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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278 字 6個月前

徐鈺無法回答她。好在這時何川舟走了下來。

她抽噎地哭著,何川舟站在她麵前等了會兒,說出的話顯得有點無情:“你先回家吧,有消息我們會及時通知你。你留在A市也不方便,光靠等沒什麼用。邵知新,你開警車送阿姨回去。”

邵知新應了聲,又垂眸看向朱媽媽,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走?”

朱媽媽吸了吸鼻子,張開嘴想拒絕,就聽何川舟不容置疑地道:“配合我們。我們在全力偵查。”

朱媽媽將手伸進袋子裡,摸了摸,沒摸到常用的手帕。徐鈺主動遞給她一包紙巾。她胡亂抹了把臉,扶著牆站起來。

邵知新上前想要攙扶,被她搖搖頭婉拒。

另外一名同事比了個手勢,一起送她回去。

車子剛剛起步,沈聞正也從樓下下來。

黃哥慢吞吞走在後麵,心力交瘁地垂了垂肩膀。

分局終於恢複了平靜,黃哥疲憊坐下,一揚手道:“這一天天的。休息一下再出發吧。都給我累困了。”

何川舟靠在牆邊,拿出手機發信息。

黃哥見她手指一直動個不停,撐起腦袋,好奇地問:“你在乾什麼?”

“沒什麼。”何川舟說,“沈聞正回A市了,怎麼都沒有媒體跟進一下。多少值得一篇文章,畢竟涉及巨額款項。”

“小周?”黃哥走過去一看,不出意外是在跟周拓行發信息,當即道,“打什麼字啊?撥語音啊。”

他示意何川舟把手機給他,按下語音申請後,拿著手機回到原來的座椅,翹著條二郎腿坐下,一聽接通,跟充過電似地精神抖擻,熟稔地打招呼:“喂,小周同誌啊。”

黃哥近段時間跟周拓行的關係得到了飛速的發展,照他自己評價,已經屬於莫逆之交。不單單是基於宵夜建立的交情,更重要的是周拓行那邊的幾個媒體賬號做得不錯,流量大,知名度廣。尤其是周拓行認識的記者,機敏能乾,許多警方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他都一清二楚,還能用些特殊的手段套出很多民警不便問出的情報。幫過隔壁幾個中隊的忙。

黃哥驚然發現,這也是個小祖宗啊!

他開了免提,膩歪地問:“下班了嗎?哦晚上有課啊。早點休息,年輕人也彆乾熬身體,注意健康。”

那噓寒問暖的態度,讓何川舟感覺有點異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徐鈺唯恐天下不亂地湊過去,彎著腰大聲道:“小周同誌,剛剛沈聞正來我們分局,挑釁我們何隊你知道嗎?”

周拓行說:“挑釁她?”這得多想不開啊?

“對!”徐鈺人雖不在,說得卻是信誓旦旦,仿佛親眼目睹,“太可惡了!他看何隊的眼神不尊重,不禮貌,不純潔!鐵定沒安什麼好心!”

何川舟冷笑了聲:“你是覺得最近轄區太安定,缺點刺激還是怎麼?”

“我主要是想體驗一下天涼王破的那種霸道豪情。”徐鈺激動握拳,鼓舞道,“衝啊周哥!不要給他翻盤的機會!我們分局都相信!”

“還霸道。”何川舟嗤笑道,“連梗過時了。”

漏風的棉襖轉頭道:“周哥,何隊說你過時了。”

黃哥將她推開:“去去去,小同誌,不要發表會影響我們領導跟家屬之間和諧關係的講話。”

他清清嗓子,找回先前那種柔和的聲調,接著道:“小周同誌啊,沈聞正的新聞熱度還沒過去吧?我們不要放棄,時不時提一提,說不定再過幾天就有受害人來報案了呢?給她們一點猶豫的時間……好的好的,大家一起努力。我就知道小周你是個好同誌。”

黃哥親親熱熱地說了一通,掛斷電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已經是容光煥發,拍掌道:“好了!早點出發早點回來,說不定還能稍微睡一會兒!兄弟們開工了!”

眾人隨即集合,計劃分成兩輛車沿孫益姚的路線再開一趟。

警車不夠了,黃哥去開了自己的車。

何川舟坐上駕駛位,摸出手機開導航。

高速路段不好精準定位,她縮小地圖,在前進路段上隨意點了一個位置。

將手機放下,準備起步時,腦海中隱約有條線串了一下,模模糊糊的,覺得有哪裡熟悉,又拿起來查看。

“何隊,怎麼了?”徐鈺以為她是忘了地址,摸出手機道,“我有存地點,要不我來導航?”

何川舟抬了下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透過車窗望了眼夜幕深處,視線遊離地深思片刻,才問道:“朱淑君的老家地址你有嗎?她們是岩木村的人嗎?”

徐鈺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沒注意。”

何川舟當即撥通黃哥的電話,對方接得很快。

“怎麼了?我準備出發了。”

何川舟說:“朱淑君的老家在岩木村。”

“應該是。”黃哥轉著方向盤,從何川舟車前駛過,“有問題?”

何川舟說:“孫益姚開的這條路,正好是去岩木村的。”

車輛踩了個急刹,黃哥“呲”了一聲,沒有說話。

密閉車廂裡空氣跟水流一樣緩慢流動,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寂靜好像聲音沉溺了一般。

半晌後,才從揚聲器裡傳來他遲疑而謹慎的發言:“不會吧?”

“為什麼不會?”何川舟聲音清脆而有力地道,“孫益姚除了A市,彆的地方都沒怎麼去過,完全不了解。她去野外拋屍,能往什麼地方拋?”

她在很短的時間內捋清了思路,略一停頓後,有條不紊地道:“如果朱淑君跟她說過自己的家鄉,她就應該知道,那是一個偏僻的、人煙稀少的農村。到處都是無人居住的老宅,年輕一輩的人大部分去了城裡打工,許多農田被廢棄,有幾片山林無人開墾,山上還有很多照老一輩規矩葬下的墳,以及一些可能無人拜祭的野墳。近幾十年都不會有政府過來開發用地。隻要好好選址,簡直是最好的拋屍地點。”

何川舟說:“而且,誰能想到,凶手殺人後會把死者運回她老家拋屍?”

黃哥就是覺得邪門兒才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拋屍還是收屍?服務竟然一步到位?

黃哥語塞道:“我覺得……”

誰能猜得到孫益姚當時腦子裡麵裝的都是什麼東西。車上載著個屍體,三更半夜地出行,估計她自己也快嚇瘋了。

這樣想,選擇岩木村還真有可能,說不定還順應了國人長久以來的某種玄學思想。

畢竟國人的玄學信仰總是十分微妙,在做錯事的時候尤其強烈。

黃哥甩了下頭,肅然道:“那就去看看。”

等車開到高速收費站,黃哥取了卡片,一腳油門踩下,腦子裡那些雜絮才隨著夜風簌簌而過,他小幅調整了下姿勢,盯著麵前微黃的車燈,叫道:“離譜哇!孫益姚!她不會真的那麼神經病吧?”

徐鈺跟著大叫:“我去她家裡詢問的時候,就知道她是個不能用常理衡量的女人!”

一同事問:“要告訴小新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先彆!他車上還有其他人,真找到屍體再說。”黃哥振奮道,“追追追,追上他!小新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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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知新開夜車時精神有點緊張,需要全神貫注地盯著地上的線條,好在今天傍晚開過一次,對道路還有點印象。

坐在後排的兩人都不吭聲。邵知新是個不喜歡冷清的人,一張嘴平時就很難閒下來,總被黃哥吐槽,覺得氣氛太沉悶,順手開了個廣播。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時運不濟,播放的第一首歌曲是特麼的“燭光裡的媽媽”,手忙腳亂地跳到另外一個頻道,主持人又在說,“王女士給媽媽點了一首歌……”。

他暗罵一句,手忙腳亂地關了,順道瞥一眼後排,不料恰好對上了朱媽媽的視線。

朱媽媽提了個口氣,趁著這個機會問出來:“那個沈蚊子,是不是特彆有錢?”

邵知新腦子發木,“啊”了一聲,內心愁苦地想還是冷清好,哪有什麼好聊的?!

朱媽媽胡思亂想了一路,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把他關起來?他犯大罪了吧?他不止糟蹋了我女兒一個!人人都知道,這樣的人還可以到處走?”

邵知新下意識看了眼後視鏡,尷尬道:“我們要講究證據的。”

“我給你們證據了啊!”朱媽媽聲線猛地拔高,身體前傾,說,“你們起碼應該跟電視裡一樣,抓他到公安局裡問話!”

邵知新艱難解釋:“沒有那麼簡單的,電視裡也不是隨便就可以傳喚嫌疑人到警局問話。而且您給的口供,跟您女兒的失蹤案其實沒有直接關係。還隻是口供。我們現在甚至還沒立案。”

朱媽媽說:“那新聞裡那個女人,那一個億,是不是直接證據了?她自己都說了!沈蚊子欺負她!”

邵知新說:“她也沒有證據,她隻有口供。”

後排那個同事歪著腦袋,身體隨著減速帶一晃一晃,跟睡死了一樣,不替他解圍。

邵知新隻好自己道:“而且您自己應該也知道,您女兒的案子未必跟沈聞正有關係。您隻看見過他們的合照而已,證明不了什麼的。”

朱媽媽往後一靠,腦袋貼著車窗,悶聲道:“我不相信。”

邵知新不是滋味地道:“阿姨,你放心吧,如果真的能找到沈聞正犯罪的證據,我們是最希望他能落網的。您彆懷疑我們這個。”

他說著飛速往後麵瞥了一眼,雖然知道何川舟不可能在車上,還是心虛地確認了一遍,而後才壓低嗓子道:“我們何隊跟他也有過節,是真過節。”

可能是何川舟威嚴太甚,他也不是在背後說人壞話,但提到這個名字莫名覺得脊背發寒。

“算得上殺父之仇了。您要是完整看過新聞應該知道這個事。”邵知新長籲短歎地說,“當年就是沈聞正非逼著陶思悅誣陷何警官,也就是我們何隊的爸爸,才導致何叔叔意外墜樓的。唉,沈聞正是萬惡根源啊。他跟韓鬆山——就一特彆壞的記者,他倆也是一夥兒的。何叔叔死了那麼多年,他們還死命往何叔叔身上潑臟水,之前甚至想讓何隊連警察都沒的做。這次沈聞正又跑到A市來,在我們何隊麵前晃悠,您說這不是故意往我們何隊傷口上撒鹽嗎?您彆看我們何隊好像特彆高冷,不為所動的樣子,她今天態度那麼強硬,就是因為心裡也不好受。”

朱媽媽確實不知道這個內情,愣愣地道:“真的啊?”

“當然啊!所以您千萬彆在她麵前說您剛才的那個懷疑,有點傷人了。”邵知新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鼻酸了,“我們何隊高三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還是被人害死的,她知道凶手是誰,參與的人都有誰,可是沒有辦法啊。她做警察那麼多年,一直都抓不到他們的證據。這些事兒她憋在心裡那麼多年,您說她有多苦?這次一個億的事情鬨那麼大,本來以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