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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211 字 6個月前

手術做自閉了,”老護士頭頭是道,“你們十九層我最清楚了,好多醫生要麼是年紀老大了也不結婚,要麼就是一早就和個素人在一起,而且還不許人家整容,為什麼?美人的臉看太多了,沒感覺了啊!還是自己老婆好,醜是醜,真實,對吧!”

她笑問師霽,“師主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通常來說,師霽在手術中不喜歡說廢話,這也和他做的是麵部結構有關,精細操作很多,垃圾時間少。平時他多數也就不陰不陽地‘哼’一聲,就算是聽見了,今天卻難得地搭了腔,眼睛還盯著手裡的假體——現在是在做假體雕刻。“彆人我不知道,我的女朋友一定要美——”

他瞥胡悅一眼,“太醜了不行。”

大家的表情都在口罩下麵,太清楚是看不到的,胡悅反射性先露出戰鬥微笑,才想到師霽大概是看不到,護士跟著尬笑,“噢,那師主任就是另一個極端,看多了美人,自己就要找個最好的。——你也是有這個條件啦!”

“那我就相反了。”胡悅說,語調彆提多輕快了,“我對臉沒要求,就要找個性格好的,善良的。”

這……也是因為你本人長得沒有師霽好看啊……

護士的臉是這麼說的,但當然不可能明講,“這也對,女孩子就得找個會疼人的,男人那就不一樣了啊,要找個可人疼的,你們這擇偶標準,都對!”

“是是,會疼人那也是天賦,這可不是臉,整整就有了。”

胡悅點到即止,笑著說點彆的,手術室的氛圍,弄得太尷尬就沒必要了,再說下去,沒準會被人看出點什麼,到時候要是傳出去,其實很不好聽。胡悅這才想起來,其實她都完全沒開始考慮這些事——她和師霽還是上下級,如果……也是個不利因素。

不過,現在看,沒有如果,他和她想得都是一樣,隻是,他更有攻擊性,總是急切地想要表達出來,刺傷彆人,讓他們遠離。

而她如今,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一定要接近到他心底。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在十六院,隻是為了掙些錢,現在她還遠遠沒到安定下來的時候——不,甚至連考慮這個問題都有些荒謬,已經為了一件事努力了十年,現在,之前的努力成了泡影,她沒有失落,反而轉身就開始投入新關係,那以前的堅持算什麼?

混亂的心思,沉澱一段時間以後,慢慢也會浮現頭緒,胡悅說不清現在自己到底是失落還是解脫,但好像找到個退後的借口,讓她有點輕鬆。她想,像她這樣的人,在感情中應該是絕對不會往前走的,隻能等彆人不斷地來追。

但師霽又哪裡是個會主動去追彆人的人呢?也許,隻有駱總這樣,手段拿捏得當,又對他癡情無限,隻要他能走1步,剩下99步她都可以走完的女人,才能陪到最後,笑到最後吧。

可,師霽對駱總,可沒有對她好。

時時刻刻在師霽身邊的人,是她,就算現在縮了回去,也不代表有些東西就會被淡忘,它永遠都會在那裡,也許這退縮,這自欺欺人,不過是回避的一種方法,能讓他們理直氣壯地在彼此身邊待下去。

在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這樣說著,胡悅覺得這種竊喜有些婊,實在不夠磊落,不夠像平時的她。但這一點點小優越確實也就在這裡,騙得過彆人,她沒必要騙自己。

也許,感情就是會讓聰明的人變傻,讓傻的人變聰明,讓所有人都變得和自己不一樣。

她有一點想笑,也真的輕輕笑了,護士和師霽都有點吃驚地看過來,胡悅連忙抿著嘴笑一下,“沒事沒事,我是在想——”

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手術也近尾聲,完成縫合以後,把病人交給麻醉師,他們一起去洗手換衣服,水聲嘩嘩中,師霽抬起眼看了她一會兒——有點狡詐的,他的口罩還沒摘,胡悅是已經摘下來了。

“你說得不對。”摘下口罩的時候,他說。胡悅說,“啊?”

師霽有一瞬間的猶豫,像是又並不想說,但他們之間是一直都存在一種隱約的競爭關係——誰也不能慫,而這會兒,胡悅正抱著手,等著他的後文的。

“疼人,不是天賦,隻要願意,每個人都會。”他猶豫了飛快的一瞬間,還是說了,還因此惱羞成怒似的,有點兒過火的挑釁,直視著她似笑非笑地說,“但美醜就不一樣了,醜的人,怎麼整都不會變美。”

這個意思,就是又說她醜嘍?

胡悅都笑了,她對自己的外貌有很客觀的認識,也清楚地知道師霽想要什麼效果,但,這種招數賤就賤在,雖然老套,但被某個特定的人說出來的時候,你還是會很在意。

“這樣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師老師你,不然我真找不到對象了。”

師霽本來的勝利笑臉一閃即逝——她是在詐唬,但再一次,這種招數就是很賤,雖然看穿了,但,就是忍不住會在意。

“你——”他脫口而出,胡悅下巴微抬,等著下文,師霽話出口以前很生硬地轉了個彎,“你今天手術做得不錯,等成績出來以後,可以考慮開始主刀一些簡單的隆鼻手術了。”

“真的?”

這一招不錯,胡悅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轉移,她有些驚喜,“可以這樣操作嗎?”

“規定是不允許,但你懂的。”

公事永遠是安全且和諧的,至少現在胡悅和師霽發生衝突的時間少多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不再視師霽的方案為過度整容,而是正視到其中的遠見和經驗,兩人邊說邊走,回到住院部,正好在電梯間遇到謝芝芝。

“悅悅,你手機沒帶去手術室那邊啊?你有朋友找你。”

謝芝芝臉色有點怪怪的,不斷回看身後,“奇怪,我記得……她之前好像來過,可那時候不是少了——不是坐輪椅的嗎?”

她修改了一下措辭,但胡悅還是聽出了沒說完的是什麼,她‘啊’了一聲:任小姐來了?

第141章 明天

“是不是耽擱你的時間了?”

“沒有, 手術都做完了,現在就等一會大查房, 你要是願意等, 查完房我們可以出去吃個飯。”胡悅一邊歸置東西一邊說, 她瞥了任小姐,“走路已經很穩當了啊, 是有定期去做複健嗎?”

到底年輕,恢複起來是快的,那麼多年的綁縛,做了一個月複健,從七分褲腳露出的部分來看,左右腿已經沒什麼區彆了。任小姐走起路來, 步態也已經看不出一點跛腿的感覺, 也難怪謝芝芝會疑惑, 任小姐臉色也紅潤多了, 比原來胖一點, 雖然沒有很快樂的樣子,但看著還算健康。

“嗯,家裡請了一個複健師上門。”她東摸摸西摸摸, 對曾住過一晚的值班室很好奇,眼睛左看右看, 又笑了一下,有點委屈地說,“現在家裡人管很嚴, 沒事不能隨便出門的,今天溜出來找你,都花了很多心機。”

這是為了防達先生吧,胡悅笑笑,“嘴唇也消了不少,是自己下去的,還是打了溶解酶?”

“自己下去了。”說到這個,任小姐就有點不甘,抱怨道,“這個消褪得也太快了吧,根本都沒維持兩三個月啊,而且之前還有一個多月又腫又痛的,吃飯都不方便!”

“嘴唇這邊是這樣的,吸收速度個體差異很大,年輕人代謝快,吸收也快很正常。”胡悅忍著笑說,“當時一切利弊都和你說得很清楚的,你自己也是知情的呀。”

“是啊,但並不妨礙我現在覺得這不合算啊!”任小姐不講理得倒是理直氣壯。“一百萬欸,當時在想什麼,就這麼隨隨便便花掉了。”♀思♀兔♀網♀

“是啊,我也想問,當時在想什麼呀?”胡悅笑著應和。

任小姐舉手要打她,“你討厭!”

手舉到半空中,又放了下來,兩人相視一笑,她們不算是朋友,但又共享某種比友情更親密些的聯係,這份信任,不是友情可比。

“現在是不是很慶幸沒有做截肢手術?”任小姐不說話了,胡悅倒是有點好奇,反過來問。

“也沒有很慶幸。”正是因為這份信任,任小姐在她麵前,並不設防,她的回答很坦誠,並沒有倔強嘴硬,搖了搖頭,流露出一絲迷茫,“我還是……會偷偷去看那些論壇,我還是會覺得很帶勁。”

她有一點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看了胡悅一眼,像是怕被她鄙視,又或者發現到厭惡之情,但胡悅確實並不厭惡,性癖在隻屬於個人的時候,隻要和兒童無關,那都是每個人自己的事情。任小姐如果真的不是慕殘癖,達先生也不可能硬生生給她洗腦,她說,“但是我們不可能心想事成的,現實總是不完美。”

“是呀。”任小姐淺淺地說,她望著雙手,沉%e5%90%9f了一會,也換了笑臉,“很多時候,也隻能葉公好龍了,是不是?”

“有時候,我晚上會做惡夢,夢到那天的景象,”沉默了一會,她又說,“其實那時候都沒有夢裡看得清楚——那時候我隻顧著哭,什麼都沒注意到,沒想到,潛意識居然記得那麼清楚。我爸一直在打我,我想躲,可是站不起來,隻能在地上爬——”

胡悅不禁一笑——能打得多重?那天任小姐還有力氣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找她,能打得有多重?隻是對任小姐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她受到最大的苦,以至於念茲在茲,居然成了夢魘。

“那看來,那天我推你的時候,也應該配合毒打,那你不早就打消念頭了?”她半開玩笑地說。

“那也不是,”任小姐的機靈勁兒又來了,“總是要我爸爸自己打才有效果——”

確實是,彆人打,她可以去找家裡人出頭,感情再不親密,也還是認這個女兒,怎麼可能任由外人欺負了去?隻有家裡人自己打了,她才會知道,原來家人的庇護也不可靠,很多時候人就是要靠自己,審美上的喜好,總是要對現實讓步。

口口聲聲和家裡人關係不佳,對父母沒感情,到頭來,心裡其實還是不自覺地仰仗父母,任小姐自己也感覺到其中的荒謬,她自嘲地一笑,“其實我也是說一套、做一套,是挺矯情的。被打……也是活該吧。”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胡悅說,幸災樂禍的勁相當明顯。任小姐怒目相視,但又沒繃住,笑了起來。

“那他呢?最近都沒找你嗎?”

見氣氛緩和,胡悅試探性問起達先生,“他對現在的進展……接受得還行吧?”

畢竟是在一起十年,提到達先生,任小姐的笑容黯淡了下去,她垂下頭搖了搖,“我不知道,我們兩家都不許我們再聯係了。聽說……他又要出國了。”

這一次出國,隻怕是在任家的安排下,被逼出去的,多少有些形同放逐的感覺。看來,任家這一次也是動了真怒,而達家也覺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