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磕頭道:“奴婢鬼迷心竅,受了侯爺指使,奴婢罪該萬死!”
人情要還,但也該到此為止了。
寶成公主很清楚江羨的德性,知道金蕊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淡淡道:“這回我不計較,但再有下?次,你自個兒出去領二?十個板子。”
二?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殘。
“公主大恩,奴婢一定謹記。”金蕊又磕了三個頭。
寶成公主吃了塊香梨:“他是怎麼?跟你說得?講來聽聽。”
金蕊小聲道:“侯爺說您習慣被人伺候了,如今孤零零一個,過不了多久自會覺得寂寞,讓奴婢多提提他……”
寶成公主一陣大笑。
今時?不同往日,她如今會缺伺候她的人?江羨真把?自己?當香饃饃了,她還非得要他伺候?她就缺他這麼?個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都退下?吧。”寶成公主擺擺手。
一乾伶人躬身而出。
絲竹之聲也隨之消失,隻剩屋外陣陣的寒風聲。
冬天快要來臨了。
寶成公主瞧著落葉如蝴蝶盤旋而下?,忽地歎了口氣。
搬至此地後,是頗自在,可這三四年?裡她哪有不自在的時?候?雖說兩個兒子看清楚了丈夫的真麵目,但他們都有各自要忙的事,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有時?是會覺得寂寞的。
可她的人生還長著呢。
她或許是該找個男子共度,但那人絕對不會是江羨……
風仍在吹,並沒有停歇的樣子。
楚音看著天邊散開的雲朵道:“要不改到明?日?”
“不必,又不下?雨,”陸景灼吩咐宮女,“拿兩頂帽子來。”
他不想?改時?間,隻想?辦法解決,楚音問:“殿下?可是怕明?日又浪費半日時?間?”
陸景灼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妻子:“這不叫浪費。”
他有這樣的想?法當然?最好。
楚音故意問:“哦?那叫什麼??”
陸景灼卻又不答了。
禦馬監的內侍早就將照夜白牽來了跑馬場。
陸珝瞧見了極為興奮,用力拉父親的衣袍:“爹爹!”
陸景灼便帶他去騎馬。
楚音跟女兒站在一旁看。
陸珍歪頭問:“娘還沒有學好嗎?”
“學是學會了,但為娘沒有爹爹的騎術好,不敢帶你們騎,萬一摔著了怎麼?辦?”楚音想?一想?,“等明?年?的四五月肯定可以了。”
“要明?年?呀!”
“馬上天要冷了,不能騎了呀。”
“哦,馬兒怕冷。”
楚音笑,隔著毛絨絨的帽兒揉一揉女兒的腦袋:“馬兒怕冷,我們也怕冷。”
陸景灼帶著兒子騎了之前承諾好的五圈。
小孩子的臉被風吹得紅紅的。
楚音問:“被吹疼了吧?”
“不疼不疼,可好玩了!”
瞧這架勢,兒子這一世的騎射功夫定然?會很好,楚音抿嘴一笑。
接下?來陸景灼又帶陸珍騎馬。
小姑娘實?在沒什麼?興趣,纏著父親講了個故事,騎了一圈就不騎了。
感覺風越來越大,楚音吩咐七娘抱起陸珍,準備回去。
誰想?陸景灼並沒有下?馬。
楚音走上前問:“殿下?莫非還想?再單獨練會兒騎射?”
他沒回答,隻是彎下?腰,將一隻手攬在她腰間。
楚音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在這空隙,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上了馬背。
陸珝叫道:“娘跟爹爹一起騎馬咯!”
楚音的心一陣疾跳。
她當然?期待過跟他共騎,可早前各種撒嬌,纏著要他教,他都不肯,後來便沒有提,今日她什麼?都沒做,他居然?主動抱她騎馬了……
態度截然?不同,他當真是比較喜歡她端莊的樣子吧?
楚音保持平靜,說道:“殿下?,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這句話?叫陸景灼想?起她曾經說過的“注意分寸”。
可那次她是在生氣,故意而為。
這次隻是出於矜持。
但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他們是一家人,帶兩個孩子騎過之後,再帶帶妻子十分正常,陸景灼拉起韁繩,準備開始,在此之前提醒妻子:“抱住我。”
楚音:“……”
第049章
他不但不覺得不好, 還變本加厲讓她?抱。
可他的胳膊很長,能單手抱孩子,也完全可以單手抱她, 根本不用她?動手。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是想要跟她多親近些嗎?他真的變了不少?, 或許該見怪不怪,楚音伸手環住他的腰。
陸景灼輕輕一夾馬腹。
照夜白會意, 快跑起來。
他怕不夠穩當,又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背。
透過低垂的睫毛, 楚音瞧著風中揚起的灰塵, 忽然問:“殿下昨日讓妾身不要練習騎術,莫非那時?就想好?要帶妾身一起騎馬了?”
他並非早有預謀,他當時?隻是不想楚音為俞司仗而分神。
陸景灼道:“不是。”
“那為何不準妾身學騎術?”
“想你專心點。”
專心點做什麼,他沒說,有點意味深長。
不過楚音能感?覺到其中的在意, 她?嘴角翹了翹, 手摟得更緊了些:“好?吧, 妾身現在專心跟殿下騎馬。”
他的心情頓時?極為愉悅。
感?覺到主子的心情, 照夜白跑得更快了, 撒歡一般。
風將她?的耳墜吹得一陣狂搖,楚音覺得臉頰生疼, 忍不住將整張臉都埋入丈夫懷裡。
像隻畏寒的鳥兒,受不得冷, 陸景灼見狀又放慢了速度,垂眸看著她?:“你這樣隻怕不能去狩獵。”
楚音驚訝,抬起頭:“狩獵?何時??”
他目光落在她?發紅的鼻尖:“父皇之前與我提過一次, 要帶你去,至於何時?, 沒說。”
這個?月是十月。
前世十月就發生兩樁事,一樁縱火案已經被她?解決了,還有一件小事,公爹生母德妃的外?甥女姚夫人入京,寶成公主帶她?來宮裡做客。
狩獵是在十一月初。
楚音道:“妾身當然能去了,多穿點就行。”可以戴帽子,披披風嘛,她?兩輩子都沒見過陸景灼打獵,怎麼可能錯過?
陸景灼揚眉:“彆勉強,如果不想去,我會替你擋掉的,父皇不會怪責。”
楚音忙道:“不勉強,妾身想開開眼界,”她?可以猜到陸景灼的心思?,“妾身不是要順著父皇,妾身是真的想去,請殿下相信。”
他會幫她?著想,可這件事不需要。
是嗎?
陸景灼不太相信,但楚音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隻能等?那一日看看再說。
他很快將楚音抱下來。
觸到手指時?,發現一片冰涼。
突然有點後悔帶她?騎馬,她?比兒子還不耐寒
陸景灼將她?的左手握在掌中。
他的掌心很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楚音很想撓一撓,忍住了。
風越來越大,小豆跟七娘忙把兩個?小主子先抱上車。
陸景灼牽著她?走在後麵。
等?到車內時?,他將她?另外?一隻手也抓了過來。
楚音用力抿著唇角,怕自?己笑出聲。
雖然不能確定?他的心思?,可這木頭真的比以前好?多了!
…………………………
分彆半個?月後,兩個?孩子最近都有些黏人。
楚音早上跟女兒玩踢毽子,一會又跟兒子玩躲貓貓,索性就沒練功法?。
而天氣日漸冷了,騎術也多日沒練。
午時?之前,忽然有宮女來傳話,說婆母請她?帶孩子們過去一趟,寶成公主攜姚夫人來了宮裡,現正在坤寧宮。
楚音一點都不意外?。
剛到殿門口就聽見寶成公主愉快的笑聲。
這姚夫人並非京城人士,但丈夫做過京官,那段時?間?她?與寶成公主時?常來往,後來公爹登極,她?丈夫升遷調任,姚夫人也隨之去了廣德。
楚音走進去,行晚輩禮:“見過母後,姑姑,表姑。”
姚夫人比寶成公主小兩歲,一張臉圓潤清秀,神態溫和可親:“阿音,許久不見。”
楚音與陸景灼成親那日,姚夫人專程來青州恭賀的,還住了幾日,楚音回以一笑:“表姑可適應廣德的氣候?”一邊讓兩個?孩子叫人。
“瞧著就很機靈,隨了你跟景灼的優點,”姚夫人道,“廣德的氣候著實惱人,令尊定?是格外?清楚的。”
楚音的父親是江寧布政使,而廣德正是江寧轄下的州縣。
寶成公主拍拍姚夫人的手:“那邊潮濕歸潮濕,也養人,瞧瞧你這皮膚多好?。”
姚夫人輕歎口氣,想說什麼但沒說。
前世不知是不是也是如此?,楚音記不起來了。
當時?她?正來癸水,聽聞寶成公主與姚夫人在宮中,隻能勉強提起精神陪同,那次身子極不舒服,她?一直忍著,所以記憶很不清晰。
現在看來,姚夫人像是有心事。
“母後有沒有請夫君過來?”她?問。
寶成公主搶著道:“嫂嫂當然請了,一會你們就在這裡用膳,熱鬨熱鬨。”
說話間?,陸景灼也到了坤寧宮。
“景灼,”姚夫人欣喜地?站起身,“還認識我吧?”
“當然,”陸景灼神色淡淡,“表姑您坐下吧。”
“不著急,”姚夫人走近幾步,“我也許久沒見著你了,剛才還問表姐你可有什麼變化……果然沒變,仍是那麼俊的孩子。”
陸景灼並無興趣聽這些恭維,問道:“您怎麼突然來京城?”
“掛念你們,便來看看。”
已是午時?,薑皇後命宮女們擺飯。
姚夫人的雙親已經離世,楚音問:“您可順路看看表伯?”
“他就在靈州任職,離廣德近,我去年才看過他,他一切都好?。”表哥登極,必然不會虧待他們家,她?的丈夫也升任為四品知府了,隻是……姚夫人喟歎,“山高路遠,見你們一次不容易。”
“你來一趟是不容易,在京城多留幾日。”寶成公主挽留。
姚夫人沒有立刻答應。
楚音猜測姚夫人應該是牽掛丈夫。
前世,姚夫人的丈夫去世後,姚夫人悲痛欲絕,身子變得越來越虛弱,寶成公主聽說後將她?接到自?己家,且請馬院正醫治,可馬院正要兼顧宮裡,婆母見寶成公主很是憂心,就讓姚夫人在宮裡住一陣子,誰料後來姚夫人竟無聲無息死了,她?當時?已是魂魄,聽聞姚夫人是服毒,追隨丈夫而去。
寶成公主說“在地?願為連理枝”,她?這表妹也是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