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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連續替她領了兩次路的丫頭。

時年回憶了一下她的名字,笑著湊上去,“寶琴姐姐,您在這兒呢!”

“姑娘可彆叫我姐姐,奴才當不起。”寶琴連忙說。

時年現在的身份很微妙,她莫名其妙出現在圓明園,除了穀雨微誰都沒見過她,但穀雨微卻留下了她,還多次與她單獨相處。但她也沒說清楚這到底是她新收的丫頭,還是請進園的客人,大家拿捏不準,於是隻好一概客氣對待,連寶琴這樣近身服侍穀雨微的丫頭都尊稱她一聲“姑娘”。

這也側麵說明穀雨微如今確實是位高權重,留下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也沒有任何人敢置喙一二。

時年笑著說:“這兩天多虧姐姐照顧了,一直沒謝謝姐姐呢。”

寶琴說:“都是主子的吩咐,奴才不過是聽命行事。”

寶琴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時年,時年猜她對自己應該也很好奇,隻是不敢問,於是說:“姐姐不用猜了,我與側福晉是舊相識,在閨中時便認識了。如今看到側福晉嫁給四爺,備受寵愛,心裡真是為她高興。”

私下議論主子的事,她這話其實有點沒規矩,但寶琴聽到她是主子的閨中密友,放鬆了警惕,幾分喜悅幾分自得地說:“那是自然,咱們主子在王爺心裡是獨一份兒,旁人誰都比不了!”

那看來曆史沒有變,穀雨微這個年妃也很受寵。

時年更緊張了,強裝鎮定道:“隻是側福晉怎麼一個人在園子裡,不見四王爺和小阿哥……”

寶琴臉色一白,聲音陡然嚴厲,“姑娘,這話你當著我說說便罷了,回頭到了主子麵前,絕不可提‘小阿哥’三個字!”

這是什麼反應?有還是沒有?時年腦子裡閃過宮鬥劇裡的情節,天啦,不會是孩子被害死了這種狗血劇情吧!

寶琴教訓完她,又想起此人和主子關係密切,轉而溫和道:“我也是為了姑娘好,您和主子從前再要好,如今她也是主子,咱們是奴才。當謹言慎行。”

時年點點頭,寶琴這才鬆口氣,小聲嘟嚷:“而且,誰都彆著急,咱們主子還年輕著呢,又有王爺的寵愛,早晚會有孩子的!”

看來不是曾經有過後來被害死了,而是從來沒有,時年暗舒口氣,卻又有點奇怪。

她記得,曆史上的年妃是給雍正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啊,隻是都沒有活太長,怎麼到了穀雨微這兒一個都沒有了?

她說她穿過來十四年了,那她嫁給四爺多久了?滿人十幾歲就要選秀,看她的年紀,應該也成親十來年了吧,這麼久也沒有懷上一次嗎?

等等,時年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另一個問題。

她來了一天一夜,還不知道現在具體什麼年份。穿越前隻知道弦波動的範圍是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如今看來雍正還沒繼位,那到底是康熙多少年呢?

年氏已經是雍正登基前收的最晚的一個小妾,連她都過府十來年了,那現在……

時年忽然問:“現在什麼年月?”

寶琴有點奇怪,可見時年直勾勾看著她,下意識就答道:“年月嗎?如今是康熙六十一年十月……”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史書記載,康熙帝是於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崩於暢春園。

也就是說,再有一個月,穀雨微的丈夫、大名鼎鼎的雍正皇帝就要即位了。

第103章 圓明

時年覺得。自己也許想錯了,她的任務並不隻是送穀雨微回現代。

就像劉遠那次,弦之所以振動除了劉遠是不該存在在那裡的現代人。還因為他已經實際造成了許多曆史事件的變化。最典型的就是劉備的命運幾乎被他整個打亂。

所以,如果清朝這裡的偏移隻是穀雨微穿到了年妃身上。應該還不足以引發弦的振動。

會這樣想主要還是她到的這個時間點太過微妙,現任皇帝駕崩前一個月,這樣一個王朝更迭、天下易主的重要時期。能發生的變故太多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況且聶城也說過,普通人穿越很容易引發排異,加劇時空混亂。既然穀雨微過來了,因為她而改變一些彆的事情也正常。

這樣一想。時年頓時更想打聽了。但這次不是打聽穀雨微的私事。而是問問如今宮內宮外、朝野上下的局勢。看看有沒有什麼是脫離了原本軌跡的。

可沒等她找到機會,就聽到一個大消息——四王爺今晚要來園子。

時年立刻精神了: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四四哇!

她今天通過跟寶琴套話也知道了,穀雨微這趟是一個人來的圓明園,四王爺、四福晉還有彆的後院女眷都留在雍王府。

換句話說,如今整個圓明園就住著穀雨微一個主子。難怪她能那麼說一不二。

時年本來還在想,不知道什麼時候四爺才會過來,沒想到這麼快!

然而。她的激動沒有持續太久。當晚,四爺的車駕入園,直接抵達桃花塢。她興衝衝想去看一眼這傳說中的雍親王,可沒等靠近,就被院子外的守衛給攔住了,“你是哪屋的,不知道王爺在此嗎?沒有通傳,任何人不得入內!”

時年看著主屋外裡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和太監,慢慢咽下口唾沫。

乖乖,雍正的排場真是了不得,以往隻有穀雨微的時候可沒見規矩這麼大!

那沒辦法了,穀雨微沒讓人來叫她,她又不可能跟裡麵傳話,所以就算明知道四爺就在隔了兩堵牆的院內,也隻能歎一口氣,默默走開了。

但她不想回屋,又沒有彆的去處,隻好一個人在園子裡散步,順便欣賞起這圓明園的風景。

此時的圓明園還沒有經過後來一代代的興修擴建,還不是那個傳說中的“萬園之園”,隻是一個普通的皇家園林。也因此,時年對住到這裡這件事也表現得很淡定,畢竟,她可是連大明宮都見識過的人了!

不過圓明園的景色還是很美的,穀雨微住的這個園子叫“桃花塢”,也就是後來的“武陵春色”,圓明園四十景之一。以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為建築意境,園內遍植桃花,可惜現在都沒有開,亭台樓閣、假山湖泊全籠罩在皎潔月色中。

時年不敢走遠了,怕又被巡邏的侍衛抓住,最後站在一處湖邊,撿起一顆石子丟到水裡。

“咚”的一聲響,一圈圈漣漪泛開,她又想起了楊廣。

一天一夜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她的心也提了一天一夜。

本以為隻要來到清朝,就會很快見到他,可現在這樣卻讓她有些懷疑了:如果這些亂子不是楊廣引起的,他不會根本不知道吧?

不對,他們都能感覺到弦的混亂,他肯定也能。那他到底為什麼還不出現?

總不至於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其實根本不想見她吧?

“咚。”又一顆石子砸進水裡。

時年正胡思亂想,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不是自己扔的。

她呼吸一亂,下一瞬,心臟開始劇烈跳動。砰砰砰砰砰,每一下都仿佛要從嘴裡蹦出來。

她按住那裡,慢慢抬頭。

一水之隔的對麵,楊廣一身青衣、玉冠束發,在夜色中平靜地看著她。

明月如皎,潺潺流水發出叮咚的脆響。

兩人都沒有動。

許久,楊廣提步,朝她走過來。

時年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終於,在麵前半米處停下。

兩人對視,他道:“沒有話對我說嗎?”

她咬了咬唇,片刻後說:“你這個樣子,被人看到是要殺頭的。”

楊廣揚眉。

時年指指他的頭發,“你這個,在這裡是不行的,你不知道嗎?”~思~兔~網~

這裡是清朝,留發不留頭啊!

楊廣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頓了頓,點頭,“也是,畢竟我可不能死在這裡。”

他說著這樣的話,語氣卻很平淡,沒有絲毫諷刺,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再次相見,時年本以為他會很憤怒,就像當初在蓬萊殿前一樣,可沒想到他的態度竟是這樣的若無其事、從容平和。

她一時有點無所適從。

楊廣隨手撥弄旁邊一段垂下的樹枝,道:“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躲著我了。”

時年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說:“是想躲,可如今再躲已經不行了。”

因為楊廣的態度,她的緊張畏懼稍緩,鼓起勇氣道:“你也能感覺到吧?這一次有13處偏移點,我們都覺得,這應該不是你做的……是嗎?”

楊廣似笑非笑地凝睇她,在時年心越揪越緊時,終於點頭,“確實,這次不是我做的。”

時年長舒口氣。

不是楊廣就好。

如果是他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們同歸於儘,那事情就真的不好辦了。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可以幫我們一個忙嗎?”

楊廣不接話,時年隻好繼續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一直想和你說聲對不起,但是你相信我,有些事情我也是沒有選擇……”

“比如?”

“比如,當初如果我不把你送回去,曆史沒有按照它既定的軌跡發展,也許等時空徹底混亂後,你、我、還有這個世上所有的人,我們全都會死!”

這是她一直想說的。

這是她一直欠楊廣的解釋。

雖然也許他已經通過彆的方式多多少少猜到,但她還是想親口告訴他。

她不是當真對他心如鐵石、冷硬無情,她隻是……除此之外,再沒有彆的選擇。

楊廣麵無表情。

話說出口,時年反倒不那麼怕了,也抿緊了嘴唇堅定地回看他。

片刻後,楊廣忽地一笑,“你跟我說這個,是想讓我幫你什麼呢?”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如果放任時空繼續錯亂,我們誰都難逃一死。所以,既然這次的十三處偏移不是你做的,那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們?”時年說,“十三處太多了,我們人手不夠,擔心沒辦法及時全部糾正。我知道你對我有恨,但能不能先放下那些,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說我們的事?”

楊廣若有所思,“‘放任時空繼續錯亂,我們誰都難逃一死。’聽起來,我是應該幫你。而且很湊巧,我恰好有能幫你迅速解決麻煩的辦法。”

不等時年露出喜色,他又道:“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月色下,男人微微一笑。水光倒映著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平康坊內那個目光冰涼、無情地掐住她脖子的俊美郎君,“你說的話有道理,我也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但如果真如你所說,隻要曆史不按照它應走的軌跡發展,我們所有人都會死,那也就是說,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麼,最後我都必須回去原定的命運。可那樣的我和死又有什麼區彆呢?不如索性不管了,就讓大家陪我一起死,也算不枉此生。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