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看著大堂那幾張滾動的照片,討論許久。
薑好被拉著一起聊,隻能裝不認識,偶爾被點到名問,才硬著頭皮回兩句。
今天沒有演出,下午不到六點排練完就結束工作了。
薑好跟著兩個同事姐姐往外走,曲頌悅今天沒開車,和她們一起。
路上有同事誇薑好認真,把排練當正式演出一樣對待。
薑好也不自得,說是應該的。
她才進樂團不久,和前輩們的默契度不夠,很多地方都需要精練,畢竟不是獨奏,一個人出錯拖慢的是所有人的節奏,曲子順不下來,大家都得跟著反複排練。
從劇院走到外麵,不短的一段路。
走到地麵停車場時,薑好想起自己的手機充電線忘了帶下來,一個人折返回去拿。
到底還不到十月,前幾日降溫,這兩天又升回去,來回折騰一趟,薑好出了些汗。
她和同事們說過不用等她,心裡沒有負擔,拿完充電線再往劇院外走時放慢了步子。
經過停車場,薑好忽然看到輛有些熟悉的黑色賓利,安安靜靜停在眾多車子中間。
沒等薑好看完車牌號,一側車門打開。
陳嘉卓從車上下來,還是一身正式的工作裝,緩步走到她麵前。
她愣愣問出聲:“你來工作嗎?”
“在等你。”是不加任何矯飾虛詞的直白。
因為她昨晚說過今天有排練任務,所以才來碰碰運氣。
“你怎麼……沒給我發消息啊?”
陳嘉卓低聲,“怕你不理我。”
不知道為什麼,薑好有點想笑,唇角翹了翹,又壓住。
想到那個大屏幕上還在輪播著他的多角度照片,她下意識朝周圍看了看,結果正好和不遠處呆立的曲頌悅等人的視線對上。
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
幾個同事姐姐人很親和,入職以來對她照顧有加,薑好緩過神,立即上前解釋,陳嘉卓沒有留在原地,和她一起過去。
曲頌悅連忙抬手,“沒事沒事,我們理解。”
旁邊兩位也跟著點頭。
陳嘉卓以薑好的朋友身份和她們問好,態度謙遜,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誰不知道他是誰啊。
曲頌悅暗道,其他兩人也沒有多停,一邊念叨著還有事要忙一邊轉身就走。
周到得很,生怕薑好尷尬。
……
坐上陳嘉卓的車,薑好正色,認真道:“你下次不能來這邊了”。
副駕上依舊坐著何原,聽到這話莫名有點緊張。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和他老板說話。
卻聽陳嘉卓脾氣很好的問為什麼。
薑好有正當理由,“我們劇院大堂掛著你的照片,很大還特彆顯眼,被同事看見你,我都不好解釋了。”
陳嘉卓答應下來,“那下次微信聯係?”
有點以退為進的意思,薑好沒察覺到,垂眼看看手機,點了點頭。
“你什麼時候回這邊的?”
“上午。”
她關心他的住處問題,“我找的那幾個小區,你都看過了嗎?”
他說看過了,又很有誠意道:“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想請你吃頓飯。”
薑好沒有說好,矜持著:“隻是小忙而已。”
“我知道。”陳嘉卓拿她那天晚上的話做托詞,用玩笑的語氣說:“隻是覺得得展現一下飛黃騰達後的財力,不能太小氣。”
收不住笑,薑好彎彎唇,“那,好吧。”
他們去了一家餐廳。
中式風格,環境幽謐,包廂一側是落地窗,正對著庭院,有點曲水流觴的意境。
點完餐,服務生退出去,寬綽的包廂裡,隻剩他們兩人。
薑好有些渴,很快喝完白瓷杯裡的清茶。
陳嘉卓拿茶壺給她添滿,他伸手時,襯衫袖口上移,露出一塊腕表。
薑好定睛,認出那是她送他的禮物。
“這塊……”
陳嘉卓看一眼,“是你送的。”
是她送給他的18歲生日禮物。
他第二次來西城時剛好滿18歲,薑好後知後覺才想起,有點自責地說自己完全忘記了,第二天就拿自己攢的零花錢去商場專櫃給他選了一塊男士腕表。
不到五位數的價格,放到現在來看,實在和他的身份不太相配。
她的唇微微動一下,“你怎麼不換其他的?”
他收回手,“戴習慣了。”
也確實是個理由,薑好沒有懷疑,知道陳嘉卓對飾品向來沒什麼追求。
陳嘉卓像是忽然想起,開口問:“我記得你當時說等你有錢了,送我一塊更好的?”
“誰叫你不理我了。”
薑好沒有說是與不是,也翻起舊賬,有種要和他清算的架勢。
她握著茶杯,茶水的溫度漸漸傳到掌心,有些痛也有些癢。
坐在軟座裡,薑好望著他,有點委屈地低語:“陳嘉卓,我還沒原諒你呢。”
第19章
薑好說完那句話,覺得難為情,低下頭小口呷茶。
餐桌上懸掛的竹筒吊燈從縫隙中透出暖光,斜照在窗上。
她今天穿了條白色掛脖長裙,肩頭瑩白,纖巧圓潤,係帶用的是粉綢緞,鬆鬆打個蝴蝶結,垂落在鎖骨一側。
出落得越發|漂亮。
捧著茶,薑好去看外麵的院景。
天幕漸深,落地窗上能映出人影輪廓,她從窗中看到自己,也看到對麵的陳嘉卓。
然後聽到他一聲沉鬱的抱歉。
薑好倏地偏回頭,從陳嘉卓的眼中望到一些可能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情緒。
微微晃神,怔愣著聽他承諾:“以後不會了。”
他們之間有幾個三年呢,他不想再和她分開了,哪怕隻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著。
薑好說的生氣,那裡麵更多的是一種擔心。
現在說開了,她還是想知道他當時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語氣緩和很多,薑好輕輕問他:“你當時怎麼了?”
陳嘉卓說:“生了場病,狀態不好,病愈之後事情堆積太多,一直在忙。”
他一筆帶過,都是實話,但也有所隱瞞。
薑好沒有追問,重點全放在他生病的那句話上。
“病得嚴重嗎?”她那雙秀眉蹙起,眼裡都是關切。
陳嘉卓搖頭,因為她的關心感到熨帖,“我身體好,你知道的。”
他經常鍛煉,他們一起爬過山,後半段全靠他帶著薑好才走完。
“我當然知道啊,”薑好還是嗔怪的語調,“又不是身體好生病就不難受了。”
她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早就說過要你好好休息了。”
確實,她之前和他說過很多次,苦口婆心,像個裝大人的小孩。
陳嘉卓斂眸,又露出點笑。
她一直知道陳嘉卓很累,他在國外時很少能閒下來。
他們不在一個城市讀書,他偶爾來找她也隻能留幾個小時,勉強夠一起吃頓飯,或者陪她去一趟超市采買零食和日用品,這期間還要抽空查閱冗長的郵件,看一大堆她看不明白的數據圖。
薑好那時不了解他的家庭,現在才懂得,那是為了不被蠶食必須付出的代價。
從初見的夏天到現在,她認識陳嘉卓也有好多年,他陪她度過了幾個人生的轉折點。
不聯係的這幾年,她依舊按部就班讀書,但他一定很辛苦,想到這些她便不忍心再和他賭氣。
他真心道歉,她也就不計較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重逢後的第一頓飯,吃得很不錯。
和之前一樣,他們以茶代酒,輕輕碰杯。
“陳嘉卓,其實能再和你見麵,我很開心的。”薑好軟軟地笑,梨渦陷下去。
去年底準備來西城時,有人曾經問過他值得嗎。
他當時給不出一個答案,不是在衡量利弊得失,隻是猶疑重新進入她的生活,會是一種打擾。
可她說很開心,那就值得。
陳嘉卓咽一口茶,喉結滾動,看著薑好說謝謝。
她細長手指撐開筷子,已經開始專注剔魚刺,長睫半掀,不喜歡他的客套,“不是說過了嘛。”
他勾起唇角,“這句是謝謝你原諒我。”
薑好哦一聲,也認可自己的大度,收下這句謝謝,再回他一句:“不用謝。”
嬌嬌的。
她在他麵前,總有幾分自己都感知不到的任性。
也是很久之後薑好才品出,這是他縱容出來的,她身上獨屬於他的樣子。
吃過飯,陳嘉卓送她回小區。
車上的司機和助理都已經離開,下班回家了。
司機走了,車子自然換陳嘉卓來開。
他襯衫的袖子折到肘部,手臂線條清晰,因為比司機高一些,正抬手調整後視鏡的角度,直到確保能看清後方。
薑好係上安全帶,“還好晚上沒有喝酒,不然還要找代駕。”
陳嘉卓點頭,他不太記得薑好住的小區的確切地址,準備問時,薑好手機進了電話。
她看到備注,咦了一聲,接通後,他聽到隱約的男人聲音。
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收緊。
電話是邵裴打來的,說他聯係不上喻桃。
薑好聽完告訴他彆擔心,因為喻桃在她家。
雖然退團回國後靜滯將近一年,但喻桃每次露麵反響都不錯,薑好下午在手機上看到了她的機場生圖。
落地後,喻桃直接去了她那兒。
邵裴沒說彆的了,道了謝便掛斷電話。
薑好看著手機,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像中學時幫鬨彆扭的小情侶傳話的中間人。
“小好,”陳嘉卓打斷她的出神,指指導航,“幫忙輸一下地址。”
薑好探身去設置,一邊和他聊天,“你知道嗎,喻桃結婚了。”
“剛剛給我打電話的就是她的……嗯,丈夫。”薑好還不太清楚如何稱呼,選了個很保守的詞。
他有些驚訝,“她不是在國外做藝人?”
陳嘉卓對喻桃了解得不多,對她的全部印象是那年夏天她回西城找薑好,還有一次是她出道後的演出,薑好一個人搭飛機過去看,他不太放心,陪著一起去了。
不過那次演出結束,因為她後麵還有行程,薑好沒能和她見上麵。
“去年就解約了,她在那邊的待遇太差,奴隸合同,工作強度還很大,回國後重新簽了公司,沒多久就結婚了。”
是協議結婚,薑好沒有說得很詳細。
路燈綿延不儘,車窗外是高低錯落的大廈,薑好朝後一靠,低低感慨,“沒有愛情的婚姻,好像也能維持。”
“你能接受嗎?”
他反問得突然,薑好頓一下,遵守本心地回答:“可以的話,還是和喜歡的人最好吧。”
但這是個很深刻的問題,像個引子,將她此前沒有設想過的事情擺在眼前,不得不代入進去,順著往下想。
也許會共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