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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們當年想看的草原。”

他的聲音很輕,像吹拂在麵頰的風,那樣柔和,夾雜著野花的清香,卻讓她瞬間有想哭的衝動。

長安城的城樓,她一直無法忘記的地方。和他站在那裡時,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離開,他口中的那些構想不過是縹緲的、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她沒想到有一天,兩人會真的重逢在這個草原。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為什麼會來督軍?”

劉徹笑,“你猜呢?”

霍去病那天說過,劉徹突然決定,好像是因為……

“因為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他微笑道,“我夢到了你。其實這些年,我時常會夢到當初,大漢被匈奴壓迫,屈辱求和,沒有人支持我抗擊匈奴的想法,隻有你。是你相信我,給我勇氣。這些年,我一直在做我們當初想做的事,如今祁連山已是大漢疆土,很快,整個河西也將臣服。我的滿腔抱負正在一一實現,唯一的遺憾就是,你沒有看到。”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逼迫她看著自己,“我知道你生氣,但你說我答應了你卻騙你,那你呢?當初你也答應過會留下來陪我,可最後卻走了,你難道就沒有騙我嗎?”

時年被問得定住,幾次張口欲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我……”

劉徹注視著她,慢慢道:“所以,小仙女,你現在回答我,如果你不離開,當真會被壓山嶽、天雷轟頂、灰飛煙滅嗎?那些話是真的,還是,你用來擺脫我的又一個謊言……”

那雙眼睛烏黑、明亮,威嚴時如犀利的劍,震怒時似鋒冷的冰。那是屬於帝王的眼神,讓人不敢在這注視下有半句虛言。可此刻,他卻像是放棄了一切武裝,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睛是那樣清澈、平和,就像一個束手待縛的囚徒,向她袒露自己的全部脆弱。而如果她真的決定繼續騙他,他也甘願領受自己的命運。

她給的命運。

時年發現,她沒辦法在這樣的目光下撒謊。一個遲疑,他已經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把抱住她!

“我就知道,小仙女最心軟了,一定不會舍得再騙我!”

靠!中了敵人的苦肉計!

時年被他摟在懷中,隻覺心如死灰。天上流雲大團大團,像可愛的棉花糖,士兵都等在山坡下,而擁抱著她的男人的喜悅那樣明顯。她看著看著,忽然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

算了算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現在就讓彼此都快樂一點吧!

畢竟,這不僅是他的遺憾,也是她的啊。

她掙開劉徹,隨手指著個士兵道:“你,把馬讓給我。”

察覺劉徹在看自己,她又說:“乾嘛,這裡這麼多人,你還擔心我騎上馬就跑了嗎?既然要領略草原,當然要策馬馳騁一番才行。我現在也會騎了,才不需要你帶我!”

劉徹一愣,然後哈哈一笑,“好,把馬給她!”

剔透晶瑩的天空下,時年和劉徹一人一騎,馳騁在草原上。

碧浪翻湧,馬蹄踩過野花。時年本來還有點心下鬱鬱,跑著跑著卻隻覺渾身舒展,%e8%83%b8中滿是發泄後的豪情,忍不住朝著天空大喊:“啊——”

喊完還覺不夠,轉頭朝落後一點的劉徹說:“愣著乾嘛!快跟上啊!”

她沒察覺自己是笑著說的,粲然笑顏就像一道光,照亮劉徹的眼睛。他眼中有迷戀,還有猶豫、遲疑,為這一刻在青山綠水間如此快樂的她,然而不過瞬間,又化作堅定。

握緊韁繩,他笑著說:“跟上了!”

一日後,大軍抵達隴西。

許是他們耽誤了兩天,公孫敖、李廣還有張騫的大軍都已經到了。比起霍去病的君王親迎,他們就寥落多了,不過也沒人敢說什麼,霍去病大勝,他們卻打了敗仗,人人都擔憂回長安的處置,城外跪迎的時候都能明顯感覺出大家的緊張。

寢房內,時年也很緊張。

本來昨天和劉徹在草原騎了馬,她心情還挺好的,沒想到當晚回去他突然下令,連夜拔營,不管她如何抗拒,硬是帶著她回了隴西。

時年這才明白,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被他騙著陪他騎馬了了心願,他立刻調轉槍口來逼她,還有沒有一點友愛道德了!

這次回程,劉徹沒有讓她騎馬,她坐馬車隨在他後麵入了城,然後就被迎入郡守府,便是聖駕此次在隴西下榻之處。

也是在郡守府,時年看到一個眼熟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麵白無須,她略一回憶,想起來了,是楊得意。

他是劉徹最信任的大宦官,當年就伺候在他身邊,時年沒少和他打交道。原來這一趟他也跟來了啊。

楊得意一見她就殷勤道:“夫人,陛下今夜要在前廳設宴眾將士,怕夫人一人無趣,特命臣來服侍。”

他說著看了她一眼,時年知道他心中肯定有很多想法,畢竟當初他也是親眼看著她在滄池上消失的。但他能在劉徹身邊屹立不倒這麼多年,自然也是個人精,麵上總能做得滴水不漏。

這樣正好,時年現在也確實沒精神去操心他的態度了。

到了隴西,劉徹倒是不再繼續把她關著,卻安排了四乘以四一共十六個親衛貼身“保護”她。無論去哪兒,這十六個人都寸步不離地跟著,聲勢浩大、好不驚人!

時年當然知道,這所謂的保護,和霍去病之前安排人護送她的性質是一樣的,都隻是為了不讓她逃掉而已。

這算什麼,囚禁play?!

她覺得心慌,事情越來越脫離掌控,已經到隴西了,下一步就是要回長安了吧!

“夫人,好晚了,要歇息了嗎?”太守府的婢女柔聲問。

楊得意的出現也給大家解決了一個難題,因為她隨劉徹入城,還和他一起住在太守府,大家很自然把她當成陛下新收的愛寵,但具體要怎麼稱呼卻有些拿不準。

如今既然楊得意這個禦前大宦官都叫她“夫人”,大家也就跟著這麼叫,至於到底是什麼夫人,他們不解釋,自然也沒人敢問。

時年看看外麵,確實已經很晚了,快11點了吧,劉徹還沒回來。她有些無語,之前在草原上篝火晚會沒開夠嗎?到隴西了還要開,男人真是愛應酬。

婢女見狀笑道:“陛下今夜與眾位將軍慶功,多半還要一會兒呢,您累了一天,還是早些安歇吧。”

時年有點不自在。她說得好像她在等劉徹似的,但他就算回來,也是回他自己的房間,關她什麼事!

她隻是對接下來的事太煩惱,愁得睡不著而已。

念頭還沒轉完,外麵忽然一陣喧嘩。然後房門被踢開,時年驚訝地看到劉徹麵頰微紅,帶著三分酒意走了進來。

“參見陛下!”

滿屋的人連忙跪地行禮,隻有時年一個人傻愣愣站在那兒。

她沒想到劉徹這麼晚了還會過來,之前他可從不會晚上來找她的!

他目光三分迷離,隔著滿室明亮燭火,精準尋找到她,“小仙女……”

他腳步有點踉蹌,時年怕他摔倒,忙抱住他,“怎麼喝這麼多!”

他靠在她身上,像小狗般蹭了蹭,“因為高興啊。”

“不就是打了個勝仗嘛,至於嘛。”她還在氣他強行帶她回隴西,故意潑冷水。

劉徹卻搖搖頭,“非也。我高興不是因為打了勝仗,而是因為,我的小仙女又回到了我身邊……”

時年一聲驚呼,因為他忽然把她打橫抱起,徑直朝內室走去。

“你要乾嘛!”

“朕回朕的寢殿還能乾嘛?當然是睡覺了。”

婢女們都識趣地退下,個彆貼心的還關上了門。時年隻覺汗毛都豎起來了,一被他放到床上立刻滾到最裡麵,用被子擋在住自己,“這是郡守府,才不是你什麼寢殿!而且這是我的房間!”

她護住%e8%83%b8口,像隻炸毛的貓,眼睛瞪得溜圓,“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借酒裝瘋,我一定對你不客氣的!”

劉徹站在床邊看她片刻,忽然撲哧一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時年:“……?”

劉徹好像有點無奈,“在你心裡,我就是那樣的急色之徒嗎?”?思?兔?在?線?閱?讀?

以你曆史上的種種表現來看……難道不是嗎?

劉徹合衣躺到床上,然後朝她伸出一隻手。時年不動,他就繼續等著,終於,她慢吞吞把手放入他掌心,被他一把攥住,然後把人扯入懷中。

他抱著她,溫柔道:“放心,朕什麼都不會做。朕隻是擔心,不看著你,哪天醒來,小仙女就飛了。”

時年嘀咕:“前幾天怎麼不見你擔心……”

劉徹說:“怎麼不擔心?前幾天你不想見我,每晚你睡著了,我都會來看看你。”

他聲音放低,仿佛夢囈,“你信嗎?直到這一刻,我都還不敢相信,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你居然回來了,此刻就在我懷中。”

時年沒想到那幾天自己睡著後他居然還來看了她,漢武帝偷看女人睡覺?

這感覺讓她心裡酸酸的,趴在他懷中,說不出話。

第二天早上醒來,劉徹已經不在了。

婢女說陛下與眾位將軍去校場閱兵了,交代了如果夫人醒來想去也可以去,還讓廚房給她準備了豐盛的早膳。

時年冷靜聽完,讓婢女退下,然後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在腦子裡把最近的事仔仔細細過了一遍後,她意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能再被劉徹帶著節奏走了!

劉徹大概是發現了她吃軟不吃硬,這段時間除了在限製她自由這件事上絕對強勢,彆的方麵簡直堪稱伏低做小,瘋狂賣可憐打感情牌。而成果也是顯著的,之前時年還能硬下心腸跟他冷戰,現在已經墮落到被他抱著睡覺也不反抗了,再這樣下去還得了!

她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再次試圖聯係聶城他們。

自從被抓,她已經試了好幾次了,本打算這回絕不再逞強要麵子,承認事情已經不在姐的射程範圍,需要組織的援助。可最讓她擔心的事發生了——那個跨時空電話又打不通了!

之前的幾次都失敗了,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再度嘗試,然而三分鐘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時年不由怒罵: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要你們有何用!

隊友聯係不上,還能怎麼辦呢?她發愁地趴在案幾上,劉徹把她看得牢牢的,想自己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又沒有幫手……

等等,時年忽然坐起來,雙眼發光。

誰說她沒有幫手了?

有一個人,有一個人一定可以幫她!

她站起來就往外跑,也不管婢女驚訝的眼光,然而衝出門沒幾步就撞到一個人身上。

她捂著頭抬眼一看,驚喜道:“霍去病!”

麵前的少年一身甲胄、麵沉如水,赫然是她正想找的霍去病!

第82章 逃跑

時年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