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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著簽文,恨恨爬上床,閉眼前,她心中大聲呐喊:春桃,害她太慘!

蕭淩的話說到做到,隔天路瑤還沒起床,他派來的人就已經在門口等著傳喚。

路瑤看著底下跪著的人,沒忍住又幽怨看向春桃,直把小宮女看得心慌後,才挪開眼。

她端起微笑,讓跪著的人起身。

來的是兩個宮女,都是禮司的人,往年也是她們負責傳授祭天舞,但今年特殊點,因為她們要教的人不是彆人,而是一國之後。

兩人來之前還揣揣不安,不確定這位主子怎樣的性子,可現在見她這般和氣,原本擔憂的心也少了大半。

嚴明她們此次的目的後,路瑤就被趕鴨子上架了。

其實說實話,祭天舞並不複雜,摻雜了不少祭祀的禮儀,隻是動作繁多,一時半會想要記住並不容易。

路瑤學得困難,換了具身體,她照樣四肢不協調,兩名宮女在前麵教,她在後麵學,學了大半天,也沒學出個樣子。

最後兩名宮女走時,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她記憶深刻,她相信,如果不是顧及她的身份,那句愚鈍恐怕早就罵出了口。

路瑤覺得羞愧,這情緒一直影響著她,直到晚上見到蕭淩,這點羞愧都還未消失。

她半靠在高椅上,雙腿搭在邊緣,手臂撐住臉,眼神呆呆,任由春桃她們如何吹捧,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看著就很無精打采。

蕭淩一進來就看到這麼幅畫麵,他輕挑眉,眼中閃過意外。實在是她現在這樣子與平時太過於不同,之前無論是假笑或是生氣,或是惱火,她臉上表情都非常鮮活,一雙靈動的眼睛看向人時,萬般言語像是要從中跳躍出來。

這點倒與從前大不相同。

他本想忽視,可一進來,皇後那幾個宮女便投來求救的視線,好似他一來便能解決一樣。

蕭淩竟不知,自己何時給她們留下了這種印象,他心裡嗤笑,嘴裡卻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

他上前坐下,立馬有人沏好茶送麵前,他喝了口,才看向一旁的人,“皇後看見朕來,怎得這幅表情?”

路瑤不回複,卻有著人搶先答。春桃冒著膽子,說了白天的事。

蕭淩聽著,一時無語,他奇怪看了眼路瑤,眼中有著明顯的質疑,可很快垂眸掩去。

“剛開始生疏正常。”他如常安慰了句。

不,你不懂。

路瑤聞言看向他,她是真的很想抓住蕭淩肩膀晃一晃,告訴他她真的學不來這祭天舞,可想到昨夜蕭淩的話,最後她隻是張張嘴,沒說什麼。

說再多也無用,還是等他親眼看過便清楚了。

這機會很快就來了。

路瑤再不願,但禮司的人來過皇後寢殿後,她被選中跳祭天舞的消息便很快散播出去,不管外麵怎麼說,接下來的半個月,那兩名宮女是日日不落,準時準點到皇後寢宮教導。

路瑤從開始的羞愧,到後麵就麻木起來了,整個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她很努力去學了,也在幾天內把所有動作都記牢了,可無論怎麼練習,與教導宮女跳出來的樣子,就是搭不上邊。

兩名教導宮女前期還有波動,後麵估計是認清了路瑤在跳舞上麵的的確確沒有天賦,逐漸變得沉默寡言,隻是路瑤的練習時間一日比日長。

有一次直到蕭淩忙完朝事過來,路瑤都還沒結束,因此,他有幸見證了路瑤的“舞姿”。

少女穿著禦衣坊特製的舞衣,站在庭院中央,風一吹,大袖飄逸,薄紗裙擺飛揚,輕盈的身態似要迎風飛去。

就在此時,屋簷下開始奏樂,祭祀獨有的沉重鐘鈴隨之響起,而與它們一起動的還有人。

蕭淩看著“翩翩起舞”的人,嚴肅完成一套動作後,他回想起自己隨意安慰的那番話,頭回沉默了。

第019章

祭祀的吉日是八月初五。

不管路瑤跳成什麼樣,時間都在一日日過去。期間除了得知消息的路淑華傳召過幾次,其餘人都被攔在宮外,隻有蕭汾等人的紙條遞得較之前頻繁許多。

路瑤全當樂子看,她沒放在心上,隻是蕭汾信中多次提及的計劃倒是引起了她注意,幾次想要誘導對方說下去,可蕭汾就像滑不溜的泥鰍,不上鉤。

他一副你心知肚明的語氣令路瑤好奇,她猜測應該是原身還在時,兩人商討的事情。

套不到話,她就沒再管,光是祭祀要學的舞還有其它有關禮儀,就夠她頭疼了,每日水深火熱,很多次,路瑤都在想,是不是她前世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不然老天爺為什麼要把她扔到這來。

她再抱怨,日子還是要過,轉眼大半月過去,八月初五將至。

祭祀前幾日,禮司的人就將禮服送了過來,是按照她的身量改後的尺寸。

路瑤由著宮女幫她穿上,等最後腰帶係好,她提著裙擺轉了圈,轉完後她第一個感覺,便是重,比較平日的舞衣,一個如果是輕若羽毛,另一個便是重似大石。

衣服整體上是由金線縫製而成,平時看平平無奇,可一旦站在光下,就能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人被籠罩其中,像是加了一層特效,刺目得無人敢直視。

禮服裙擺是層層疊疊的多層布,路瑤不清楚這是哪種料子,隻知道非常輕薄,看著又十分炫麗,最開始試它時,她一步步從屋內走到外麵,腳尖劃開的弧度,如同盛開的花。

最外麵的外衣繡著青鳥,栩栩如生的大鳥張開翅膀,環繞在整件外衣上。宮中頂級繡女的手藝自然不用多說,最令路瑤驚奇的是,在圖案上是真的粘得羽毛,而眼睛則是由寶石代替,太奢華了。

要她來評價的話,路瑤隻能說一句:華麗無比。

而這份華麗穿到身上,便是難以承受的沉重,除了這繁瑣的衣飾外,她頭上還頂著一堆金玉首飾,稍微動作一下,步搖便叮叮當磕碰在一起。

就衣服妝容這些弄好就得要兩個時辰,祭祀巳時開始,因此,今天剛到寅時,路瑤就被宮女喚醒,迷蒙著眼仍由她們動作。

等待晨光慢慢從東方升起,打扮隆重的路瑤才從寢殿出來,踏上皇後專用鳳輦。

蕭淩早早就準備好了,一直在弋?龍輦內等待,待聽到太監傳來的消息,他才抬手示意出發。

皇宮裡,長長的隊伍開始移動。

最前麵是守衛的禁軍,身穿鎧甲,高坐大馬,兩邊小兵率先開路,清出一條寬坦的路。

走至宮門口,等待的大臣跪下行禮,齊齊低頭貼地,直至皇宮隊伍結束,才緩緩從地上起來,緊接著便上了自家馬車,追隨其後。

路瑤坐在馬車內,左右各坐著春桃夏花等四人,她起得太早,這時候難免有些精神不振,上下眼皮打架似的,一直往中間合。

夏花見此,默默從內置的格間,取了些茶葉泡好端她麵前:“主子,喝點茶水。”

路瑤感激看了眼她,忙端來,剛想猛灌一口,又立馬被她們阻止,她才想起今天祭祀穿的衣服,非常繁瑣,到時候要是想上廁所,恐怕很不方便。

顧慮到這一點,路瑤一點點抿,她喝點潤潤喉,便不再敢喝。

隊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穿過街道時,坐在裡麵的人也能聽到外麵的百姓,跪下歡迎的聲音。

“拜見皇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路瑤悄悄掀開簾子看,差點被眼前景象震驚。

在兩邊官兵防護線外,人山人海,頭抵腳,腳抵頭,一眼望去,能看見的地方都跪滿了人,而在他們頭上,齊齊綁著黃紅兩線。左右兩邊的店鋪都未開張,但也站滿了人,時隔一段距離,就設有一個小型祭壇,上麵插著香,虔誠的百姓們一跪一叩拜,口中喃喃說著祈禱詞。

風調雨順,歲稔年豐,國泰民安,社稷安寧,這是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們心中最美好的願望,他們寄希望於祭祀,於神佛。

虔誠的表情深深印在路瑤眼中,她原本不以為然的態度頓時端正,她盯著人群裡的垂髫小兒,看他身上破舊一層層補丁的衣物,身旁應是他家人,同樣的打扮,甚至於比他身上還要更加破舊。

不經意,那垂髫小兒抬頭,正巧與她的視線對上,然後呆呆愣住了。他伸出手,支支吾吾喊人,聖駕已至麵前,他家中人不敢多言,忙要捂他嘴,示意安靜。

可往日聽話的小兒今日不知緣何,竟然胡亂鬨起來,揮舞著手指,指向路瑤車窗,大喊:“神女!爹娘,快看,是神女!”

他大聲的呼喚在人群裡格外醒目,跪在周邊的人騷動起來,下意識循著他的話往指向的地方看,不少人都看到了路瑤,看到了小兒口中的神女。

烈陽下,絢爛的光芒圍繞在她身邊,額間是翱翔展翅的青鳥花紋,雙目含波,溫柔的目光像是柔水拂過每個人身上,眉眼如畫不似真人,白皙的膚色更顯出塵。

看到這一幕的人群都呆住了,隨即被驅趕的官兵推著往後動作才回過神,再想到那小兒的話,他們腦海裡都不由出現了同一個念頭:果真是神女。

也不知道是誰先再度跪下,又是誰先喊出那句神女,一傳二再傳三,到眾,最後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祈禱神女詞。

原本待在馬車內的人都齊齊探頭出來,打探發生何事。

而在事情發生後的後息,閉目養神的蕭淩以及其他關注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蕭淩靜靜聽著,眼中閃過意外。

卓公公請示他:“皇上,可要阻止?”

蕭淩摩挲著腰間係得玉飾,這還是當初路瑤與他初見造成誤解的那塊玉佩,雙魚銜珠,最常見不過的圖案,可不知為何,蕭淩會對它如此情有獨鐘,多年來一直都未曾換掉。

龍輦內沉默了會,卓公公才聽到他的回複:“無需。”

“是。”卓公公頭壓得更低,他默默退出去,揚手喊了一人過來,湊他耳邊囑咐了幾句,就讓人退下了。

且不說蕭淩這邊,其他人在得知這消息後各自的反應也是不一,隨即又是如何安排,路瑤這邊都不清楚。

那齊哄哄的神女越來越大聲,把她也是嚇了一跳,飛快躲回車內。

聽著外麵一聲接一聲的呼喊,路瑤%e8%83%b8腔熱乎乎的,心臟狂跳,到最後,跳動的節奏與外麵的聲音重疊在一塊,已然分不清是她%e8%83%b8腔鼓動的聲音,還是外麵傳來的呼聲。

她莫名的激動,眼睛亮晶晶的,沒多久又按捺不住,再次挑簾往外看,直至出城後,人少了許多,她才坐回位置。

夏花笑道:“主子今日打扮確實像是下凡的仙人。”

今早起來到現在,路瑤就忙著被她們裝扮,都沒閒下功夫好好看自己,聽到夏花的話,她忍不住想去伸手摸自己的臉,可就在觸碰到上麵一層細膩的妝粉後,又馬上拐彎觸碰自己垂下的釵珠。

耳邊還有著圍觀百姓呼喚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