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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226 字 6個月前

為殘障者,”當醫生的,容忍度都很高,胡悅是那種對燒傷患處也能麵不改色的人,她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因為某種心理疾病犯惡心,不過,調整得當然也快,這會已經能跟上討論了。“怎麼區分這種人和截肢癖呢?”

“性興奮。”師霽回答得很快,“截肢癖更冷門,但通常來說,截肢癖本人可能對彆的殘障人士沒有特彆的興趣,對他們來說,截肢是自我完整,是去掉多餘的東西,這就像是——擠掉青春痘,剪掉過長的頭發,慕殘癖中的自我截肢愛好者更多的是在追求美,對他們來說,殘缺的肢體是美的,截肢是美容手術——是錦上添花。”

“而對截肢癖來說,截肢則是必要的手段,是他們回歸正常和健康的必須手術,是剛需。”胡悅喃喃地為他補完,她和師霽之間有時候是不需要過多的言語。

“差不多,具體你可以回去再找找資料,但是,就像是我說的,這不是科研熱門,僅有的幾篇論文也未必完整、時新和可信。”師霽說,他的語氣倒是一直很中性,聽不出對任小姐的多少批判。“你的客戶對自己的情況心裡是有數的,她稱呼自己為慕殘癖,我認為這個定義比較恰當。”

“因為她的本能是找美容醫生來做這個截肢手術……”胡悅點了點頭,再提到這個手術,她還是有點想要作嘔,“這是她對美的追求。”

“不錯,一個人下意識的選擇,一般都會暴.露真實的自我。”師霽瞄她一眼,“就手術環境來說,j\'s不具備截肢手術的條件,也不可能為她提供這種服務,麵臨的法律風險太高,這是不上算的——”

“當然全世界沒有醫生會給她做這種手術!”胡悅反射性地一口否定,她甚至有點氣憤,“這真是瘋了啊——多少人想要健全的四肢還不可能呢,她還想切除掉正常的肢體!”

“但是。”

遇到紅燈,師霽踩了刹車,慣性讓她往前傾身,也打斷了胡悅的話,而他望著她的眼神卻是尖銳又嚴肅,“你作為醫生,能否審判病人,這就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手術不具備做的條件,她不會答應,師霽也不鼓勵她答應,這是事實,但——師霽在問的,卻並不僅僅是任小姐。

胡悅也明白他的意思,這正是他們一直以來在談論和衝突的問題,整容醫生到底是賦予客戶醫生認為的美麗,還是幫助客戶追求客戶認定的美麗?通常情況下,這兩個目標並不衝突,或者說不那麼衝突,而胡悅也已經漸漸習慣了調整自己曾經的粗率審美,去適應客戶眼中的美麗,這其中的矛盾並非不可調和——

“什麼是美?整容醫生的界限在哪裡?”師霽問,“任小姐的手術,當然我們不會做,但你現在已經是住院總了。我希望對這兩個問題,你能有自己的答案。什麼是美?你有權利去審判他人的審美嗎?”

如果有的話,是誰給你這份權力?

如果沒有的話,你為什麼這麼抵觸任小姐心中的美麗呢?

到底什麼是美?

胡悅把玩著手機的手轉來轉去,她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隱秘情結被挖出來放上台麵,雖然雙方心知肚明,仍然讓她感到孱弱而暴.露。在這個問題上,師霽早已做了自己的選擇,他的態度非常的師霽,赤.%e8%a3%b8%e8%a3%b8的功利,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的名氣,師霽是在用自己的審美去審判病人,如果認定做出來效果不好,他毫不猶豫就會拒絕,病人的意願和他無關,不滿意你可以找彆人,他絕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說他自我也好、自私也好,反正師霽從來沒有自我吹噓,他也沒說過自己是個好醫生。

但胡悅是想當好醫生的,所以她背負得當然比師霽多一些,這也讓她陷入困境——她到底該給客戶帶來什麼,她認定的美,還是客戶追求的美?

任小姐是個極端的例子,把衝突激化到無法調和的程度,也讓她無法再回答這個問題,甚至無法勉強自己造假——難道真的為她聯係截肢手術?這個——這個她確實做不到。

“就是想做,我也沒辦法啊。”

這份迷惑,無法在師霽身上找到答案,反倒是被他點破,再也無法逃避,但胡悅仍做微小的努力,她說,“客觀條件是不允許的,我這樣回答她就好了。”

“嗬,你以為這樣和任小姐說了以後,你還能脫身嗎?”師霽一聲冷笑,像是看穿了她沒答案隻能逃避的窘境,隻是他沒繼續追擊,把車停入車位,“天真。”

“什麼意思?”胡悅茫然地問。“但j\'s確實做不了這個手術啊,我們根本沒有骨科醫生。”

“但你是個能從中國飛到美國去說服關鍵證人的醫生啊。”師霽說,“如果任小姐不知道,她會來找你嗎?這麼想做這個手術,你的情況,手術需要的醫療條件,她都早弄得清清楚楚了吧。你以為她暗示要給你的報酬,真是為了讓你好好研究慕殘癖?”

——是為她的組織能力付的錢,任小姐是從鐘女士那裡知道她的,鐘女士未必會把自己的人生故事和盤托出,但一定告訴過她,胡悅是那種能解決問題的人。

胡悅恍然大悟——在好幾件事上恍然大悟,她先不說這件事,而是叫道,“欸,不吃晚飯,你送我回家乾嘛——”

“我白給你開的工資嗎?”師霽反問。

這又要接上幾十分鐘以前的對話了:你打算帶我去哪家名店吃——你哪來的臉——我白給你當槍的嗎?

既然開了高工資,那就不是白當槍,師霽沒有帶她去名店的義務,所以也就很自然、很理直氣壯地登門蹭飯了……胡悅有扶額的衝動,但最終仍是咽下這個結果,回到任小姐的話題。“不會吧,這麼難纏的嗎?張……鐘女士不會這麼坑我的吧?”

“對她來說,那不叫坑,叫做給你介紹生意,甚至可能隻是單純地聊天。”師霽嘴角牽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隻是她並不是個正常人,而物以類聚。”

胡悅確實沒法否認師霽的話,鐘女士的經曆確實並不正常,也可以說相當小眾,她和任小姐其實屬於同一種群體,會一見如故倒也正常。

“如果是以前,他們不會來找你,因為你雖然能乾又有同理心,但卻也同時很有職業操守。”師霽雪上加霜、危言恫嚇,好像她的不愉快總能讓他更愉快,“但現在不同了,你因為違規操作被停了職,這就證明,你的職業道德也許可以被錢買斷。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滴血滴進海水裡。”

鯊魚也自然會聞風而至,奇葩會一個一個地過來找她,而他們的每一個需求都是對她的考驗。

胡悅明知他是在嚇唬她,也忍不住跟隨他的形容詞展開想象,麵露懼色,她的手機此時應景響起,她嚇得渾身一顫,戒懼地盯著屏幕,麵露糾結,過了幾秒才拿起來看。師霽看在眼裡,愉悅地發出輕笑。

“是不是被我說中,又來麻煩了?”他還不放棄,“我和你保證,這些人絕對都不簡單。”

“不簡單你個毛。”胡悅看了微信,鬆一大口氣,這時候哪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她瞪師霽一眼,沒好氣。“是朋友啦。”

“哦?”師霽一撇嘴。

過了一會又問。“是解警官?”

這問題,他是用什麼身份在關心?胡悅看了他一會,他也麵無表情地看回來,兩個人的眼神纏鬥了一會,說不上誰輸,倒是都不約而同地退了開。

“不是。”她說,按下電梯向上鍵。“是之前被我們救了的那個袁先生,他想約我們吃飯,你來嗎?”

“……哦。”師霽說,大概是想到體型,他的語氣沒什麼改變,但卻有種隱約的情緒消失無蹤。“不了。”

胡悅又瞥他一眼,他們的眼神觸碰的瞬間就都收回。一男一女站在電梯裡,肩膀隔了兩個拳頭,寬寬鬆鬆,但空氣裡存在的彆的東西 ,那種讓人緊張甚至有些窒息的東西,卻又那麼大,讓空氣顯得那麼擠,幾乎滿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電梯‘叮’的一聲,慢慢合攏,將所有一切,不由分說地關進私密。

第109章 責任

“聽說你們被停職的消息, 我也非常吃驚。”

醫生做久了,從各個求美者約見麵的地址, 大概都能窺出他們各自的性格。容太、白姐那種, 約的都是私人會所、周末派對, 從場合上來說就充滿了土豪的味道,東西好不好吃那是另一回事;於小姐有了錢以後, 喜歡約在網紅咖啡店,方便拍照凹造型,鐘女士、任小姐這種小眾人群一般是不會約在公眾場所,早習慣了自己的世界,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袁蘇明約的地點,就看出來他是個美國人了——是那種很典型的美式小酒吧, 就著啤酒吃點薯條, 大屏幕上還放著前一天的橄欖球賽, 雞尾酒不是很正宗, 但牛排做得還行。

“本來想微信說的, 但是拚音我還在學,繁體輸入法又用得不好。”袁蘇明邊吃邊說,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老了,對新東西的接受度就沒有小孩子高。我們這代人, 有事情還是喜歡見麵談。”

人胖起來不怎麼容易判斷年紀,胡悅說,“哪有, 袁先生還很年輕吧——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想拉我出來散散心。”

“那你就把人想得太好了,說不定我是因為沒人願意陪胖子吃飯呢?”袁蘇明說,他善於自嘲這點頗為美國化。

胡悅也不禁抿唇笑起來,“袁先生這麼風趣,怎麼會沒朋友呢?”

“雖然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但好看的皮囊對大部分人還是很重要的。”袁蘇明說,他自謙學習能力不強,但對於一個少年起就旅居國外的華裔來說,中文卻很正宗,隻有一點台灣口音,遣詞造句則沒有太多的台灣味道。“在美國都算胖子了,到中國來,稍微一看工地,大家都怕我把鋼骨踩斷,連腳手架都不讓我上,我能怎麼辦,我也很著急啊。”

他是關心胡悅被停職的事情開口邀約,但沒有開門見山,聊些閒話,這才慢慢地說,“不知道醫院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想說的是,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是我對自己過分高估,不過,很多時候外國人的身份是有點好用的,這個在全世界都是這樣……”

謝芝芝、解同和,他是第三個暗示能用媒體力量對醫院施壓的人了,胡悅不禁啼笑皆非,“現在媒體的力量已經這麼強大了嗎?”

按說,醫院內部的事情對外人不能說,不過袁蘇明心意拳拳,她也少不得透露一點,“這個事情,和我甚至和師主任都沒有關係,牽扯到更上層,我們等結果就行了,讓袁先生為我們擔心了。”

“更上層……”袁蘇明眼神一閃,有一絲好奇。

但更多的,胡悅也就不會說了,她歉然一笑,轉移話題,“袁先生來大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