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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著頭看他:“嗯?”

少年再次輕聲喊:“陸野。”

陸野看著他這樣子心裡受不了,伸手把他冰涼的手指握進了手心裡,低聲應他:“我在。”

接著,他看著兩行情淚從少年的眼睛裡滴落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再跟已經長眠的故人輕語:“對不起。”

對不起……

沒能在最後的時候見你一眼。

陸野再次無聲地嘆了口氣。默默地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

徐皎是第二天過來的,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e8%83%b8`前別了一朵白色的花,很明顯地就是來弔唁的。

不過她和趙識華沒見過,這會兒過來主要也是想來看看沈延。

給趙識華上了香之後,她轉身看著身後緊跟著嗑了個頭的沈延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沈延點了點頭,輕聲回了一句:“謝謝阿姨。”

“沒事兒,”徐皎搖了搖頭,低聲道,“要是有什麼事,就叫陸野去做,人已經去了,再怎麼傷感也是無濟於事……活著的人還是最重要的。”

沈延點了點頭,但也沒有應聲。

徐皎繼續說:“這幾天我也沒什麼事,就留在這邊幫幫忙,都是一家人了,延延你也不用客氣。”

沈延又點了點頭。

陸野看出來他不太想說話,帶著徐皎去見了兩位老人,徐皎家裡麵也有老人,知道怎麼逗他們開心,看到兩位老人臉上的表情都好看了一點兒,陸野才放心了些,轉身準備去看他家小孩兒。

走之前徐皎悄聲囑咐了他一句:“那孩子心裡麵也難受,你別說些有的沒的,多陪陪他。”

陸野應了一聲:“知道。”

下午的時候,打架的那兩個小學生的家長也來了,滿臉的愧疚,對著趙識華的棺材磕了一個又一個的頭,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他家小孩兒臉色平淡得幾乎冷漠,隻在最後他們要走的時候,跟別人來給趙識華上香的時候一樣,規規矩矩地磕了兩個頭。

陸野在旁邊看得百感交集。

怨嗎?

他想,他家小孩兒心裡麵肯定還是不待見那倆小孩兒的,要不是他們,他丈母娘也不見得會這麼突然地就走了。

但是也不能單純地去怪那兩個小學生,畢竟他們不懂事,這年紀,法律都還不能讓他們承擔責任呢。

而且真正讓趙識華喪生的是腦癌,跟他們也沾不上太大的關係。

……最多,就隻是讓這件事提前了而已。

可能……

他家小孩兒心裡麵更多的還是自責。

自責沒能見到他丈母娘最後一麵。

就單是這麼想著,他都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更別說他家“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小孩兒了。

但他也沒辦法,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在旁邊偶爾代替沈延磕兩個頭,在這兒多陪著他。

出人預料的是,沈致夫婦也來了,這兩個人表麵上穿得講究,都是一身黑白,卻開口就是想讓沈延回到沈家。

魏芷覺得晦氣,連靈堂都不想進,在門口打量了一圈,眼睛裡麵的嫌棄顯而易見:“延延,你出來一下,媽媽有話跟你說。”

兩位老人本來想來招呼他們的,但是聽到她這個自稱頓了頓,他們當然也知道沈延的身世,就是沒想到這兩個閒的沒事兒幹的“親生父母”居然找到這兒來了。

但到底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他們也想好好兒招待人家,剛準備開口讓沈延出來一下,徐皎就從院子外麵進來,製止了:“沈家就是這種教養,連死者為大都不知道嗎?”

她這會兒忙進忙出的,身上裹著些許疲倦,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卻依舊銳利得驚人。

魏芷從來都是外強中乾的,對上她也說不出話來,更別說站在她身後的沈致都皺起了眉頭。

兩個老人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倒是徐皎倏地笑了笑,眉眼放鬆了開來,哄著兩位老人進了屋。

沈致夫婦著實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裡,都有些驚訝,不過到底是商場上打滾的人,瞬間就變了表情:“是是是,徐總說的是,這是我們太著急了,沒考慮到這一點。”

徐皎轉眼瞼上的笑意就退了下去,冷聲笑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們沈家人還真有臉,能在人家的葬禮上麵來鬧。”

這話魏芷聽著就不舒服了,“怎麼能這麼說呢陸太太,延延到底是我們的孩子,跟趙女士比起來,我們做父母的當然會更在乎自己的兒子。”

她這會兒也懶得讓沈延出來了,就站在院子裡,隔著一道門喊:“延延,媽媽來看你了。”

她這一聲吸引了不少注意,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討論的聲音漸漸地大了起來。

“聽說趙家那孩子是撿來的,現在看來,還真的是啊?”

“誰說不是啊,我當初看著趙老師把孩子抱回來的呢,凍得青紫的一孩子,沒想到現在能長這麼大了。”

“看這架勢是那孩子的親生父母找來了?”

“……誒好像是,看樣子那倆人挺有錢的吧?”

“有錢也好,那孩子還在讀書吧,趙老師走了,現在有了親生父母也能過得好點。”

“誒,你說趙家那兩位老人怎麼辦?”

“……”

陸野聽到這些聲音,下意識地垂眸看了一眼在蒲團上跪著的小孩兒,見他沒別的反應才站起來走了出來。

也是巧,他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魏芷臉上夾雜著一絲得意的笑。

他嘖了一聲,說話的時候不怎麼耐煩:“沈延的媽媽在裡麵躺著呢,您是哪位?”

魏芷被他下了麵子臉上掛不住,但是又看著徐皎在這兒不敢說什麼,隻能繼續對著裡麵喊:“延延,我們知道你在這邊受苦了,爸爸媽媽來帶你回家,爸爸媽媽以後好好疼你,你也別任性了,畢竟你養母肯定也是希望你過得更好的!”

這可真是好大的臉!

這還是在葬禮上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把他弄回沈家!

這次不說是陸野了,就連徐皎都皺起了眉頭:“魏芷!”

魏芷絲毫不虛,朝著她笑了笑,怎麼看都有種小人得誌的模樣:“徐總,這件事您可插不上手了,這是我們沈家的家事,延延也是我沈家的人。”

徐皎冷笑了一聲:“是嗎?十八年前把那孩子大冬天的丟在外麵的時候,怎麼不說他是沈家的人?”

周圍圍著看的人頓時都震驚了:“她說什麼?那孩子是被丟掉的啊?”

“我看也是,當初那孩子包得好好兒的呢。”

“這是什麼父母啊,這還是人嗎?自己的兒子也往外麵丟?!”

“大冬天的,那小孩兒要是沒遇上趙老師,估計就沒了吧?”

“你別說,這女人還真是看著就心腸歹毒!”$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己兒子都能不要,可不是歹毒嗎?”

“……”

周圍“嗡嗡”的討論聲鑽進了魏芷的耳朵,她的臉瞬間就漲紅了,她一個貴婦人,還真沒像這樣被人方麵羞辱過,自然受不了,她條件反射地看向了沈致。

沈致眸色沉沉,倒是能屈能伸得很:“當初也是我們大意才把延延弄丟了,現在我們把他找回去就是想補償他,畢竟他都已經苦了這麼多年了,我們……”

徐皎越聽越覺得這倆玩意兒就不是人,不過她剛準備說話,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少年低啞的聲音:“我處理完葬禮就回去。”

陸野條件反射地轉身去扶他,“怎麼出來了?”

小孩兒臉色沒有什麼血色,堅持挺直的背脊像是一根青翠的竹子。

他搖了搖頭,藉著陸野的力站得更直了,在魏芷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露出來的時候又添了一句:“你們滾吧。”

少年的聲音低啞,帶著濃濃的疲倦:“別髒了我媽的靈堂。”

還沒等魏芷反應過來,他又藉著陸野的力重新回了靈堂,想要跪下去的時候,陸野把他抱到了小凳子上坐著:“延延,你歇會兒?”

小孩兒沒反抗,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陸野看他這樣子心疼得不行,又沒辦法,隻得把他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掌心裡,像是這樣就能給他家小孩兒一點支持的力量。

而門外,既然沈延都開口了,徐皎就更沒什麼講究的了:“還賴著不走,是想讓人請嗎?”

魏芷一臉的惱火,但是一對上她又怎麼都發不出來,隻好陪著向她笑了笑,又強行挽尊地往裡麵喊:“延延,那爸媽留在鎮上等你啊!”

喊完了,她才像是找回了麵子,挽著沈致的手娉娉婷婷地走了。

第78章 延延,我心疼

除靈的那天眾人都起得很早,山上還瀰漫著淡淡的晨霧,燈火在其中顯得隱隱綽綽的,莫名地添了幾分淒涼。

陸野跟在他家小孩兒身後,隻在沈延跪下去站不起來的時候伸手扶他一把。

到選好的墓地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飄起了毛毛的細雨,旁邊有人遞過來了一把黑色的大傘,陸野道了謝之後,安靜地撐著傘站在沈延的旁邊。

趙識華被幫忙抬棺的親戚朋友們慢慢地放了下去,陸野垂眸看著自己自家小孩兒,隻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微微往下,看著倒是無比的平靜。

陸野嘆了口氣,空著的另一隻手伸手握住了他微涼的手指。

道士唱了一段哀詞之後,語調兀的升高,一個“放”字被他喊得九曲八拐,像是破開了山裡麵的霧氣,讓毛毛的細雨直直落在了黑紅色的棺木上。

周圍幫忙的人們幫著埋棺,沈延跪了下去,額頭抵在了自己的手指上麵。

陸野從上而下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覺得小孩兒的背脊格外的單薄,微風拂過來的時候,他的背脊都在細細的顫唞。

回去吃了早飯之後前來弔唁的人們就應該散了,徐皎忙前忙後地送客人們離開,陸野想去幫忙,徐皎看了他一眼,就嫌棄地擺了擺手:“你來幹什麼?就知道添亂,自個兒去看看你媳婦兒。”

陸野逛了一圈都沒找到他家小孩兒,最後還是外公外婆指了指後山,才看到了那抹消瘦的身影。

沈延坐在一堆葉子泛黃的老竹子旁邊底下,板凳很矮,他的腿曲了起來,從陸野這邊看過去隻能看到他單薄的背脊,瘦得像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