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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兩簇火,又像是終於承受不住了,“那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是什麼仙女,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這麼多年一直是你誤會了!”

劉徹愕然。

隨著那句話的出口,時年覺得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大石猛地一鬆。

自從被劉徹強留下,她一直怨他、恨他、拒絕和他交流,直到發現自己還有機會回去,心頭恨意才算稍緩。

今天聽說隴西大捷,她又想起曾經對他的敬佩崇拜,還有她離開的這些年,他對她的思念執著。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騙他讓自己當皇後,那隻會一錯再錯。

有些話,她必須要告訴他。

“你不相信嗎?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因為我不變的容貌,還有那夜從滄池消失。這些我沒辦法給你解釋,但我確實不是仙女。我可能有一些特彆的地方,可我們都相處這麼久了,您真的感覺不出來嗎?我也會流血,也會死。您看過的那些道家的書上,有任何一個仙人是我這樣的嗎?”

她說的這些劉徹其實也早就察覺了,男人額角一跳、一瞬不瞬盯著她,良久,才道:“所以……”

“所以,我不是什麼小仙女。”時年說,“陛下,您也不必對我執著了。”

她看著劉徹,微微一笑,“其實陛下,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我,還是隻是占有欲而已?”

見劉徹張口欲言,她沒有給他機會,搶先道:“你想要一個仙女,因為你是至高無上的帝王,雄才大略、誌存高遠,心中覺得唯有九天神女、蓬萊仙子才配得上你的萬世偉業。可我不是。我隻是個普通凡人。旁人配不上的,我也一樣配不上。”

帝王總是想證明自己的特彆,想要仙女級彆的豔遇,這才是他為她癡狂的真正原因。

時年隻恨自己明白得太晚,如果早一點說清楚,也許根本不用走到這一步。

涼亭裡長久沉默。

時年有點緊張,因為不確定劉徹在得知自己多年來原來一直誤會了後會不會惱羞成怒。

她也不敢去看他,隻好低頭盯著石桌上的浮雕花紋。

終於,她聽到劉徹輕輕一笑,“你說這些,不過是想騙我放手。”

“我確實想讓你放手,但我沒有騙你。”時年說,“我如果想騙你,反而不會告訴你這個。”

“好吧,也許你沒有騙我,你確實不是仙女。但那又如何?”劉徹湊近,一隻手輕輕捏住她下頷,“我不知道我對你是占有欲還是彆的什麼,我隻知道,我看到你便心中開懷、如飲甘霖,你離開了,我便輾轉反側、思念如狂。《詩三百》有雲,‘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你便是我思之念之、慕之盼之整整十七載的漢水遊女。我心悅你,不管你是凡人還是仙女,我都要你留下。”

時年沒想到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還是這個態度,甚至更堅決了,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陛下,你這又是何必?你仔細想想,其實你對我隻是因為得不到,所以在記憶裡把我美化了。如果我真的留下來,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我隻是個非常普通的女人。長得不夠漂亮,性格也不討喜,你後宮裡比我好看懂事的女人一大把,你真的不必這麼執著。”

“就像你說的,我是因為得不到才執著,那你先讓我得到了。也許我就真的不執著了。”

時年被他的話激得氣血上湧,想也不想道:“好啊,那你讓我當皇後吧。”

劉徹一怔,明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表情一點點斂起,變得冷凝、嚴肅。

時年見狀反倒輕鬆了,下巴微抬,幾分挑釁道:“你既然說你心悅我,想留下我,那就讓我當皇後吧。”

她說這話是帶著怒氣的。

她告訴了他自己不是仙女,其實也就等同於放棄了這一條回家的路。她做出這樣的犧牲,他卻不為所動,實在是讓人惱火。

既然如此,那就回應她的要求吧。

什麼思之念之、慕之盼之,話說得那麼好聽,實際呢?他能給予她的不過在他允許的範圍內,一旦超出了,他絕不會答應。

兩人對視。

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劉徹忽然點點頭。

然後,又點點頭。

“好,你不信是吧?我答應你。”

時年一愣。她看著劉徹,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來,“你答應……什麼?”

劉徹居然笑了。

他摸摸她的臉,那樣寵愛,像對待撒嬌鬨脾氣的孩子,“你說想要當皇後,好,年年要的東西朕怎麼能不給呢?朕就讓你當皇後!”

時年目瞪口呆。

她瞪著劉徹,三秒後終於意識到他不是開玩笑的,急道:“陛下,不是,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

可是劉徹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食指在她唇上一按,他凝視著她輕輕一笑,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時年因為劉徹的話一整晚沒睡好,連夢裡都在想他到底要做什麼。

第二天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沅沅急匆匆來報喜,“夫人,恭喜夫人!賀喜夫人!陛下今晨下旨,冊封您為夫人,賜居昭陽殿,如今已經曉諭後宮了!”

沒錯,劉徹正式冊封了她,還給她編撰了一個無懈可擊的身世。中山國人,年十六,於隴西時受帝幸,隨侍入宮。

沅沅喜氣洋洋道:“以後您就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了,看彆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雖然時年之前也被叫作夫人,但就像王夫人說過的那樣,當時的“夫人”和現在這個“夫人”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聖旨一下,意味著時年成為劉徹後宮嬪禦裡繼李夫人、王夫人之後的第三位夫人,也一躍成為未央宮中皇後以下品秩最高的女子。

時年告訴自己冷靜,千萬要冷靜。

如果隻是封夫人的話,應該還不至於產生什麼太大的影響,事情還可以挽回……

然而她的期望下一秒就被跨門而入的楊得意打破。

他是來傳旨的,當麵宣讀劉徹冊封時年為夫人的旨意,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宣讀完聖旨後,楊得意看著連剛才接旨時都沒有跪一下的時年,表情有些古怪,但還是照著陛下的吩咐道:“陛下讓臣告訴夫人,請您不必心急,這隻是第一步。他答應您,不出三月,定將椒房殿送給夫人作賀禮。”

說完後,楊得意恭恭敬敬地給時年磕了個頭,這才離開。

時年怔怔望著他的背影,半晌不能動彈一下。

劉徹這麼說了,那就是認真的了,他真的要……

如果劉徹下定決心要封她當皇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廢掉衛子夫,那衛青、霍去病還有太子會是什麼反應?衛氏會眼睜睜看著皇後被廢嗎?

不可能。

衛子夫的皇後之位關係著太子之位,而太子則是衛氏一族立於朝堂的最大憑依和不容侵犯的底線。

這件事太大,每一步都牽連甚廣,一個鬨不好要動搖朝堂根基的!

像是為了呼應她的想法,下一瞬,她神情一凜。

嗒。

一滴水墜入湖心,泛起一圈圈漣漪。

像是平地忽然刮起狂風,她又感覺到了熟悉的波動。

海麵上,星空下,千萬琴弦糾結纏繞。

這段時間她一直苦苦尋覓、卻怎麼也感受不到的震動,再次傳遍全身。

弦又動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接下來幾天,時年一直沒機會見到劉徹。

雖然已經正式冊封,還有了屬於她的宮殿,但時年並沒有搬去昭陽殿,還是住在宣室殿。可即使隻有一牆之隔,她依然見不到劉徹,每次過去,殿外守著的人都說陛下有政務要處理,回頭得空了自然會去看夫人。

時年知道這是劉徹故意不見她,隻好放棄回去。

其實就算劉徹見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按理說,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弦既然又動了,那麼至少一切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流程。

但這一次問題的關鍵落到了她身上,這是時年沒有經曆過的。

要怎麼做才能讓一切又回到正軌呢?好像隻有讓劉徹放棄封她當皇後這一條路。可即使是她都能感覺出劉徹的堅定,在她那晚那番挑釁逼迫之後,她根本想不出讓他改變心意的辦法。

她頭痛,她糾結,她抱著腦袋在案上框框亂撞,憤恨道:“我不管,中間弦平靜過一次,我這次也是出了兩趟差,回頭獎金還得拿雙份!”

“你把事情搞成這樣,不扣你工資都是領導厚道,還想拿雙份獎金?”

時年一驚,下一秒,雙眼綻放出不可置信的光彩。

內殿的紗簾後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一身黑衣,正含笑看著她。

時年定定與他對視,三秒後臉一垮,抄起案上的竹簡就砸了過去,“王八蛋聶城,你還知道來啊?我差點以為我要在漢朝定居養老了!”

第86章 夜會

聶城一個側身躲過竹簡。“怎麼我每次來救你都要被你抱怨來得慢?之前就算了,這一次能怪我嗎?我想來也得來得了啊!”

時年當然知道這個,但她實在太氣了。孤軍奮戰這麼久。還險些永久滯留,中間無數次想要是聶城早點來幫她。在她被劉徹困住之前來,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現在終於見到正主,說什麼也要發泄一下。好在她很快冷靜下來。走到內殿門口朝外看了一下。

如今已是深夜,她睡覺時一貫不用宮人上夜,所以殿內並沒有人守著。沅沅也在隔了一段距離的側間。

她鬆了口氣,這才轉身看向聶城。“你什麼時候到的?隻有你一個人嗎?小路那邊都解決了?”

“昨晚到的。這次運氣好。掉下來就發現在未央宮裡麵。省了潛伏進宮的步驟。”他頓了頓。“至於小路那邊早就解決了,我和他都去了一趟三國了。也是去了那裡才發現你根本沒到三國,所以猜測你應該是出事了。”

“你去三國了?”時年睜大了眼睛,“那你也見到那個劉遠了吧?有什麼發現嗎?他和那個神秘人到底有沒有關係!”

比起她的激動,聶城倒是神色如常,“見到了。我覺得沒關係。他既不是神秘人本人。也不是被他幕後操縱的手下。”

時年皺眉,“你確定?”

聶城:“我確定。”

他給時年講述自己在三國的經曆,“……我們過去時。夏夏已經和劉遠聯絡了江東孫權的部隊,還拉了劉備入夥,組成‘孫劉聯軍’,和曹操抗衡,目的當然是在接下來的赤壁之戰裡讓劉備出頭,好讓曆史回歸正途。本來都挺順利的,諸葛亮和周瑜聯手,再加上我們在暗中出力,果然讓曹操像史書上一樣落敗,但在最後卻突發意外,落敗的曹軍朝夏夏射去一支箭……”

時年倒抽一口冷氣,“夏夏中箭了?嚴重嗎?所以她是因為這個才沒一起來是嗎?她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