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就是他後來奪去了兒子的皇位,還將她楚家人都抓入大牢。
可惜前世她絲毫沒有察覺,還覺得這個三弟討人喜歡,因他愛笑,不像陸景灼總是板著一張臉,他愛笑著叫她“大嫂”,聲音十分動聽。
他也愛笑著叫陸景灼“大哥”,但陸景灼對他與對旁人沒什麼不同。
她以為這兄弟倆的感情普普通通。
然而,陸景灼登極之後竟然沒讓陸景睿就藩,把他留在身邊,反而將陸景辰夫婦送去了淮州。
她那時才知道,他們的關係不一般,但也沒有在意,直到死後,才發現陸景睿的可怕。
他蟄伏了十二年,一直等到陸景灼駕崩之後,才對陸珝下手。
楚音心頭的怒氣幾乎要像火一樣噴出來。
見他們一行人走近了,陸景睿笑著行禮:“大哥,大嫂,你們來得早,二哥二嫂都沒到呢,”目光落在陸景灼懷裡的陸珝身上,“珝兒,許久不見,還認不認識三叔?”
不止人離得近,手指更是要去捏那小臉。
楚音一個箭步,隔在了他跟兒子中間。
陸景睿差點碰到她肩膀,忙縮回手:“大嫂,怎麼了?”
居然問她怎麼了。
卑鄙無恥,心狠手辣之徒!
楚音差點破口大罵,但真要這樣,隻會顯得她像個瘋子。
“珝兒年紀小,不知輕重,怕突然抓傷你。”她找個借口。
“無妨,他才多大的力氣……”
“三弟,父皇在殿內嗎?”她又問。
兩次被打斷,陸景睿終於沒了捏臉的想法:“不在,但應該快到了。”
裡麵傳出薑皇後的聲音:“可是景灼,阿音來了?”
“是的,母後。”楚音挽住陸景灼的手臂,跟他並肩而入。
薑皇後連連招手:“珝兒,珍兒,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兩個孩子齊聲道:“給皇祖母請安。”
薑皇後笑得合不攏嘴:“真乖……越長越好看了。”伸手將孫兒,孫女的臉摸一摸,“阿音,都是你的功勞呀,你在青州把他們養得這麼好。”
“也虧得您派了太醫來青州,兒媳不敢居功。”
薑皇後越來越覺得自己有眼光,選到這樣的兒媳。
果斷,也有膽量,以大局為重,是個賢內助。
不像她。
她年輕時對陸敞一見鐘情,鐵了心要嫁他,可陸敞呢,卻是個朝三暮四的主,娶了她並不知足,不到兩年便納妾。
換作彆個兒能乾的女子,隻要能坐穩正室之位,根本不把那些妾室當回事,籠絡好丈夫,養好孩子就行,可她做不到,她跟陸敞鬨過,哭過,還利用過兒子企圖挽回陸敞,讓他一心一意待她,花了好些年才明白,本性難移,她根本不可能讓陸敞改變,所以她死心了。
隻是這麼一鬨,身子更差了,如今能保住命都算不錯。
她唯一能幫兒子的事也就是活久一點。
外麵此時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建興帝與陸景辰夫婦到了。
唐飛燕還在恭維建興帝:“父皇您真是千古一帝,這樣的天氣仍能堅持早朝,懲處貪官,實在是愛民如子,彆個兒天子早就去避暑山莊了!”
建興帝哈哈大笑:“就你嘴甜。”
“兒媳那是大實話,”唐飛燕推一推陸景辰,“是不是啊,夫君?”
雖然有點過,但陸景辰還得接這話:“父皇,您得注意身體,往後暑氣更重,您切莫累倒。”
裡頭的人聽到聲音,都來拜見。
建興帝瞄了一眼大兒子,大兒媳:“朕那兩個乖孫呢?”
“在母後那裡。”
建興帝往前一看,瞧見他那皇後剛剛藏起的厭惡眼神。
他不怪她。
作為他的正室夫人,她可以生氣,隻是他也不會改。
人生在世,如果不能按著自己想要的方式過活,那有什麼意思呢?何況,他隻是多睡幾個女人,又不是乾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
建興帝一手抱起一個孫兒孫女:“知道我是誰嗎?”
兩個孩子有些猶豫。
楚音道:“父皇,他們很少見到您,恐怕不太熟悉……珝兒,珍兒,這是皇祖父。”
“給皇祖父請安。”兄妹倆奶聲奶氣道。
建興帝在兩人臉蛋上親了兩口:“乖孩子,以後祖父多見見你們!景灼,你來乾清宮時可以帶上他們嘛,地方大,他們愛怎麼玩怎麼玩。”
陸景灼道:“……恐怕會打攪父皇批奏疏。”
“又不是讓你天天帶,你自己看著辦。”建興帝在桌前坐下,“都過來吧,天色不早,先吃飯。”
楚音去扶薑皇後。
建興帝胃口好,大快朵頤。
坐在斜對麵的楚音暗自打量他,發現他麵色似乎夾了些青,還有眼睛也頗渾濁,她以前不知他會那麼快駕崩,現在知道隻有兩年壽命,就感覺這公爹是不太行了。
就外麵那殼子還能看一看,內裡怕已經開始腐壞。
“大嫂,你怎麼不吃呀?”唐飛燕忽然道,“可是何處不適?”
“沒有,我還不太餓,剛才吃過點心。”楚音隨口搪塞了下。
唐飛燕心想,隻怕是有心事吧。
倒不知是不是跟陸景灼有關?
反正她每回見這對夫妻,陸景灼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對旁人便罷了,畢竟是太子殿下,衿貴無比,可對楚音,他也一樣,可見並不滿意這太子妃。
不然怎會將妻子孩子丟在青州兩年?
所以楚音有什麼底氣不把她放眼裡?真以為太子妃的位置能坐穩?
唐飛燕眼睛一轉,嬌聲道:“夫君,這丸子好滑,我夾都夾不起來,你幫我……”聲音拿捏的很好,不輕不重,正好被楚音聽見,又傳不到建興帝耳中。
楚音:“……”
女人間的那些小心思,彎彎繞繞,男子未必看得出,陸景辰一點沒發覺,伸筷夾了喂她嘴裡。
吃到丸子了,唐飛燕笑眯眯誇道:“夫君真好。”
其言行跟前世一樣。
唐飛燕就喜歡在她麵前炫耀他們夫妻間的恩愛,隻為打擊她,她當時覺得唐飛燕十分幼稚,她跟陸景灼的感情是淡薄,可有得必有失,世事難兩全,她已經擁有許多,就這一個小小的缺憾又有什麼關係?
但現在她知道,她其實本不會有這個缺憾。
如果陸景灼能早些表露出喜歡她,他們一定會很融洽。
然而,重來一世,他仍是老樣子。
楚音瞄了一眼身側正襟危坐,毫無表情的陸景灼,氣得恨不得打他,但想到他那八年所受的折磨,心又軟成了一灘水。
兩種極致的情緒在她心頭交織,她忽然伸出纖長手指,在他手臂上輕輕捏了下。
陸景灼:“……”
這是乾什麼?
難不成又在暗示他要孩子的事?
但這個時辰,她是不是太急了點?
第006章
他的目光如秋日裡的水,涼涼一捧,落下來。
但楚音並沒有將手拿開。
他們是夫妻,這麼捏一下有什麼?陸景辰還夾丸子給唐飛燕吃呢。
她頂著他目光中的壓迫又捏了下。
那手指很漂亮,又長又白,指甲是淡粉色,泛著柔光,但陸景灼沒有心思欣賞,隻覺得楚音為要孩子太過著急,儘做些平時不會做的事。
他當然不覺得楚音是喜歡他。
她嫁給他純是為當太子妃,她要的是權勢,地位,但這不是缺點,容易陷入情愛才是缺點,會讓人變得歇斯底裡,瘋狂,失去理智。
所以他覺得楚音跟他很配。
就是這幾日有點反常。
不過算了,多個孩子不是壞事,他晚上滿足她便是。◢思◢兔◢網◢
他收回了目光。
這時建興帝突然考起三個兒子,問他們對陳侍郎提出的有關“方田均稅”的看法。
前世也有這一茬,楚音記得。
她知道陸景灼的說法是對的,各種稅法不管好壞,重要的是怎麼執行,這才是關鍵,不然都是空話,鬨哄哄推行,半途而廢,儘在浪費時間。
建興帝聽了臉露微笑:“那景灼,依你所說,該如何推行?”
陸景灼回答道:“兒以為要先修吏治,再遏黨政,不然便算派官員去推行也是舉步維艱。”
見公爹隻問長子,唐飛燕著急了,在桌底下扯陸景辰的袖子,叫他趕緊表現。
陸景辰卻不敢插話。
長兄是儲君,未來的天子,他談論政事無可厚非,自己就不一樣了,涉及敏[gǎn]的問題,少說才是正確的,他按住妻子的手,暗示她彆鬨。
陸景睿則是滿臉認真,仰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跟兄長。
楚音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旋即又收回。
十七歲的少年,此時不知是否已有謀奪皇權的心思了。
如果現在就有了,他當真能忍。
居然還能等到陸景灼駕崩……
如果他不駕崩呢,陸景睿還會不會下手?
不得而知。
兩個孩子年紀還小,沒有上桌,由七娘跟宮女們照顧著在彆處吃飯。
等大人散席了,他們也吃好了。
薑皇後瞧他們小臉圓滾滾的,十分喜歡:“可惜我身子不好,不然就接過來住幾日。”
“母後,您的病又不會過給他們,無妨的。”上一世,婆母先後經曆丈夫,兒子駕崩,孫兒被囚禁,所承受的痛苦也極深,這次,不會再發生了。
薑皇後搖搖頭:“還是小心些,你偶爾帶他們過來我就很高興了。”
那邊建興帝吃完團圓的飯,馬上就翻牌子去了哪位妃嬪處,陸景灼則準備攜妻子,孩子回東宮。
臨走時,他突然問薑皇後:“您這邊有會五禽戲,八段錦的宮女嗎?”
楚音:“……”
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喜的是,他記在了心上,憂的是,他仍那麼死板,不願教她。
薑皇後奇怪:“什麼五禽戲?”
“阿音身子弱,劉院判讓她練練五禽戲。”陸景灼覺得,既然楚音那麼想生孩子,那身子得立刻練起來,便順便幫她問一下。
薑皇後轉頭看向陳嬤嬤。
陳嬤嬤道:“這容易,奴就會,明日奴去教太子妃。”
陸景辰夫婦就在身後,本是來向薑皇後告辭的,將剛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唐飛燕道:“大嫂原來身子虛啊,你不早說,我這兒有個方子,你可以試試。”
楚音可不敢要:“我已經在吃補藥,不必勞煩。”
“補藥哪有我的偏方有用,大嫂,我祖上是……”
陸景辰打斷她:“母後,大哥,大嫂,我們先告辭了。”
看唐飛燕簡直是被拖了出去,楚音又覺好笑。
比起她這弟妹,二弟還是挺有分寸的,就是不該打取代太子的主意,因為他不合適,他不像陸景睿那麼有手段,隻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