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既已回京,我覺得不如就?留下來,不回江寧了,你看如何?”
兄長的婚事必然要往後?推遲的,父親若回江寧,那以後?還得再入京一趟,他跟公爹是一樣的年紀,來回奔波隻怕疲憊不堪,所以陸景灼想讓父親當京官。
楚音當然歡喜,可又覺得不太妥當。
他才即位就?馬上提拔嶽父,會不會被人詬病?
“聖上請三思。”她前世?就?叫過他“聖上”,毫不陌生。
即便穿了一身麻衣,但眼前的妻子目似點?漆,唇不染而紅,仍是極為清麗。
陸景灼神色柔和:“嶽父本就?在江寧立功了,我完全有?理由擢升他,百官也會心服口服。”他並不會任人唯親,若楚音的父親不稱職,那頭上的烏紗帽一定?保不住。
可能是自己過於謹慎了,楚音伸手?捏一捏他手?腕,很快又鬆開。
那是表達感激。
陸景灼略一頷首,快步離去。
經曆了祖父駕崩一事的陸珝,陸珍,突然都?變得成?熟了些,他們見大人沉默悲痛,便也不太說話了,經常拉著母親的手?,安靜地感受著周遭的氣氛。
這段記憶會留在他們腦中很長一段時間,但因為年紀小,又會漸漸淡忘。
楚音自己就?不記得四歲時候的事情了。
讓小豆跟七娘抱著兩個孩子去歇息後?,楚音在殿內等著劉院判來號脈。
摸摸小腹,仍不覺得像有?喜,因為跟之?前那次的感覺很不同?。
然而劉院判診斷出的結果跟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真有?喜了?”楚音瞪圓眼眸。
“是的,娘娘,您可得注意好身子,彆太操勞。”
忍冬擔心胎兒,忍不住插嘴:“那穩不穩當呢?”
“當然,娘娘練習功法也算是有?成?。”
楚音仍不太相信。
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懷上了!
是哪日?呢?
劉院判能號出來,那胎兒應是足月。
是三月初?
“我真有?喜了?”她又問了一句。
劉院判以為皇後?是高興得糊塗了,笑眯眯道:“是,您有?喜了,得趕快告訴太後?與聖上啊。”
楚音終於相信。
她嘴角微微翹了下,吩咐忍冬:“去報喜吧。”
忍冬快步走了出去。
薑太後?跟第一個趕到的,拉著楚音的手?噓寒問暖,又後?怕又歡喜。
“幸好無?事,往後?你便在殿中歇息,彆再出來走動了,”她打量這個嬌美的兒媳,“這些日?如此辛苦,你竟沒有?不適,這孩子怕是像景灼一般強壯的……景灼生下來有?七斤呢,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力氣可大!”
楚音腦中立時浮現出他那日?拉弓射箭的樣子,還有?時常握在她腰間的手?……
拋開這些畫麵,楚音很讚同?婆母的看法:“我也覺得這孩子非同?一般。”
他前世?不曾出現過。
他讓她知道,原來這段時間的懷不上是可以改變的。
陸景灼隨後?也到達東宮。
“什麼時候發現的?早上你沒有?跟我說。”他眸中有?淡淡的喜意。
“早上我不確定?,也不太相信……”畢竟此前他努力了這麼久也沒結果。
陸景灼明白她的意思,轉頭與母親道:“阿音雖在守孝,可如今既有?喜了,膳食方麵可以寬鬆些吧?”不然得要十四日?後?方才可以沾葷腥。
薑太後?連連點?頭:“當然了,”馬上吩咐陳嬤嬤,“你去辦。”
陳嬤嬤替太子跟太子妃高興,應聲而去。
楚音原想阻攔的,可好不容易有?喜了,想一想便隨他們去了。
這孩子也是公爹的孫兒孫女,想必公爹在天之?靈不會計較。
陸景灼送母親出去時,被母親拉著衣袖叮囑:“景灼,你一定?要多關心阿音,多派幾個宮女內侍照看著,她跟孩子雖然無?事,可前幾日?的確是累著了。”
他耐心聽著,全都?答應。
回來時坐在楚音身邊,伸手?攬住她肩膀,往懷裡一帶。
這陣子他們一直沒有?做過親密的動作,晚上他又回得晚,楚音每次都?已睡著。
“看來劉院判還是有?點?用?的。”他忽然道。
楚音:“……”
完全沒猜到他會說這句話,但想想也正常,他確實是照著劉院判教的方式去做的。
“那聖上會不會重賞他?”
“不會。”
“……為何?”
“不夠精準。”
“……”
晚上夫妻倆難得的一同?入睡。
楚音依偎在他懷裡說些孩子們的事。
“都?變沉穩了,哪怕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也不離我身邊,也不吵著要聖上,知道聖上忙……”
“過陣子我會抽空陪他們。”
在楚音記憶裡,他登極之?後?隻會更?忙。
監國?時他還有?些束手?束腳,但成?為真正的天子後?,他可以大展宏圖,可以去實現他的抱負,花在她跟孩子身上的時間隻會變少。
“陪是其次,聖上彆太辛勞才是真的。”
不知她這世?能活多久,如果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想要白頭偕老的話,那不止是她,陸景灼也得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好,我會注意。”他答應。
她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閉上了眼睛。
昏暗中,仍可見她白皙細膩的肌膚,濃密纖長的睫毛。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周身,喚起許多親密的回憶。
手?指從?纖細的腰撫到豐盈的%e8%83%b8口,他身子忽然繃緊,而後?慢慢鬆開手?。
深吸口氣,逼自己入睡。
次日?陸珝,陸珍都?知道母親懷了孩子。
陸珝圍著楚音轉:“娘,孩兒在哪兒啊,為何一點?都?看不出?”母親跟平日?裡沒有?什麼兩樣。
“還小呢,可能跟一顆葡萄差不多……你們也是從?這麼小開始慢慢長大的。”
兩個孩子都?瞪圓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們以前長得像葡萄。
“真的嗎?我跟妹妹怎麼可能是葡萄?”陸珝連連搖頭。
楚音噗嗤笑了。
聽說楚音有?喜,陸景辰夫婦,寶成?公主等人正當守喪,不便前來探望,派人送來賀禮,相當豐厚,有?種要把家底掏空之?感,而陸景睿尚未封王,平常也得不到什麼賞賜,沒有?他們這般闊綽,隻送些燕窩,還有?些瓜果之?物?,並一對新折好的代表祥瑞的白澤。
楚音拿起白澤細細端詳,腦中又浮現出少年與她講折紙訣竅時的模樣。
這定?是一種手?段吧!
楚音一點?都?不相信他是出於善意,他手?臂受傷時才七歲,那麼小的年紀就?如此隱忍,可見其心機有?多深沉,她一定?不能放鬆警惕。
可惜公爹駕崩,陸景睿必須得守孝,要等二十七個月方才除孝。
到時他二十或二十一歲,婆母肯定?會張羅他的親事。
前世?他是娶了衛國?公之?女,那衛國?公也是深藏不露的主,後?來被升任為都?督,與陸景睿合力將?兒子囚禁,奪去他的帝位,這一世?陸景睿休想有?這等嶽父。
她得想法子讓陸景睿早早就?藩才行。
不過說到就?藩,不知陸景灼會如何對待陸景辰夫婦……
登極大典的籌備時間才半個月,但每一件事都?不能馬虎,這就?累壞了禮部以及太常寺,光祿寺等衙門的官員,他們幾乎是連軸轉,整日?不得歇息,可群龍不能無?首,先帝駕崩,新帝都?得及早登極,以安民心,以穩局勢,故而也不得不咬緊牙關,埋頭辦事。
怕兒媳婦操勞,薑太後?偶爾會派陳嬤嬤來東宮替她料理瑣事,而陸景灼也給楚音身邊增添了服侍的宮女,內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一心養胎。
然而就?在她以為這一胎跟以前的龍鳳胎有?所不同?時,在用?早膳卻忽然反胃了。
忍冬“哎喲”一聲,忙上前給她順背:“您這是怎麼了?不舒服,還是哪道菜味兒難聞?要不要請劉院判?”
有?宮女手?腳麻利地拿來青釉唾壺。
楚音有?經驗,並不慌張:“不用?看太醫,一會就?好。”
看來她這身子隻要有?喜,總會反胃的,好在不嚴重。
那宮女看她不吐了,又把唾壺拿走。
鵝蛋臉,丹鳳眼,鼻子略微有?些塌,楚音一眼認出這宮女是誰:連翹明年會自請出宮,這宮女叫蔓青,很能乾,後?來便取代連翹的位置服侍她。
楚音記得蔓青很會梳頭,她去世?時,蔓青流著淚最後?給她梳了一次發髻,將?她打扮得十分漂亮。
“你叫什麼名字?”她故意問。
蔓青回過身,將?唾壺放腳下,行禮道:“回娘娘,奴婢叫蔓青。”
“嗯,名字不錯,行了,你忙去吧。”
忍冬瞧蔓青一眼,心想這宮女運氣挺好的,沒做多少事呢竟被皇後?注意到了。
“娘娘,明日?便是登極大典,您可有?什麼吩咐的?”她詢問。
陸景灼肯定?天沒亮便要出宮去天壇祭拜宗廟,告祖先,再行登極儀式,照理她該早起送他出宮門,可因有?孕在身,陸景灼一定?不會同?意,不止他,婆母也會反對。
楚音道:“跟往常一樣吧。”
陸景灼回來時她已睡著。
其實他特意提早了些,還不到亥時。
他以為楚音有?話同?他說,畢竟他要登極了。
登極之?後?,他便是真正的天子,楚音也會是真正的皇後?,她一向很在意這些地位,權勢,應該是有?些興奮歡喜的吧?結果竟然……
難道懷著孩子很疲乏?
陸景灼伸手?想撫摸下那張安靜的臉,但最後?還是怕弄醒她,收回了手?。
楚音到巳時才起。
算算時間,陸景灼應該要準備回宮。
她將?膳房精心準備的早膳吃完,便扶著忍冬的手?去殿外。
兩個孩子已經在院中玩耍了,看見她都?圍上來。
“等會爹爹來了,你們要叫他‘父皇’。”
“爹爹今兒這麼早回來?”陸珝驚訝,又抓抓自己的腦袋,“叫父皇?爹爹叫皇祖父也叫父皇的。”
“是,因為爹爹現在跟你們的皇祖父一樣,都?是真龍天子了。”
他們聽不太明白,但“父皇”兩個字很容易,他們都?會叫。
很快,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楚音翹首而望。
映入眼簾的是戴著冠冕,身穿明黃色袞衣的男子,與記憶中一樣,耀眼奪目,光輝燦爛。
兩個孩子第一眼看到都?有?點?發愣,過得會兒才撲上去。
“父皇!”他們叫得很清脆。
陸景灼低頭一笑,揉了揉兩個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