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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263 字 6個月前

幾年A市變化那麼大,不停地整改、搬遷、修建,我不管你是把她扔進廢棄的河道裡,還是埋在什麼荒蕪的地底,又或者是隨意拋屍在哪個寥無人煙的野外。我們一寸寸,沿著A市掘地三尺地找,也能把人找出來。幸運一點,說不定屍骨早就被人挖出來了,隻是還沒做具體的DNA比對。這三年半,你有回埋屍地點看過一眼嗎?”

孫益姚麵色慘白,尤在梗著脖子強撐,喃喃重複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惜她的演技不過關,說這話時的神情不可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閃避。

多年來的精神摧殘早已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在頻繁往複的自我催眠中,她沒能有效地叫自己學會決絕冷酷。

生完孩子後,各種冗雜的瑣事稍稍壓製住她內心的不安,安定的同時又給她帶來更加無法承受的壓力。

一被何川舟戳穿,假象虛構而成的彩色泡泡隨之破裂,透明碎片中,壓力化成的大山一座座傾軋過來。

如果給她一麵鏡子,她就該看見自己此刻是如何的消頹。

何川舟頓時了然,%e8%83%b8口長長舒出一口氣,不留情地連連進擊:

“如果真的找到了,你是幫忙處理屍體,還是合夥殺人,你說得清楚嗎?你還拿得出證據嗎?”

“就算可以,你現在這麼惡劣的態度,會給你帶來多長的刑罰?那個人告訴你了嗎?他會跟你說實話嗎?你這麼在前麵擋著,給他創造機會拖延時間,他給你足夠的報酬了嗎?他連人都敢殺,你覺得他下一個目標會不會是你?與狼為伍,你瘋了嗎?”

孫益姚耳邊嗡嗡作響,目光在混沌中遊離,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堅持地道:“找不到屍體,你們根本立不了案。我那天隻是恰好路過而已,跟我沒有關係。你們不能抓我。”

何川舟鬆開她,她動了動肩膀,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

何川舟說:“我見過很多自作聰明的人,到最後無一例外,都輸得很慘。”

“都到這地步了,你怎麼還想不明白呢?”黃哥拍著手掌,怒其不爭地道,“你隻要說出凶手是誰,屍體在哪裡,幫助警方偵破案件,我們會替你求情的!你當時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而已,你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幫忙處理屍體,不會判很重的!”

孫益姚沉默著不吭聲,兩手緊緊攥著,%e8%83%b8膛隨著呼吸用力起伏。

雙方劍拔弩張,還在拉鋸中尋找著可能突破的機會,臥室裡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忽然打破了沉凝的空氣。

孫益姚偏過頭,空洞的眼中倏然有了生氣,死裡逃生似地衝進去。

黃哥一口氣泄了下去,握拳在空中虛捶,失望至極地“嘖”了一聲。調整著身上的執法記錄儀,跟何川舟進行了一番隻有自己能懂的精神交流。

幾分鐘過後,裡頭的哭聲還沒停,而且抽抽搭搭的有愈發加劇的趨勢,倒是孫益姚的低聲安慰變得有些焦躁。

黃哥走過去,在門口看見孫益姚抱著孩子一陣顛簸,實在看不過眼,說:“誒,你不能這樣晃他,你沒上過早教課嗎?給我給我。”

孫益姚對他沒有太大的防備,何況也不擔心一個警察會對孩子做什麼,順勢朝他張開的雙手送過去。

黃哥以多年奶爸的經驗托住嬰兒的屁股,也沒見用什麼高深的手法,三兩下就把人哄老實了。

孫益姚如釋重負,跑去廚房衝奶瓶,黃哥又在後麵跟了上去。

“我們去找媽媽。”他抓著寶寶的小手揮舞,“媽媽在前麵。”

孫益姚用熱水衝洗奶瓶,見黃哥照顧孩子時滿臉慈愛,跟普通的父親一樣,或者說比大多數父親更加儘責,逐漸從剛才那種近乎瀕死的窒息中清醒過來。

她隱晦地甩了甩手,放鬆發酸的肌肉,感受到心跳逐漸放緩,情緒也平複下來。她不經意地同黃哥搭話:“她是你上級嗎?”

黃哥應道:“對啊。官兒比我大,你看看她剛才態度那麼囂張,攔不住啊。”

孫益姚低聲說:“那麼年輕。”

黃哥對著孩子說話,語氣跟表情都不自覺浮誇起來:“可不是嘛,高材生啊,履曆比我好看多了,局裡的重點培養對象,那升職速度‘嗖嗖’的。而且不是要乾部年輕化嘛?指不定再過幾年,就不在我們分局乾了。”

孫益姚沉聲問:“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怎麼不公平?”黃哥陡然一驚,抽了口涼氣,回頭看何川舟。沒見到人影,他神神秘秘地問:“我們何隊當年高考作弊了嗎?這是大案啊!”

孫益姚被他的反應噎了一口,有種被愚弄的憤怒感。可偏偏黃哥表演得太過認真,叫她有一瞬的遲疑,那種羞惱半天沒升騰起來,隻是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她淩亂地道:“你那麼有能力,就是學曆沒她高,就得被她壓著。你看她剛才根本不給你麵子,也不聽你麵子。”

黃哥無可奈何地唏噓:“我認啊,畢竟我是走後門進來的。你不知道,當年我可是風度翩翩,局裡都不放心派我出去走訪,怕我有危險。”

孫益姚瞠目結舌,徹底接不了話,手裡泡了一半的奶粉也沒了下一步的動作,隻想潑到這厚顏無恥的人臉上去。

黃哥在那兒的一通鬼扯,何川舟顯然是聽見了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晃蕩過來,斜靠在牆邊,狹促地笑道:“他是正兒八經的警校畢業,不用浪費力氣寫舉報信了,他逗你玩兒呢。”

孫益姚黑著臉說了句:“我沒有要寫。”

她不大高興地把孩子抱了回去。

節奏已經被打亂,詢問很難重新開展。而且何川舟已經得到意料外的巨大收獲,不認為孫益姚目前的狀態能再吐露什麼。再多說可能會露餡。

她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撕了一頁紙,寫上自己的號碼,遞給孫益姚,說:“如果回心轉意,可以聯係我。南區分局,歡迎你。”

孫益姚沒接,何川舟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走出大樓,黃哥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中,越回味越覺得有趣,調侃道:“她怎麼想的?挑撥我們。我第一次見到嫌疑人有那麼大膽的想法,連小新都比不上啊!這小腦瓜子拍得太驚豔了。”

何川舟說:“可能是因為你看起來比較笨吧。”

黃哥咋舌,煞有其事地道:“你這麼說我就不同意了,我覺得主要還是你的問題。最近談戀愛了氣場不夠,壓製不住她。所以不要再修身養性了,下次見到她,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如狼似虎。”

何川舟拉開車門,失笑道:“看來她的挑撥還是很有效果的。”

“沒必要的其實,就我們倆這塑料關係。”黃哥用手比劃了下,心情愉悅玩笑也開得沒有邊際,“下次不用她挑唆,我們當麵給她碎一個。嚇死她。”

·

二人回到分局時,邵知新正對著一桌的資料無從下手。

朱淑君的手機記錄已經查過了,連同微信跟□□的聊天記錄也申請翻了一遍。

她在A市社交範圍很窄,除了客人跟同事,幾乎沒有彆的朋友。至於客人,也鮮少用這種不安全的方式聯絡。

邵知新彆無辦法,隻能用最笨的方式,順著通訊記錄一個個號碼回撥過去,要麼是空號,要麼是中介。沒找到當時約她出去的人。

得出的唯一結論是,朱淑君當初想買房,聯係的大部分是房產中介。

這沒什麼稀奇的,他收入那麼低,他也想買房。▃思▃兔▃網▃

世界大同。

徐鈺見兩人並排走進來,而黃哥的麵龐隱隱發亮,是一種被春風照拂過的喜悅,精神一震,問道:“何隊,黃哥,孫益姚那邊問出什麼了嗎?”

“朱淑君死了之後,屍體是孫益姚幫忙處理的。”何川舟早上說了半天沒喝過一口水,聲音乾啞,言簡意賅地道,“拋屍應該要有車。你們查一查,孫益姚名下有什麼駕駛記錄嗎?”

她說得輕描淡寫,對辦公室裡的人不亞於一次轟然的雷擊。

“啊?”徐鈺被一堆文件搞得焦頭爛額,聞言頂著蓬亂的頭發揚起臉,驚道,“你們怎麼知道的?查到什麼關鍵證據了嗎?”

何川舟端起桌上剩下的半杯水,淡定地道:“她自己說的。”

徐鈺目瞪口呆,愣了下後拍桌而起:“她什麼時候那麼大方了!她對著我們連個屁都不放的!”

邵知新同樣憤憤不平,將手裡的通訊錄狠狠一砸:“就是!”

黃哥神神在在地道:“隻要你輕輕敲醒她的心靈,世界自然就會為你敞開。這需要技巧,孩子們。”

徐鈺聽著莫名覺得有些猥瑣,扯扯嘴角,說:“不……這個就不用了吧?”

一同事積極響應,腿腳麻利地跑交警隊調記錄去了。黃哥坐在空調前,提著%e8%83%b8`前的短袖,罵了聲鬼天氣,就著之前的話題往下討論:

“孫益姚幫忙拋屍是要用到車,可用的不一定是自己的車,如果是凶手的車,這個要找就比較麻煩了。”

徐鈺殷勤地泡了杯咖啡,顛顛地端過來,換下了何川舟手裡的杯子,示意她慢慢享用。

何川舟鼓勵地和她握了下手,說:“凶手連拋屍這件事情都要假手於人,擺明了不想跟自己扯上關係,又怎麼會借自己的車給她搬運?他很可能已經把能找到的證據都處理了。這樣就算東窗事發,也有孫益姚做他的替罪羊。就不知道這傻姑娘有沒有給自己留條活路,保存下屍體身上的證據。”

黃哥衝著徐鈺瞪眼喊道:“閨女兒,你不能區彆對待啊!今天是我們兩個一起去問的話,怎麼你何姐有愛的咖啡,我就沒有?我身上出的汗比她多!”

“我嘴角都氣得燎泡了,你還讓我給你泡咖啡!”徐鈺剛坐下,又認命地站起來,說,“知道了,給你泡杯養生枸杞。”

黃哥這才滿意點頭,慵懶地坐著,任由冷風從臉上撫過,一本正經地說:“我想不通的一點是,孫益姚沒有殺人,為什麼要幫忙拋屍呢?她不知道這會惹禍上身嗎?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啊。是對方能量太大她拒絕不了,還是她有什麼把柄落在對方手上?”

他說完自己補充了句:“我覺得反而跟利益沒有太大的關係。你今天也看見他們家了,家具都不怎麼昂貴。她穿的衣服,小孩的玩具,也不是什麼名牌,最高的資產就是那套房子了。問題是當初那套房子憑她自己的收入,勉勉強強也是買得起的。所以她沒有因此一夜暴富啊。這就很奇怪了。”

徐鈺聽著他們敘述,聳聳肩搭了一句:“為什麼呢?”

黃哥思忖著問:“能不能以現有的證據,申請調查一下孫益姚的財產跟通訊記錄?說不定她還有什麼彆的資產,或者偷偷跟凶手聯係了,咱們不知道呢。”

何川舟想也不想便拒絕:“現……你現有什麼證據?馮局耳提麵命讓我謹慎。今天已經惹惱孫益姚了,一個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