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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陸野輕聲應。

他的瑞鳳眼裡多了幾絲暖意,熟練地伸手把少年攬進了懷裡,手掌有規律地在他的背心輕輕地拍著。

小孩兒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沒動靜了。

陸野聽著他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然後沒幾個小時他就又醒了。

他因為要照顧沈延,好幾年前開始睡眠就比較淺了,睜開眼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眼睛直愣愣的看著窗外。

房間裡少年輕輕的哽咽聲格外的明顯,裡麵的絕望像是黑藍色的海水,從裡麵慢慢地溢出來,彷彿隨時能將人整個淹沒。

陸野心裡一揪,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就看向了懷裡的沈延。

小孩兒還閉著眼睛的,看起來應該還沒有醒,他秀氣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大顆大顆的透明淚珠不停地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甚至都沁濕了陸野%e8%83%b8`前的睡衣。

做噩夢了?

陸野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額頭,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他額頭上麵冷汗都出來了。

他盡力地放輕了聲音,輕輕地拍著小孩兒的背心:“延延,延延是在做夢,老公在這兒的,不怕……”

他的聲音雖然和緩,但眼裡卻顯出了些許深沉的凝重。

那件事才發生的時候,沈延也這樣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就是在他們才重生的時候,沈延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他處理這種事也熟悉了,但是……

這些天沈延的狀態明明好了不少。

怎麼還會這樣?

他猛地回神,垂眸剛好對上了沈延空洞的眼睛。

那雙澄澈得像是深山裡折射了陽光的潺潺溪水的眼睛,裡麵沒有一絲別的情感,視線茫然地落在了虛空。

陸野心臟像是被利爪狠狠抓了一下一樣,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裡麵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的痛,硬生生地扯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延延……”

可他話還沒說完,懷裡的小孩兒就猛地用力推開了他,一個翻身下了床,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

陸野連忙跟了出去,看著滿臉淚痕的少年轉身推開了另一間臥室的門,一下子撲向了床上的人。

他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床上的趙識華被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地按開了床頭燈,看到是自家崽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她的視線落在了沈延哭得通紅的眼眶上,還沒來得及放下來的心臟就又被提了起來。

“崽?怎麼了怎麼了這是?跟媽媽說,別哭了眼睛都紅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沈延嗚咽著沒回答她的話,隻一個勁兒地往她的懷裡鑽。

趙識華頓了須臾,隱約懂了他的意思,配合著他的動作把他抱進了懷裡,然後熟悉地像小時候哄崽一樣,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心。

門外的陸野看到她的動作,眼裡浮現出了一絲瞭然。

原來之前沈延每次崩潰的時候用這個姿勢最好哄,是因為當時已經過世了的趙識華就是這樣哄他的。

好一會兒過後,感覺懷裡的崽情緒勉強穩定了一些,趙識華才放輕了聲音,帶了點兒笑意說:“我們崽這麼喜歡黏著媽媽呀?”

她是個典型的南方人,輕聲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像是春季微微拂過和風,很容易讓人心緒沉靜下來。

可她懷裡的沈延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一樣,手指死死地攥著她腰間的衣服,眼睛裡滿是空洞,還在不停地溢出晶瑩的眼淚來。

趙識華像是半點沒被他影響一樣,聲音依舊帶著和緩的淡淡笑意:“崽?媽媽這樣抱著你還是小時候的事呢。那時候我們崽才芝麻大一點兒,話還多得不行,一說就停不下來。還好小時候不喜歡哭哦,不然媽媽要被你煩死了。”

她輕笑了一聲:“還記不記得你上二年級那會兒,開家長會的時候你們老師跟我說,你同桌想換個位置,因為我們崽話太多了。”

“誰知道你這孩子,長大了懂事了,話也少了。”

說到這兒,她輕聲嘆了一口氣:“時間過的快啊,一晃我們家崽都長大了。”

“我……不想長大。”

沈延的聲音裡還帶著潮氣,有些啞。

“那不成,”趙識華笑了,“你不長大那怎麼行?媽媽還等著老了之後你來養呢。”

“原本媽媽還想著,等我們崽以後娶妻了,有小孩兒了,媽媽就整天帶著孫子出去炫耀,現在啊,我們崽都談戀愛了,想要崽給媽媽生個孫子想來是不可能了。”

“領養一個就算了,領養的小孩兒哪兒有我們崽好看啊,”她想到了什麼,開玩笑似的說,“還有啊,媽媽知道陸野家裡有錢,代孕就算了,這勞什子缺德事兒我們可不能沾。”

“媽媽知道我們崽心善,絕對是沾不上這種喪德事的,就是……”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門口站著的陸野,“媽媽不了解陸野,你得看著他。”

陸野:“……”

他看起來就是那種道德觀念嚴重缺乏的人?

這種事,就是接受過九年製義務教育的人都應該知道的吧。

還有——他抿了抿唇——他丈母娘怎麼跟學過川劇變臉似的,對上他一個樣,對上他媳婦兒就成了另外一個樣兒。

聽著趙識華絮絮叨叨地念叨了這麼久,沈延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聽到她說完了之後,還小聲地應了一聲:“嗯。”

趙識華和門外的陸野同時鬆了口氣。

她把眼裡的擔憂不動聲色地藏了起來,輕聲笑了笑:“不哭了?”

“這麼大個人了,還哭鼻子,丟不丟人?”

沈延的耳根慢慢地紅了一些,像是有些羞澀一樣,把頭往她的懷裡埋了埋。

趙識華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髮,“媽媽可真是被你嚇了好大一跳——這是做噩夢了?”

“……嗯。”小孩兒微不可聞地應。

“夢到什麼啦?怎麼跟小時候一樣,一做噩夢就跑來找媽媽。”

沈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聲說:“夢到……你不要我了。”

趙識華臉上的笑裡多了點兒無奈,“我就你一個兒子,不要你還能再生一個啊?一天天想這麼多……”

“久別重逢”的母子倆還在低聲說著話,陸野無聲地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關上了臥室的門。

他回到沈延臥室床上的時候,被子上已經沒有了溫度,他也沒管,就這麼摸黑上了床。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過了,窗外已經沒了人聲,鎮上的人家都滅了燈,看著黑壓壓的一片,隻有深藍色的夜幕中偶爾露出來的三兩點星子在閃爍著微光。

陸野一個人隱匿在暗色裡,沉默了好久之後,又緩緩地嘆了口氣。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摸了個空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十八九歲時候的睡衣,裡麵不可能會有煙。

他的手指就著抽煙的姿勢搓了搓,半晌後,臥室裡如墨的夜色裡響起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說起來,他也是討厭煙味兒的。

但是後來被迫接手漏洞和篩子相差無幾的陸氏之後,他身心俱疲地在那些個老狐狸之中周旋,慢慢地竟然也學會了這個壞習慣。

他腦海裡各種思緒翻飛,可一靜下來,莫名地耳畔就又想起了不久前他丈母娘的一句話。

“怎麼跟小時候一樣,一做噩夢就跑來找媽媽。”

上一世那件事之後,沈延有時候也會這樣,夜裡做噩夢醒了之後,推開他就往外麵跑。

可等他跟著追出去,就看到清瘦得不成人樣的青年默默地蹲在牆角,咬著自己的手背,眼睛裡的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滴。

現在想來,他那個時候大抵也是在找媽媽。

可他出了門之後,又會想起自己真正的母親已經早就躺進了冰冷的墳墓裡。

而他,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e8%83%b8口疼得呼吸的時候都在顫唞,下意識地做了個滅煙的動作,感覺到手裡是空的,他又微微一哂。

這習慣真是……

被子上染上了他的體溫,暖了些,他躺了下來,手指輕輕動了動。

這一世還沒惹上煙癮,還是別再碰這東西了。

免得他媳婦兒跟著吸二手煙。

……

學校那邊催著陸野回去上課,他沒辦法多待,收拾著走的時候沈延又硬要跟著他。

陸野沒辦法,厚著臉皮受了丈母娘好幾個冷眼之後才帶著媳婦兒走了。

經過了那天晚上沈延鬧的那一遭,他的狀態好像又略微地倒回去了一點,趙識華在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他們一離開就格外的明顯。

這小孩兒死死地黏著陸野,隱隱有了就連他上個廁所都要跟著的趨勢,陸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隻好盡力地哄著他。

——但直到他要回學校的那天,他才真正感覺到了這祖宗的難纏。

沈延纏著他,不想讓他出門。

陸野無奈了,又重新去翻出了耳麥,輕輕地給他塞進了耳朵裡,“沈哥,我們打電話行不行?”

這次小孩兒的態度很堅決,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

陸野:“……”

“沈哥,我要是再不回學校,你惡婆婆就得上門來找你了。”

他才承諾的好好混完高中呢。

他是真的無奈了,乾脆破罐子破摔:“要不這樣,沈哥,您跟我一起去行不行?”

他說這話本來是沒經腦子的,畢竟沈延這情況,帶他出去對他刺激也太大了,他這種事,他冒不起一點點的風險。

但是出乎他意外的,小孩兒沉默了,像是真的在認真地考慮,一會兒之後,他點了點頭小聲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抵製代孕,人人有責#

第32章 延延,嚇死我了

“!!!”

陸野猛地愣住。

沈延沒理他的後續反應,像是鐵定了心地不肯放他一個人出去,鬆開了拉住他的手,自顧自地就去到了門口換鞋。

陸野回過神來,眼眸裡多了幾分凝重。

他跟著走過去,在沈延旁邊蹲下來,聲音很輕但是卻尤顯得鎮重地問他:“延延,真要跟著老公出去?”

沈延換鞋的動作沒停,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是答應了某件輕輕鬆鬆就能做到的事。

可……

沈延換好了鞋,站起身,拉了拉他的袖子,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