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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338 字 6個月前

心的模樣,側著耳朵聽她說話。

何川舟看出他暗流湧動的表情,刻意停頓下來。

空氣靜默了半分鐘,沈聞正才意識到少了點什麼,是自己方才亂動時發出的鐐銬撞擊聲。

何川舟見他不自在地擰擰脖子,身形朝後靠去,惡劣地笑了笑,接著往下說。

“朱淑君來找你,希望你能幫忙聯係對方,或者賠錢。你從來沒把她當個人,偶爾調劑心情的一個玩物而已,她居然不聽話地想咬你一口。你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權力被挑釁,非常生氣。所以你決定再戲弄她一次。”

何川舟說到這裡喉嚨發乾,讓外麵的人端三杯水進來。

等待的空隙裡,沈聞正臉上的散漫已然消失。與他們在觀察自己一樣,目光直白地審視著訊問的兩人,試圖揣度出他們私下的想法,調整自己的談判技巧。

門重新合上。光影發生微弱的變化。

沈聞正眨眼時注意到睫毛投下的半扇影子,感覺室內的燈有點發暗。

何川舟喝了兩口水,等聲音不再發緊,續道:“你先騙她上床,然後再告訴她不可能。你那麼有錢,其實根本不是錢的問題,是你喜歡折磨她。你喜歡看她垂死掙紮又走投無路,而你享受那種摧毀她的筷感。”

何川舟唏噓著道:“一個人,那麼艱難地活著,為了金錢出賣自己。有著上天眷顧的美貌,卻要匍匐在你的身下對你百般諂%e5%aa%9a。她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三觀、信念、認知,都在你三言兩語間頃刻崩塌、摧毀,灰飛煙滅。沈聞正,你心底是不是覺得特彆的驕傲?”

後麵的每一句話都進展得緩慢,沈聞正仰起頭,扯下衣領,讓自己獲取更多的氧氣,哪怕他今天穿的是一件低領的短袖。

“朱淑君不可能任你嘲笑,她報複你,她狠狠咬了你一口,你將她推到在地。她衝出去拿起廚房的刀想要殺你,被你奪走,朝著她的%e8%83%b8口狠狠刺了下去。”

何川舟握拳做了個紮刺的動作,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你殺人了。你邁過了那條線。”

沈聞正沒有馬上開口,他回答得很慎重。並不害怕讓何川舟看出端倪,明白此刻最關鍵的是自己的言詞不能露出破綻。

他帶著深思熟慮後的沉穩,說:“故事編纂得很完整,但是不具備邏輯。為什麼一定是我?騙錢的人不是我吧?投資有風險,我本身也沒有義務賠錢啊。”

何川舟朝黃哥一點頭,旁觀了許久的黃哥終於找到事做,豁然起身,“唉喲”呻^%e5%90%9f著放鬆發僵的脊背,端起電腦走過去,給他播放一段用手機拍攝的視頻。

鏡頭一直在搖晃,可以看見四五米距離外的平地上燃燒著一團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火光遮掩了物體的形狀,劈裡啪啦地響著,升起黑色的濃煙。

夜深許許,樹影憧憧,荒涼的野外,地麵上糾纏著的虛影無不寫著陰森。

孫益姚聲音急促而尖銳地道:“我放火了!我燒了!”

一道男聲謹慎地說:“你拍得近一點,走過去!我看不清楚!”

孫益姚歇斯底裡地拒絕,鏡頭轉向夜空,又對著地麵旋了半圈,重新舉正後,反而離火堆遠了一米多。

“我不要!”她再三重複,“我不要!我不過去!”

沈聞正喝道:“行了!彆叫!”

孫益姚聽到這話,立即握著手機跑遠,躲到一棵樹後,遠遠拍著那簇燃動的火光。

“等火燒完了,你把東西都收拾好,找個沒人的地方扔了。”

沈聞正冷冰冰地下著指令,見孫益姚驚慌失神,近乎瘋癲,低聲嘶吼了句:“聽見了沒有?孫益姚!你給老子清醒一點,要不然你跟我都是死!”

孫益姚牙關打顫,聲嘶力竭地道:“是你殺的人,朱淑君是你殺的,我隻是放火燒了一下!”

沈聞正怒斥:“你閉嘴!”

播放結束,軟件設置了重播,於是短短一分多鐘的音頻再次回到開端。

房間裡充斥著孫益姚短促而粗重的呼吸聲,那種喘不過氣的驚慌感,間接影響了沈聞正換氣的頻率。

沈聞正唇角壓了下,眉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抬起頭卻反問:“怎麼了?這沒有證據裡麵的人是我吧?聲音都不一樣,你們沒聽出來嗎?”

“沈先生眼花了嗎?我說的證據不是這個視頻。你騙過那麼多人,怎麼就沒想到彆人也會騙你?”何川舟走過來,用手指敲敲屏幕,譏誚地問,“很自信,你以為自己沒有把柄了?你確定這裡被燒的,真的是朱淑君的屍體嗎?”

沈聞正麵部表情變得僵硬,他不確定何川舟是不是在試探他,勾起唇角,笑容裡帶著兩分做作的驚詫,無辜反問:“是嗎?”

何川舟目光幽沉地看著他,回到座位,從資料夾裡翻出DNA的檢測結果,擺在沈聞正麵前。

“孫益姚沒有燒毀屍體,她把屍體帶去岩木村埋了。衣服上的血漬,腦後的傷口,還是朱淑君狠狠咬你那一口,牙齒縫裡留下的血肉,全部都留了下來。技術人員已經提取到DNA,看看。”

黃哥:“狗急了都會咬人的,何況是人。沈聞正,你太自大了。”

沈聞正臉色倏地慘白下去,再抑製不住臉上的驚慌,緊盯著重新播放的視頻,又低頭看向紙質文件的報告,喉嚨吞咽了一口,仍心存僥幸地搖頭道:“不可能!”

他篤定地道:“你們想唬我?這種誘供是犯法的吧?何川舟我一定要去告你!”

何川舟麵帶同情,“嘖嘖”了兩聲,把現場拍攝到的屍體照片也遞到他麵前,一字一句地道:“沈聞正,認命吧,你在劫難逃了!”

熟悉的衣服,以及染滿血的前襟,讓沈聞正所有的冷靜自持徹底崩盤。他腦子“轟”得一聲響,麵部肌肉似乎失控,上下不停蠕動。從不可一世跌落至底。

他的呼吸停了,負責隨著暴突的血管漸漸漲紅,直到%e8%83%b8腔內跟泄了氣地發出一聲低鳴,伸手將桌上的水揮了下去。

水杯滾落的同時,水光在白熾燈下劃出點點白光。他想站起來,被桌子禁錮住手腳,半途又跌了回去。

沈聞正用力錘擊桌麵,失態大罵道:“這賤人!這賤人!她敢騙我!”

“活該嘛這不是。”黃哥樂得看他發瘋,“是不是時間太久,你都忘了自己殺過人?”

“我不承認!”沈聞正紅著眼大吼出聲,“那血是孫益姚那賤人染的,是她偷了我的血,對,是她栽贓我!”

黃哥怕他弄壞電腦,端著電腦回去了,對此嗤之以鼻:“接著犟,接著演。你的報應早該來了,多給你在外逍遙那麼些年,還不知足?”

沈聞正又改了說辭:“我要等我的律師,我是自衛。我會請全國最好的律師!我的公司少了我,你知道會有多少人失業嗎?!”

何川舟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著他無用掙紮,回頭同黃哥道:“死刑,我覺得可能是死刑。”

黃哥讚同道:“我也覺得,畢竟輿論鬨得那麼大,當然裡麵也有沈先生自己的推波助瀾。恭喜你,參與眾籌,給自己送了一槍子兒。”

“放屁!”沈聞正暴跳如雷,“你們放屁!”

黃哥整理完資料,拿著打印好的筆錄給沈聞正簽字畫押,被對方連筆一道砸到地上。

黃哥也不介意,彎腰撿起來,全然不顧沈聞正的激憤,同何川舟擊了下掌,雀躍歡呼道:“結案!慶功!吃飯!”

第96章 正文完 人生最多的情感都是在路上。

周拓行跟陳蔚然今天下班早,一起來了分局看熱鬨,沒多久王熠飛也聽到消息來了,王高瞻留在家裡做宵夜。

大廳裡擠著的全是記者,扛著各種工具等待采訪,三人怕上前推攘到時候弄壞了他們的東西,坐在台階上耐心等待。

這幾天王熠飛給自己剃了光頭,戴著頂寬簷的鴨舌帽。帽子容易遮擋住視線,導致他這段時間習慣了仰著頭用鼻孔看人,被王高瞻訓斥了好幾次。

他也是才看見新聞,來的路上特意買了蛋糕跟燒烤,此時左一袋右一袋地拎在手裡。

想了想,分了一半吃的給周拓行,並含蓄地朝陳蔚然微笑,問:“這是哪位?”

周拓行介紹道:“我朋友。合夥人。”

陳蔚然跟他握了下手,笑說:“久仰大名啊!”

王熠飛知道他是在說策劃綁架的事,羞赧地乾笑兩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周拓行看著他圓滾滾的腦袋,問:“我能摸摸你的頭嗎?”

王熠飛微弱地抵抗了下:“不要哇……”

已經長出點青茬了,毛茸茸的。

猶豫了會兒王熠飛還是抬起帽子,讓他們小心地摸了一下。

幾人等了一個來小時,陶思悅跟江照林也到了。兩人在門口粗粗露了個麵,見還沒出結果,擔心附近記者會圍堵過來,又匆匆離開。走前朝他們點了下頭算做招呼。

王熠飛低頭整理了下花瓣,又跟周拓行他們兩個打了會兒遊戲,後方等待的記者忽然開始湧動,紛紛朝樓梯口聚去。緊跟著眾人齊齊發問,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全憑誰的嗓門大。

王熠飛閒不住,跑到人群後排,踮起腳朝裡麵張望。隻見黃哥被記者們圍在中間,抬手婉拒了後者遞過來的話筒,示意他們稍微站遠一點,不要影響到分局的正常辦公。

記者急著詢問:“請問警方是否已經掌握了沈聞正□□案的罪證?”

黃哥說:“沒有。"

記者們愣住了,你們這群人逮捕的時候那陣仗可不像是無事發生的樣子啊。

另外一名記者高舉右手,將話筒從半空斜對著黃哥:“那請問警方什麼時候釋放沈聞正?”

黃哥高冷地道:“不放。”

眾記者都懵了。

黃哥肅著張臉,一本正經地道:“沈聞正涉嫌一起非常惡劣的刑事案件……請耐心等待警情通報。”

因為站得遠,聲音又嘈雜,王熠飛聽得不大清楚,等黃哥結束采訪,一臉錯愕地跑回來。

周拓行問:“怎麼了?你這是什麼表情?能刑嗎?”

“好像是殺人了!”王熠飛滿目震驚地道,“沈聞正這人可太刑啊!”

周拓行跟陳蔚然都站了起來,上前找記者詢問剛下的狀況。

偵查流程結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暫時沒有吃飯的時間。

何川舟從訊問室出來,轉道去找了朱媽媽,詳細地跟她解釋了整個案件的經過。

朱淑君對金錢最原始也最強烈的渴望,其實大多來源於母親在農村受到的歧視。

她經常跟孫益姚說岩木村的事。

說哪家哪戶,因為長輩罹患老年癡呆,家裡的孩子厭惡她的邋遢,將她趕進一個不足五平米的地下室,每天端著飯菜像喂豬一樣地給她送飯。

又說岩木村的竹筍很好吃,她爸爸還活著的時候,是個翻竹筍的高手。

說她媽媽是個不算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