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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212 字 6個月前

就像是一塊隕石,從他心頭重重墜下,砸入血肉裡,帶著再也無法漠視的真實,它刺傷的血肉淌成天河,在他們之間劃出天塹,殺害她母親的凶手。

師醫生回過頭,再沒留戀,在幾個人的扶挾下往外走。

“等一等!”

屋內有人叫,但他沒有回頭。

“告訴我。”

她在喊,走廊上好多人出來看熱鬨,師醫生的眼神掠過角落,宋太太的臉震驚又茫然,眼神膠著他,有一種疑問在她臉上快速滋長,他對她笑一笑,真正地笑一笑。

“告訴我!”胡悅追了出來,大聲在他身後喊,“等一等,告訴我——”

她像是在追著、扒著他們一行人,又被攔開,走廊裡一陣擾亂,角落有人尖叫起來,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但師霽沒有回頭,不管多嘈雜他都沒有回頭。可她的聲音一直追著他,一直在走廊裡回響。

“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你為什麼要殺我媽媽——”

“你哥哥去了哪裡——”

“——師雩!”

第189章 鐵證如山

“姓名。”

“胡悅。”

“年齡?”

“28歲。”

“你和嫌疑人是什麼關係。”

“同事關係。”

“哦?隻是同事關係嗎?”

“……你要加上男女朋友也可以。”

“戀人關係——也就是說, 在師雩被捕之前,你和殺害你母親的嫌犯, 實際上是男女朋友關係——是這個意思?”

“不, 應該這麼說, 在師雩的真實身份被我——一個公民發現之前,我和師霽——一個和你們警察關係密切, 但真實身份從未被懷疑過,清清白白的外科醫生,是男女朋友關係,警、官。”

“夠了。”審訊室內,小警察被氣得眉毛高挑,觀察室裡, 剛進門的解同和的眉毛也皺緊了, 他按下對講機, 用嗬斥的語氣不由分說地下達了命令, “沒搞明白案情就去讀案卷, 去和專案組溝通——你出去!”

不管和嫌疑人是怎麼溝通的,他在警局脾氣一向好,官位不低, 卻很少沉下臉公然訓斥同事,做筆錄的小年輕臉刷的一下紅透了, 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給解同和讓開位置,“解隊,我——”

“你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局裡案子多,抓緊做完筆錄,證人就不用再苦等,你也是一番好意,是吧。”解同和看了胡悅一眼,她沒什麼表情,坐在那裡動也不動,手指間或在手機上無意識地敲一下,屏幕也就因此亮亮滅滅,以一個剛發現男朋友是殺母仇人的女孩來說,她實在過分平靜,但解同和認識胡悅已經很久了,他知道,胡悅一般不會這麼輕易就被觸怒,她有把人噎得說不出話的能力,也能把尷尬的場合圓回來,通常,胡悅都更傾向後者。

把外人打發走,有一陣子他們誰都沒說話,解同和關了軟件,攝像頭的紅點滅了,胡悅疑問地看他一眼,他乾脆把筆記本電腦合攏了,雙肘支在上麵,“先聊會,筆錄一會再做。”

這就是可以說心底話的意思了,胡悅鬆弛了點,和他對視一眼,她倒先笑了一下,“你想過嗎?”

“殺了我都沒想過。”解同和露出苦笑,“你呢?”

“我想過,但很快被自己否定了。”

“確實——太戲劇性了。”解同和掏出煙銜在嘴角,並不急著點燃,儘管他很需要抽一根煙,“太戲劇性了——大變活人、交換身份,現實生活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事——”

話是這麼說,但他也知道,現實生活中更匪夷所思的事還有很多,這種事發生的幾率很小,所以大部分人在辦案的過程中確實會下意識地排除這種可能,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鐵證如山,dna證據說明了一切,解同和翻著報告,“怎麼想到重新查dna的?”

“之前你忙那個案子,聯係不上——是在a市,那個劉醫生……她是真的很厲害,我覺得,她不做警察可惜了。”

“她確實在我們s市這邊很有名氣,不過我接觸不多,真那麼厲害?”

“你猜,她為什麼第一眼就找上我?”

“為什麼?”這也確實讓解同和非常的好奇。

“她看到我混進了審訊室裡——本不應該進去,卻進去了,就判斷出我對這個案件有超出尋常的興趣,又從我的表情看出端倪,認定我的關心並非隻是關心未曾謀麵的男友親人,當我被她的車鑰匙釣上鉤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我們有合作的可能。”胡悅說,“我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相信她對劉宇、對案情的判斷,她的專業水平,確實非常的過硬。”

“師霽……師雩……”解同和糾結了一下,還是放棄了給嫌疑人一個名字,轉叫明確的指代,“師醫生他們家的受害者身份,是建立在警方之前錯誤地把鋼鐵廠家屬區案,並入劉宇連環殺人案。用友善路案件中屬於劉宇的毛發,來和師醫生做dna比對,當然比對不出任何結果——因為這就不是一個人做的案子。如果接受劉宇的供詞,把鋼鐵廠案獨立出來處理,那麼,師雩也就重回嫌疑人的行列,甚至,嫌疑比之前更重了幾分——劉宇當時已經不在a市,所謂的劉宇把陳靜——對不起。”

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幾乎有些陌生,但戰栗感卻依然是本能,胡悅顫唞了一下,才擺擺手,“沒事——你就隨便叫她好了。”

但解同和還是審慎地挑選著字眼,“把女受害人……”

“就是我母親唄,”她有些不耐地說,“我母親、陳靜,都是那一個人——是,這也讓師雩的嫌疑更重了點,劉宇人不在a市,之前他殺害我母親以後,又殺害師雩的猜測也就不存在了,要麼,就是師雩在當晚遇到了另一個搶劫殺人,隨後滅口的凶犯,要麼,就是……”

她沒有說完,但解同和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你是怎麼因此懷疑上師醫生的?我們一直懷疑的,難道不都是師家人窩藏了師雩,把他送走?冒充身份,成年人,這實在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確實,一般人設身處地地用自己來想,如果有人想要冒充自己,或是自己想要冒充彆人,即使是一樣的麵容,恐怕也會在數日內露餡。胡悅說,“是,這個想法確實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思維慣性,所以才能行得通——如果你以師……師醫生的角度去看的話,他要瞞過的並非是家庭內的成員,而是家庭外的社會人士,當時是寒假,師霽的同學大部分都放假回家了,而在師雩剛失蹤的那一個月,他做了什麼事呢?”

這樁案件的細節,已經過去十多年,如果是辦結案件,當然可能模糊,但解同和對此牽掛了很久,回警局的路上也在一路翻看,再加上他就是當年經辦民警之一——他脫口而出,“他去了一次警局,報警稱弟弟失蹤,但在當時沒有引起重視……他隻去了那一次!”

“對,師家人再次來到警局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在此期間,師醫生雖然奔走於大街小巷貼大字報尋人,鬨出了一些動靜,給警方造成了他在找弟弟的印象,但你仔細想的話,隻要避開醫學院,a市還有誰能看出來,他在找的人就是自己呢?”胡悅問,“第一,他們是兄弟,本來長得像,第二,大字報上是一張證件照,你我都明白,證件照和人經常是對不起來的。而等到一個月以後,知道消息的宋晚晴回a市的時候……”

“師醫生的整容手術也完成了第一個步驟,師雩正式變成了師霽——”

“對,你知道這裡最危險的是哪一步嗎?”胡悅說,“其實是聲音——人的長相可以變,但聲音就沒有那麼容易變,宋晚晴最可能認出的甚至不是臉,而是男朋友的聲音,我想,她應該也在接受問訊,你們可以讓她回憶一下,和她電話聯係的是否一直都是師家的其餘長輩,當然了,在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和師醫生的接觸到底具體有幾次。”

“那她難道就真的認不出師雩的聲音嗎?”解同和一直想不通的也就是這點,“一點都認不出來?發聲方式是可以改,但——”

“誰說嗓音不能整容?”胡悅的臉色變得很嚴峻,她慢慢地說,“往聲帶注射肉毒杆菌,聲音會變得低沉清澈,再配合上說話方式和慣用語的調整,在短暫的見麵和交談中騙過宋晚晴,夠了——他也的確成功了,宋晚晴不是個傻子,但是,她也足足被瞞了十二年,一直到最後,當他不再偽裝自己的時候,隻需要一個笑,她就發現了全部。”

她的聲音低而凝重,讓解同和呼吸不暢,他緩了很久才慢慢地說,“沒有想到,我認識的,從一開始就是另一個人。”

如果宋晚晴都能被瞞過,彆人自不必說,師醫生離開家鄉以後,和祖父長期分居兩地,很少回a市,也有了極其充足的理由,當然,他在s市住得越久,這冒名頂替也就越安全,師霽脾氣清高,在學校沒什麼真心的朋友,泛泛之交多年不見,本就陌生了,自然也發覺不了不對,而且人的思維是有慣性的,平白無故,誰會懷疑某某其實不是某某?就算師霽有什麼變化,畢業之後,他飛黃騰達,人發達了總是會變的,畢業十年,足夠當年的老同學麵目全非,這種情懷,不是大學畢業後開過同學會的人不易理解。

冒名頂替的可行性大概推演到此,也就差不多了,畢竟師醫生成功地瞞了12年,已經發生過,再論證合理性那就是圍著箭頭畫靶子,隻能說,世界上的確什麼事都有,而接下來要處理的問題還有很多,解同和緩了緩,第一最好奇的還是她怎麼會起這樣的念頭,“那你是怎麼懷疑到這個點上的呢?”

胡悅告訴他關於天台回憶的事。

“其實之前,我就問過你,他的dna你存到哪裡去了。”她說,剛好堵上解同和的嘴,他想提的也是這一點。“這是劉醫生的建議——師雩如果還活著,那麼無非有這麼幾點可能,第一,他整容了,跑了,第二,他沒整容,跑了,第三,他和哥哥都整了容,共用一個身份——”

“你網劇看多了吧?”解同和吐槽,但又自失地一笑,“算了,在沒證實以前,冒名頂替也和這樣的猜測一樣荒謬……”

“在沒證據以前,任何猜測都非常荒謬,而警察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猜測逐一去驗證、證實。”胡悅糾正他,“有條件證實哪些就證實哪些,懷疑兩兄弟共用身份,那就去他家看看,想知道他有沒有私下給弟弟動手術,那就去他的私人醫院看看,想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突然有些失神,“那……就去他身邊看看……”

她是想到了什麼?解同和注視著胡悅,他知道自己最近半年,被彆的案子吸引了注意力,對胡悅的關注和跟進是少了,“怎麼了?”

“沒什麼。”但她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繼續說,“在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