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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159 字 6個月前

你的方案效果圖不一致,那你可以直接辭職了。”

其實,他是看完縫合才走的,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她的外眼角切開術的確做得不錯,連師霽都挑不出毛病,最終呈現效果,也和方案並無二致。對師霽來說,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誇獎——當然,這要她足夠細心,可以解讀出他的意思,且夠心大到受落他的‘好意’。

以往她是會笑開的,她越是高興他就越是酸溜溜,但今天好像沒這份心情,胡悅撇撇嘴,伸手去按電動按鈕,“說起來,那個宋太太的案子,你是決定接下來了嗎?”

正值紅燈,她的動靜瞞不過師霽,他偏頭看了看她慢慢下降的頭頂,兩人眼神相對——聰明人,真的話從來都是不必說透的,她的明示,他哪還有不明白的?

“……嗯。”師霽居然沒有回避,相當於默認了胡悅這個舉動中暗藏的疑問——他是否私下和宋太太見了麵,而且用這輛車載著她去了某地,他們之後又做了什麼——他很平靜地嗯了一聲。

說好的沒有聯係方式,要她轉達呢?胡悅很不高興——她現在正需要和宋太太接觸的借口,而且,師霽的決定,雖然符合她的訴求,但在倫理觀上,卻還是讓她感到不適。

“真的?”她脫口而出,“可……孩子才七歲啊!”

這多少是在轉移話題了,她的沮喪裡有一大部分都和這個未見過麵的孩子無關,不過確實,不論是宋太太的求醫理由,還是師霽的應允,也都讓她有輕微的憤怒,“你真的因為和老同學之間的感情,連麵都沒有見過,就決定了一個孩子的未來?”

“整容對她不好嗎?”師霽反問,“你覺得她母親會害她嗎?”

“我隻知道這麼小就整容,存在極大的風險,除非你能保證你的業務水平在將來十年內不衰退,沒有任何變動,否則,一旦你出現任何問題,這孩子後續很可能找不到接手的醫生。”胡悅毫不客氣地說——這不是詛咒師霽,而是任何醫生在製定長期治療方案的時候都要考慮的問題,如果自己業務失能,誰來做這個後續的副手。從這點來說,治療方案越長,風險也就越大,大多數長期治療方案之所以存在,隻是因為患者沒有選擇的餘地。像是這種長期整容,全國可能隻找到一個醫生的方案,等於把病人和師霽牢牢地綁定到了一起,如果師霽因為任何原因:意外、衰老、疾病,失去了手術能力,那孩子怎麼辦?宋太太在時限內找不到接手醫生的話,之前改善的外貌,也許會變得比未做手術還要更畸形。

不清楚師霽意願的時候,胡悅一直在思考手術的事,她想要接近宋太太,自然要投其所好,但不論怎麼想,假體植入手術對七歲的孩子來說,仍是過分冒險,哪怕再想知道真相,這……仍是她不可能拋出交換的籌碼——而她想要知道真相的決心究竟有多堅定,胡悅自己清楚。

她都能想到的風險,師霽沒有想不到的,他竟然答應接下這個案子——這是說明他心中已經沒有多少醫者的堅持,還是說明,宋太太對他竟然重要到了這個程度,重要到他甚至無需一段掙紮的時間,就輕易答應下來的程度?

師霽是不是一個真正的醫生,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相處了兩年,胡悅不至於連這都了解,答案隻可能是後者——堅定的信仰,在男女感情麵前不堪一擊,為了舊識,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醫生的底線?

這些話,不用明說,其實就存在兩人之間,可以輕易推理出來——胡悅知道,而她也知道師霽知道她知道,這就更讓人生氣,胡悅越說越氣,已分不清是在氣什麼,乘著紅燈去開車門,“不搭了,我要下車。”

“彆鬨。”師霽趕快把車門落鎖,“你在搞什麼?旁邊是車道。”

這責問其實很莫名其妙,就算是車道也堵死了,前麵就是斑馬線,半途下車並無任何安全上的隱患——更多的仍是借口,胡悅搖頭說,“我不想和你這樣的醫生共處在一個空間裡。”

這句話也是借口,真正生氣的原因,這大概隻占了一半。可,她氣勢起來了,師霽的脾氣反而變好,換做以前,敢這樣作威作福,她早被趕下車,可這一次他不但沒這麼做,反而居然開口解釋,而且語氣很委曲求全,“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和晚晴並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這個你們用得好,不經意就把駱總囊括進去,胡悅在生氣之餘心仍一跳:看來,診所裡的事,看似被駱總把持,但還真沒什麼能瞞得過師霽。

“當然,我們也不僅僅是老同學……她以前是師雩的女朋友。”師霽說,外頭陽光逐漸烈起來,他戴上了墨鏡,“師雩的失蹤,對她打擊很大,晚晴始終不能接受師雩是殺人凶手的說法,她總抱著師雩能回來的希望,最終,她選擇了現在這個丈夫……我想,師雩對此,是有責任的。”

這當然也就意味著,作為師雩僅剩的親屬,師霽對她也有一定的愧疚心理,這或許可以解釋他乍見宋晚晴時特彆的表現,她畢竟是這世上為數不多,和師雩還有關係的人了。胡悅輕聲說,“但那也不能……”

“那你想怎樣?”師霽說,他的聲音又冷淡下來,充滿了看破世情的譏誚,“我們都知道,這世上所有事都存在理想的結局,但並非是每個人都有那麼選擇的能力,人總是要學會接受事實,學會將就。你應該記得《蓋茨比》裡的那句話。”

胡悅怔了怔——她沒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師霽看看她,歎了口氣,把那句話說出來,“當你要批評彆人的時候,你切要記著,世界上並非每個人都具備你擁有的條件。這說的其實是財富,但其實用在人性上也並無不可,當你在為那個孩子設想將來的時候,不能忘記,她並未擁有太好的條件,如果你不能為她的人生負責,那就隻能在她擁有的這些僅剩的條件裡,為她找一條最好的出路——晚晴的這個女兒,雖然家財萬貫,但其實,她擁有的條件很貧瘠。”

如果說,胡悅有哪一刻是被自己說服了,放棄懷疑師霽和宋太太關係的時候,那麼也就是現在了——提到‘晚晴’這兩個字的時候,師霽語氣中自然的冷漠,與居高臨下的俯視感,讓人感覺他是看透了宋晚晴的性格,並對此有自己的評價,這評價究竟如何,從他的結論,大概已可窺見端倪。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宋太太有少許特彆的待遇,隻因為她畢竟是和師雩還有關係的幾個人之一,師霽也許還能在她身上感覺到一些弟弟存在過的痕跡,也因為他早已看透了這個道理:人生在世,沒有任何事、任何人會是完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而比起他對自我外貌要求的一絲不苟,師霽在人性上,意外地懂得將就。

而她還能說什麼呢?師霽已經將道理全都說透了:如果不能對那孩子的人生完全接手負責,她又有什麼權力指責在現有條件下,儘力想要幫助她的師霽?“……好吧,”這句話有些不情願,還是有些殘留的脾氣在裡麵,但也算是接受了現實,“我想,持續整容的痛苦,總好過被徹底放棄的虛無。”

至少,這能證明她還有人關注,還有人對她存在著期望,胡悅和師霽都有一段痛苦的過去,但他們至少在很小的時候,依然是在愛裡長大的,胡悅終究也還有一個親人至死都還很愛她——或者,是在她的想象中很愛她。

“至少,這總好過多幾個代孕生的弟弟。”師霽說,“現在的小孩比你想得要更早成熟,她會感謝我們的。”

“確實這樣,”胡悅認同,“現在的小孩都早熟——我想,她也會比同齡人還要更早熟一點。”

應該是會感謝醫生的,但她的童年是否快樂,這段經曆會不會給她留下陰影,這些事都經不起細想,畢竟,在如此貧瘠的條件下,誰都無法要求更多。胡悅歎了口氣,搖搖頭沒有說話:這些事,漸漸都會習慣,隻是她還沒學會不放太多感情。

“可能就像是朱小姐她們說的吧。”她忽然想起那句話,自嘲地一笑,“等你沒感情的時候,就開始有錢了。”

“這話是誰說的?”師霽敏[gǎn]地問,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很帶感,我喜歡。”

胡悅翻個白眼,從鼻子裡哼笑出聲,典型的師霽。

路途本就不遠,再堵也就是十幾二十分鐘的路,他們駛入地下車庫,師霽停好車,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解開安全帶,轉身審視她,“不生氣了吧?”

他已摘下墨鏡,有一點調侃,雙眼在陰暗的環境中熠熠生輝,被這樣一張臉注視,萬千少女怕都會因此尖叫,但胡悅的段數要較她們更高,她眨眨眼,“我生氣過嗎?”

師霽看了她一會,嗤地一聲笑起來,他向她傾過身,越靠越近——然後越過她打開車門,“我很好奇,你為什麼生氣。”←思←兔←網←

他的呼吸還吹在她臉側,撩起的雞皮疙瘩還沒下去,她的脊背依然像是通著電一樣又酥又麻,胡悅的心跳得很快啊,但她從來是不服輸的——也許,也受了宋太太的一點刺激吧。

“哦?”

她說,“那我也很好奇啊。”

她一樣向師霽伸出手——但沒有開車門,而是拉過安全帶,重新把他綁好。“你為什麼哄我呢?”

師霽居然被問得無言以對,胡悅對他吐吐舌頭,懷著壓哨絕殺的一絲隱秘得意得意,她率先下車,翩翩離去。

第163章 愛美

“悅悅, 可以呀,clarks都穿上了, 這雙是他們家的吧?什麼時候都開始買品牌鞋了?”

“總不能永遠穿盜版洞洞鞋吧, 現在是冬天欸。”

“哈哈哈, 和你開玩笑的。”謝芝芝親熱地攙住胡悅,兩個女孩子在走廊裡挨著走, 就算眼底都有累出的淺淺青黑,也很難藏住她們的意氣風發——年輕的主治醫師和住院總,是值得驕傲的。“我這是在誇你——挺好的啊,人靠衣裝,好牌子肯定都是有道理的,這個肯定比你從前穿的那些鞋子要好多了。”

都說有些改變, 是發生了自己才能意識到, 胡悅現在就有這個感覺:從前她的穿著多數都是樸實低調, 說白了, 在醫院上班, 大家也都是實用為主,印象中隻有對患者評頭論足,同事間很少說起時尚話題。現在, 自己的消費水平(被迫)提上來了,才知道原來同事不是沒注意, 隻是以前沒有說給她聽。其實這算是較嚴重的職場失儀,至少違背了某些心照不宣的潛規則,胡悅現在大概明白駱總為什麼那麼愛買表買包了, 隻能說每個職場階層都有自己的社交壓力,當然,足夠牛的話,可以無視,但大多數人都還是喜歡在規則裡玩遊戲。

其實,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仍然不在意這些,但這並不妨礙胡悅迅速複製師霽的消費觀,她笑著說,“以前窮呀,現在麼,工資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