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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一進去卻發現劉徹身穿袞冕,打扮得像平時要上朝似的,非常正式。

他拉住她的手,說:“你來了?朕有禮物要送你。”

他示意她朝裡看,隻見寬敞的大殿內,八名宮娥一起伸出手,朝她展開一件華衣。

以玄色的衣料織成,內襯素紗單衣,袖口、衣緣等處為紅底雲龍紋鑲邊。除此之外,衣袍上還用五彩絲線繡著凰鳥圖騰,她記得那個好像叫翬翟,一共十二行,領口飾黼紋。

紐、約、佩、綬都和劉徹的冕服是配套的,旁邊有宮娥捧著同色衣帶,青色襪子,金飾舄鞋。

這樣一套禮服,隻消遠遠看著,就覺莊重、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時年愣愣道:“這是……”

“這是褘衣。”劉徹道,“少府趕製許久,終於做出來了。朕立刻就想給你看看。”

褘衣,時年之前看資料看到過,這是《周禮》所記載的命婦六服之一,“三翟”中級彆最高的一種,也是皇後最高形製的禮服,相當於皇帝的十二章衣,婚禮、冊後、祭祀、上朝都要穿戴它。

換句話說,這就是通常意義上的“鳳袍”了……

她喃喃道:“這是給我的?”

劉徹微笑,“不是給你,還能是誰呢?”

時年轉頭,看向劉徹。

帝王袞冕貴重,襯得他如山嶽般巍峨入雲、高不可攀,他卻低下頭,專注地看著自己。

冠前垂下的十二旒珠玉琳琅,他一雙黑眸隱藏其後,沒有威嚴,隻有溫柔。

偶爾一個晃動,玉石的光折射進眼睛,像一粒石子砸入碧湖,一圈圈蕩漾開的,是春水漣漪般的欣喜和滿足。

時年忽然問:“陛下,你開心嗎?”

她想起那夜他憤怒中帶著恨的眼神,拉住劉徹的手,問:“這段時間,你開心嗎?”

這一個月,他們在驪山上,追雲逐月、沐雨聽風。

他們一起看過日出、等過日落,還賞過星星,做過各種各樣有趣的事。

她人生從未這麼專心地玩耍,隻因希望將來當他回憶起這一段時光,可以少點遺憾,多些美好。

她對他的愧疚注定無法償還,隻能用這種方式彌補一二。

劉徹默然一瞬,反握住她的手,“開心。與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時年展顏一笑,“那就好。”

她看向褘衣,笑道:“既然是送給我的,我穿給你看好不好?”

劉徹:“當然。”

雖然之前調侃自己是“預備役皇後”,幾次穿越也沒少和皇帝打交道,但時年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穿鳳袍的一天。

宮娥服侍她換上衣服,長發盤起,戴上鳳冠。

那冠那樣沉,時年覺得自己被壓得頭都抬不起來,但她還是麵帶笑容,一步步走向劉徹。

劉徹一直定定看著她,眸中仿佛有光,那樣炙熱,仿佛下一瞬也會將她點燃。

她終於停下,兩人相對而立,她歪頭問:“好看嗎?”

劉徹一愣。這是後袍,穿上它是榮耀的象征,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問穿著好不好看的。

不過他還是認真地說:“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時年卻想到電腦屏幕上泛黃的紗衣,那曾是她無法釋懷的後悔和遺憾。但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告訴他,那些當時沒有說出口的話。

時年說:“你送我的衣服都是最好看的。我很喜歡。”

劉徹一聲喟歎,將她擁入懷中。

一輪山月高懸夜空,照拂著葳蕤山色、亭台樓閣。

兩人出了正殿,劉徹握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你喜歡就好,我本來還擔心你不會穿。”

她連皇後都不是真的想當,他也做好了她拒絕後袍的準備。

如果從理智出發,時年是不該穿的。身為後宮嬪禦,卻在行宮試穿後袍,這事如果傳出去,必然將如今已經波譎雲詭的長安城局勢攪得越發混亂。

但是,時年看著頭頂的月亮,她這一趟來漢朝已經太久太久了,有一些答案也等了太久。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聶城認為,他們的計劃可能是失敗了,但她不那麼覺得。

直覺告訴她,她的辦法沒有錯。那麼沒等到結果,也許,是因為還差一把火。

殿前是長長的漢白玉台階,兩人立在台階最高處。男子身穿冕服,女孩身穿褘衣,背後是巍峨的宮殿,遠遠望去,當真是一對璧人。

像日月同輝,千秋萬代。

般配得……讓他紮眼!

一股殺意猛地襲來,時年後背一寒,身體先於意識,她抱住劉徹就往前一撲,兩人摔倒在地。

回頭一看,一支箭端端射在前方地上,方才它正是直奔劉徹而去!

劉徹又驚又怒,抱住時年大喊:“你怎麼樣?來人!有刺客!”

時年沒有回答他,而是怔怔看著斜前方,適才那支箭就是從那裡射出來的。

砰。砰砰砰砰砰。

心臟在%e8%83%b8腔裡狂跳,那樣熟悉的感覺。

之前她曾多次有過這樣的感覺,都是因為那個神秘人在附近。本以為這次因為弦的混亂,她失去了那個感應。

可此刻,它又出現了。

假山怪石堆疊,一個人從後麵走出。

一身玄衣,長發束冠。山風呼呼地吹,刮得他衣袂也簌簌作響,他站在高處,如臨深淵,有淩風之感。

沉沉夜色中,男人眉眼鋒利、眸色黑沉,五官俊美一如往常,也熟悉一如往常。

她對上那雙眼睛,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平康坊初見。

時年輕輕道:“果然是你。”

“……楊廣。”

第89章 修羅

在她對麵立著的。赫然是許久不見的楊廣!

他聞言冷冷一笑,“你早知道是我?”

明明是時年叫出了他的名字,可她的表情卻仿佛還沉浸在震驚中。“我猜到是你。但我一直不敢相信……”

那天李少翁問她。是否有過虧欠之人,當晚她就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之前多次任務中遇到過的人。

她忽然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那個神秘人其實就是她曾經任務的對象?

這念頭來得突然,卻讓她怎麼都壓不下去,越想越覺得如果是這樣。那那個人對他們的私仇和報複就說得通了。

她第一個懷疑的是劉徹。因為神秘人出現是在她遇到劉徹之後,彆的人時間線都對不上。可後來她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她這一次回來,劉徹的表現實在不像早有預料的樣子。還有之後的相處,他確實對她的底細一無所知。而不是掌控一切的幕後boss。

一個人演戲很難演成這樣。而且也沒有必要。

然後。她想到了另一個人。

不是朱厚照。在和她分彆時,朱厚照就已經釋然了。

那個人,她虧欠最多,如果說有恨的話,他也最有恨她的權力和立場。

可如果真的是楊廣,那為什麼他在明朝時就出現了。他們卻在唐朝才第一次相逢?

她也絕不信唐朝時的楊廣是在演戲,這中間對不上的地方要如何解釋?

但即使有再多解釋不通的地方,強烈的直覺卻驅使著她。一定要求得一個答案。

可當答案真的擺到麵前時,她才發現,自己不一定有勇氣麵對。

兩人對話的同時,周圍也瞬間警戒!

竟有刺客敢潛入溫泉宮,蓬萊殿前的侍衛紛紛拔劍出鞘,拱衛到劉徹周圍。一部分人負責護衛,謹防再有偷襲,另一部分人則彎弓搭箭,對準了楊廣,眼看就要萬箭齊發!

然而劉徹看看假山上的男人,又看看時年,臉色卻微妙地一變。

他抬手製止了眾人的行動,然後看著時年,問:“他是什麼人?你們認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時年沒有回答。

她隻是望著楊廣,像沒聽到劉徹的話似的。

那邊楊廣也勾唇,似譏似嘲,“真不容易,原來年年還記得我。我還當你早將我忘得乾乾淨淨了呢。”

時年下意識辯解:“我沒有……”

“是嗎?”楊廣揚眉,仿佛不信。

時年唇瓣顫唞,半晌,道:“李少翁第一次見我時說,‘原來夫人不是蓬萊之人,而是將來之人。’”

這話沒頭沒腦,楊廣卻臉色一變,笑容斂去。

那個明月皎皎的晚上,平康坊內,他誤以為她是敵人派來的細作,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卻在險死還生時看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她掙紮著說:“不僅宛娘不是這裡的人,郎君也非此間之人,對嗎?”

震得他麵色瞬間煞白。

李少翁的話她本來沒想太多,但當她把懷疑放到楊廣身上後,卻忽然想起那一夜。

那樣相似的兩句話,相似得就像故意。

時年輕輕一笑,“是你教他的吧?你是在回敬我嗎?恭喜你,真的嚇到我了……”

楊廣麵無表情。

時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她隻是太害怕現在的楊廣了,希望提起往事能讓他不要再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誰知男人略一思忖,恍然道:“也是,你確實不會忘。你隻是想要讓我忘記罷了……”

時年臉色一白,被他踩中心中最不敢麵對的部分,

她沒有忘記他,但她確實不敢多想他,因為想起他的每一次都讓她愧疚難安,夜不能寐。

好一會兒,她才道:“那你,為什麼……”

他微笑道:“我確實曾經忘了,但後來又想起來了。想起我們曾經曆過的事,還有最後,你親手給我選好的結局……”

時年說不出話。

兩人一番對話旁若無人,劉徹隻覺太陽%e7%a9%b4突突的跳。

明明他就站在她身邊,可現在的感覺卻好像他們自成一個世界,而他即使離得再近,也依然被隔絕在外,無法介入。

他再難忍耐,揚聲打斷道:“閣下到底是何人?擅闖行宮、刺殺君王,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嗎?!”

楊廣聞言,終於第一次把目光放到劉徹身上,就好像這一刻才看到他似的。

可當他開口,卻仍是在對時年說話:“你說呢年年?皇帝陛下要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你意下如何呀?”

時年忙道:“陛下,不要殺他!”

劉徹一臉不可置信,楊廣卻得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這些日子你煞費苦心和皇帝陛下演戲,是為了引我出來,可不是為了殺我……”

劉徹眼一眯,“演戲?”

他看向時年。時年卻沒有否認,反而一臉被人戳穿心思的閃躲。

他拳頭猛地攥緊,“你這些日子這樣對我,就是為了他?楊廣,是了,你叫他楊廣,就是他對不對?!”

時年看著他憤怒的眼睛,不知該如何解釋,因為一切都是真的。

她懷疑楊廣,卻無法驗證,最後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故意和劉徹親近,激楊廣露麵。

為此她特意去李少翁麵前說了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