那我先走了,三日之後來接你。”

“夫君快去吧。”

江春月對他揮揮手,跟在王氏身邊,膩歪道:“母親,皎皎好想你。”

皎皎……

程玉璋在內心反複咀嚼妻子的閨名。

王氏麵色慈愛,拍拍江春月的手,又對程玉璋道:“賢婿,不留下吃頓飯嗎?”

“謝嶽母大人好意,母子團聚,小婿就不打擾了。”

他又看了眼江春月,這回她連看自己一眼也不看了,到底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兒,貪戀母女溫情。

他垂目告辭。

江春月跟著王氏,又與庶妹江聽瀾聚在王氏那裡說話。

王氏淚眼婆娑的捏著江春月的手:“皎姐兒,彆怪母親狠心,實在這事事發突然,我也想不到你會醉酒走錯地方,跟那窮秀才躺到一塊去,若是隻有母親看到也就罷了,可是還有外人,母親根本說不清啊,為了保全你的名聲,隻能讓你委屈嫁了。”

第6章 丫鬟琪清  ◎男人上岸第一劍,先斬糟糠妻!◎

江春月也抽噎了兩聲,隻打雷不下雨。

內心陰冷。

她就算再醉酒,也記得自己分明被丫鬟扶到自己院裡,可後來怎麼去了西廂房,還偏偏那麼巧的被她看到,還偏偏攜著她表妹一同看到。

這麼多巧合,也就前世的她能信。

“我知道,母親都是為了我。”江春月違心道,羽睫垂著,看不清情緒。

“到底也嫁人了,皎姐兒懂事多了。我看玉璋模樣俊秀,年紀輕輕就已是秀才,等秋闈高中,日子不一定會差,你與他夫妻和睦,好好過日子,又有江府做你的後盾,沒問題的。”

江春月假裝抹了抹眼淚。

一旁的江聽瀾沒忍住,看著江春月:“長姐,姐夫他待你可好?”

江春月瞥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掛著虛偽的關心。

這個妹妹,整天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扶風若柳的,跟王氏像極了,均小頭小臉,尖尖的下巴,稍顯刻薄,前世她還覺得庶妹可憐,她的生母王氏隻偏向自己,現在想想真是可笑,竟然覺得能比過人家親生骨肉之情。

後來自己隨著程玉璋去了京城,王氏就給攀著她想給江聽瀾尋一京城高門,那時江春月鬱鬱寡歡,也沒幫上她。

隻可惜了王氏給她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江聽瀾也隻是做了京城一位侯爺的妾室而已。

好一個蒼天饒過誰。

“夫君他待我很好。”

江聽瀾眼中閃過失望的表情。

雖然自己是絕不會嫁給程玉璋這種窮酸書生的,但是江聽瀾也不願見他們夫妻和睦,況且,這程玉璋分明是個潛力股,萬一日後發達了……

江春月沒放過這絲“失望”,她大概猜到了什麼,不怒反而覺得好笑,她跟王氏母女二人,真是盼不得她一點好,連苗頭都不允。

恐怕前世見到程玉璋步步高升,這母女二人不知道有多後悔。

王氏一聽,忽的臉上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拉過江春月,小聲附在她耳邊問:“你們可圓房了?”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江春月含羞點頭。

反正這事她不說,程玉璋不說,也沒人知道。

王氏笑道:“你們都年紀尚小,最容易不節製,這回門本就是為了照顧女兒家身子,才專門讓女兒回娘家住幾日的。”

江春月想著自己前世的模樣,驕縱的看了王氏一眼,羞道:“母親快彆提了。”

江聽瀾在一旁看的一知半解:“母親與長姐在說什麼?”

王氏笑:“說嫁人之後的事,等你及笄後嫁了人就知道了。”她轉頭重新看向江春月,麵帶慈愛:“好不容易回來,程家到底寒酸,你回自己院裡休息休息吧,想吃什麼,讓小廚房去做。”

江春月點頭離開。

等她一走,江聽瀾臉上的笑容消失,玉白的指尖摳弄著膝蓋上的裙擺,清秀的麵容現出戾氣,語氣也帶了埋怨:“母親怎麼給她找了這樣好的夫君。”

王氏一笑:“隻一個模樣好看點的窮書生罷了,無父無母的,有什麼好,日後我們瀾姐兒可是要嫁給世家公子當正妻的。”

“可我看他,不像等閒之輩,若以後真的高中了,那我……”江聽瀾甚至都不想在母親麵前稱程玉璋為姐夫。

王氏輕拍她的手,安撫道:“瀾姐兒怎麼小性起來了,隻一個秀才而已,這天底下秀才可多了去了,沒什麼稀罕的,中舉可是萬裡挑一,哪個不是考了一次又一次,你爹也考了三回才中,考不了舉人,就做不了官,還不是平民百姓,我就是唬她玩玩,要這麼容易,也沒那麼多科舉瘋了的。”

她沒給女兒說真正的原因,怕她知道的越多,日後會害了她。

她怎麼會那麼好心,特意給江春月挑個俊美年輕的夫君,她本來看中的是一個年過三十還未娶妻的迂腐書生,那人肥頭大耳,三角眼,不像個讀書人,倒像個殺豬的。

她將下了迷[yào]的那杯酒,分明是放到此人麵前的,但最後怎麼暈倒的是程玉璋,她也不甚清楚,但機會難得,她也顧不得太多,直接找人將兩人抬到廂房的床榻上,還扯亂了兩人衣服。

這件事情,隻有三個人知道。

做這件事的人已經被她打發走了,府上知道的,也就隻有她與自己的丫鬟喜桃。

江春月回到了闊彆多年的院子,濯纓閣。

前世嫁給程玉璋之後,除了回門那次,還有父親回來那次,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自己做姑娘時待的院子了。

不管自己前世做姑娘時有多傻,可那段時光也是真快樂。

她在院子這棵梧桐底下蕩過秋千,觀察過螞蟻搬家,也曾好奇的仰望蒼穹……

嫁人後,她對程玉璋的喜歡更像是一種崇拜,她自己沒讀多少書,所以就覺得飽讀詩書的程玉璋特彆厲害,何況他又長得那麼好看,是姑娘都會喜歡的那種小白臉。

後來程玉璋秋闈中舉,又進京趕考參加春闈,走了之後沒回來,她嘗到了被人丟棄的滋味,那時父親已不願與她相認,她無家可歸,咬咬牙,就踏上京城尋夫的路。

對於一個婦人來說,這是個極大膽的決定。

從隨州到京城,千裡迢迢的路,雖然遇上了好心人讓她隨車隊一起,仍遇到幾次致命的危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那段曆程讓她成熟了不少,她甚至咂摸出一個道理來,這世間沒有什麼人是靠得住的,還是得靠自己。

所以找到程玉璋的時候,她也沒有特彆激動。

反而是程玉璋抱著她久久不放,不停的給她說對不起,他沒讓她看他的臉,但是江春月卻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溼潤了。

後來她想,其實倘若自己不去尋他,或許更合他意吧。

京城那將近四年的生活,她不再快樂,比在隨州過貧苦日子時還不快樂。

程玉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