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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好 西蕎 4348 字 6個月前

喻桃叫她放心,“衣食父母,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輕的。”

發泄完一通,心情好了不少,她又換上笑嘻嘻的表情和薑好說昨晚的事。

“你不是奇怪陳嘉卓為什麼會在西城嗎,我旁敲側擊問了下。”

喻桃想著邵裴也是商人,對這種消息知道得應該比她們清楚,於是聽完工作安排後沒有立刻離開,特意在他辦公室裡磨蹭了一會兒,見他麵色稍霽便開始問東問西。

陳家是靠航運起家的,位於港城的航運公司規模龐大,龍頭行業,在整個國際航運界都享有盛名。

然而家族企業的弊端也很明顯,製度陳陳相因,很難改革或者突破瓶頸,能共苦難同甘的例子不罕見,想走得長遠,必須選擇一步步去家族化,不斷優化核心層。

三年前,陳氏航運公司掌權人陳懋,也就是陳嘉卓祖父,決定在正式退位前徹底整改管理層,內部動蕩不安,這其中有太多錯綜複雜的利益牽扯,一環扣著一環。

抽筋拔骨,稍有不慎,魚死網破也有可能。

喻桃摸摸下巴,故作高深地總結:“所以,有沒有可能陳嘉卓鬥不過彆人,被趕出來了?”

“當然啦,這隻是我猜的。”她補充說,“你也知道邵裴那個人噢,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我才剛開始問陳嘉卓呢,他又掛上那個死人臉。”

清清嗓子,喻桃開始模仿邵裴,眉頭聚起,粗聲粗氣道:“陳嘉卓?你問他做什麼?”

“我當時還好好和他解釋來著,我說之前見過幾麵,有點好奇嘛,結果等了半天他都不張嘴,還反過來陰陽怪氣我能耐挺大。”

薑好看完她分飾兩角,好心勸她:“再學你都要和他有夫妻相了。”

喻桃驚恐臉:“什麼鬼故事,你彆嚇我。”

……

洗漱完,薑好去客廳吃今天的第一頓飯。

她吃飯時有些走神,腦子裡還在想剛才喻桃說的話。

往下深想,這樣一個近百年的家族企業,能維持勃勃生機,必然有一套規則和殘酷的篩選標準。

陳嘉卓回國那年也才剛剛結束學業,又那樣年輕。

喻桃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相處多年的發小,她自然了解薑好的軟心腸,被保護得好,看不得身邊人受難。

她直言:“你不是在同情他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君懋總裁誒,換我來當我都笑醒了,立馬去邵裴麵前把他大罵一頓。”

薑好抬眼瞥她,嘀咕一句:“說得好像你沒罵過一樣……”

“什麼?”她說得小,喻桃沒聽清。

“沒。”

就在前不久,喻桃在酒局上喝多,邵裴送她回家,薑好當時恰好給她打電話,是邵裴接的,聽到喻桃醉了,身邊還隻有一個男人,加上平時聽了太多喻桃對他的負麵評價,實在不太放心,找了借口過去。

趕到時,喻桃正從車後座搖搖晃晃下來,指著在身旁扶著她的邵裴痛罵。

薑好攔不住,隻能稍稍將朋友護到自己這邊,警惕地盯著邵裴,結果從頭到尾,那個男人的麵色都沒怎麼波動,還抽空接了個電話,和喻桃形容的人出入很大。

她本來一直為喻桃這場不著調的婚姻發愁,那天看到邵裴本人,心裡才安定一點。

喻桃要上鏡,得保持身材,她不吃米飯,捧著輕食餐挑挑揀揀,繼續絮叨:“反正,你也彆多想啦,大不了下次我再刀尖%e8%88%94血一下,幫你問問邵裴。”

“不用了。”

薑好覺得喻桃說得挺對,再不濟人家也是大老板,看昨晚在劇院那些領導對他的態度,也知道不會差到哪兒去。

說歸說,喻桃對陳嘉卓本人是沒什麼意見的,相反還很好奇。

昨晚薑好聊了幾句就困到不行,隻能放她睡覺。

“我回來那年夏天,是他第幾次來西城?”

“第二次。”

喻桃挑眉,“你就沒問他怎麼又來了?”

薑好說沒有,實際上她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根本想不起來問。

“你也知道,我那段時間狀態不好。”

“對。”喻桃想起來,她當時回國,一部分原因是有探親假,一部分原因就是擔心薑好。

那年夏天,應該是薑好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難過的一段日子。

她比賽失利,和冠軍失之交臂,偶然發現父母分居許久,又無辜的被牽扯進祝樾的風波裡,承擔一場無妄之災。

好久沒回想,時隔多年再談及,薑好才發現當時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樁樁件件,全都過去了。

跳過祝樾,薑好隻和喻桃談她爸媽的事。

“其實他們分居是有跡可循的,我當時沒能送陳嘉卓去機場,就是因為他倆冷戰,我爸爸悄悄叫我回去,為了緩和關係。”

兩人相愛嗎,也是愛的,甚至可以說是轟轟烈烈,不顧一切的愛。

薑瀠之年輕時離經叛道,父母是高知,她偏不循規蹈矩,大學時去酒吧駐唱,而薑好爸爸李聞來當時是個在酒吧兼職的斯文學生,兩人本該沒有交集,他卻在薑瀠之被酒吧刺頭欺負時第一個衝上去揮拳。

接著,兩人牽手、戀愛,不可思議又合情合理。李聞來畢業後和朋友一起創業,優等生,腦子活絡又很能吃苦,也做出了一點成績。薑瀠之則名氣越來越大,紅極一時。

長相明豔的音樂才女,在事業正當紅時被曝出戀情,嘩然一片。她坦然承認,繼續戀愛,也繼續唱歌,再之後選個喜歡的日子,宣布婚訊。

婚後一年,薑好出生,隨母姓。

他們倆曾是薑好眼裡愛情最好的樣子。

薑好笑自己,“所以當時接受不了,幾件糟糕的事疊到一起,感覺天塌了一樣,還以為會痛苦一輩子。”

陳嘉卓第二次來西城也是那個時候。

有天晚上,薑好收到他的消息。

【最近還好嗎?】

為數不多的幾次聊天開頭,他都習慣問這句話,可那次薑好沒有說好。

陳嘉卓很快撥來電話,低沉又溫和地問她怎麼了。

仗著和他相隔萬裡,薑好肆無忌憚的吐露在外公外婆麵前藏下來的情緒,聲音都發顫,“陳嘉卓,我過得一點也不好……”

剩下的話被她忍住了,她隻抱怨那一句。

陳嘉卓問她在哪裡,她說不出話,他換了種問法,問她是不是在外公那邊。

好半天,薑好才出聲說是。

再回溯,有些細節記不太清了,隻記得陳嘉卓來得很快。

在院門外看到本應該在國外的人站在自己麵前時,薑好還反應不過來,錯愕極了。

陳嘉卓彎腰和她平視,眼裡有關切也有著急,問她發生了什麼,方不方便告訴他。

那之前,薑好一直不敢在家人麵前哭。

她怕外公外婆擔心,怕父母心煩。

於是陳嘉卓成了最合適的人選,她哽咽著和他一件一件傾訴,眼淚止不住,乾脆不再忍,哭到脊背抽痛。

後來哭累了,很沒有分寸的將額頭抵在陳嘉卓肩上。

晚風獵獵作響,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植物香氣。

他們沒有擁抱,他最後也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第17章

喻桃接了雜誌拍攝,明天上午得先去北城試妝。

午飯後她收拾行李,薑好今天沒工作,靠在沙發上玩手機,陪著她。

得益於做練習生時的經曆,十幾歲時做事總愛磨磨蹭蹭的小女孩如今已然乾練許多,兩個行李箱很快被疊放整齊的衣物填滿。

合上箱蓋,喻桃把兩個行李箱推到房門邊擺好。

她買了今晚飛北城的機票,來不及和薑好吃晚飯了,兩人靠在一起躺到下午,決定吃頓下午茶再分開。

君懋酒店的三樓有一家港式茶餐廳,是酒店衍生出的餐飲品牌,出門坐電梯可以直達。

餐廳內風格複古,仿紅木桌椅,光線柔和舒緩。 思 兔 網

喻桃在這裡住了快有一個月,剛入住的時候來這邊吃過一次,覺得味道還不錯。

兩人落座,薑好沒來過這邊,攤開餐單專注挑選。

喻桃卻敏銳發現這店的氣氛蠻凝重,她四處看一看,開玩笑說:“這家店快倒閉了嗎,怎麼都那麼嚴肅。”

碰巧有位服務生過來送溫水,聞言被逗樂了,“說是這幾天有位大老板住這兒,經理特地開會通知得好好表現。”

喻桃恍然,點點頭,“哦,這樣。”

薑好翻餐單的動作微頓,心頭倏然浮現一個猜測,又覺得應該沒那麼巧,將那念頭壓下。

她們兩個人胃口都小,加上喻桃不能吃太多甜食,所以點的餐不多。

餐品很快送上來,服務生撤盤時手滑了一下,白瓷盤一邊磕在桌上,沒有碎但也結結實實發出道不小的聲響。他身後匆匆經過另一名服務生,見狀趕忙上前致歉。

薑好說沒事。兩位服務生彎腰鞠躬後轉身離開,其中一名對著另一人小聲說了句話。

那話,薑好聽了個大概,說是大老板來了,叫他手腳穩當點。

點的東西吃了七七八八,喻桃早就鬆筷子,大部分都是薑好一個人解決的。

肚子填得很飽,薑好壓一下發脹的胃,“我估計吃不下晚飯了。”

喻桃招手叫服務生結賬,一麵回她話:“你現在是不想吃,晚上就餓了。”

“這家叉燒飯做得挺好的,要不給你打包一份,想吃直接加熱一下。”

薑好想一想,覺得也行。於是喻桃結賬時多加了一份叉燒飯。

這家餐廳生意好,不斷有新客人進來,她們沒有繼續坐在餐座上,起身去了靠近前台的地方等餐。

喻桃被經紀人拉進了明天的工作群,群裡在討論明天的試妝造型,她翻看之前的聊天記錄,一條一條回消息。

薑好不打擾她,目光落在角櫃上擺著的一個古銅色放映機模型,造型獨特,她盯著研究了一會兒。

餘光隱約瞥見斜後側的轉角處出來幾個人,朝門口的方向走來。

薑好提醒喻桃往旁邊站,一邊毫不經意地偏頭遞去視線。

熟悉的眉眼,卓爾不群的氣質。

時隔不到一天,她竟然再次遇見了陳嘉卓。

在西城生活很多年,薑好從沒有哪次覺得西城這樣小過。

可能有了早就出現的預感,她沒有太驚訝,反倒是陳嘉卓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愕然。

他身上已經有了做領導的架子,在看到薑好前麵色微微凜著。

矮他半個頭有餘的餐廳經理心底惶惶,不斷暗自打腹稿,正想著如何接話時,身邊的年輕大老板忽然止聲。

經理還以為是又出了什麼岔子,屏著一口氣跟著朝前看。

前麵是入口,進進出出好幾個人。

他還沒拿準意思時,陳嘉卓先幾步走上前。

薑好握緊手機,沒有開口。

陳嘉卓問:“來這邊吃飯?”

“已經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