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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237 字 6個月前

他“呼哧呼哧”喝了一口,被燙得齜牙咧嘴,舉手補充道:“那片地區的房價其實是這兩年才漲的,開盤的時候,大概是三百多萬吧。孫益姚傾家蕩產,應該還是能買得起的。”

“我覺得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也是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就是,朱淑君的錢去哪兒了。幾百萬的收入不可能不翼而飛。”青年按著自己發酸的脖頸,因沉思而顯得表情凝重,“還有跟她關係好的江靜澄,她失蹤後沒過多久人就自殺了。如果會所的工資那麼高的話,江靜澄怎麼連多餘的存款都沒給江平心留下?”

黃哥搖頭:“江靜澄不一樣,她以前是洗碗的,後來才開始入行陪酒。而且她對這份工作本身很抗拒,主要是為了給江平心賺個學費,業務很少會發展到……咳,上班時間之外的這個部分。所以她的收入跟其他人不能類比。”

何川舟坐在人群之外,靠近角落的位置。她後仰著頭朝中間看來,桌角的筆隨著她的動作滾落到地上,發出很輕的一聲。

她彎腰去撿的同時,說道:“江靜澄沒有身份證,錢一部分打在江平心的卡上,每個月差不多隻有八千塊錢左右。另外一部分用的是現金,這個具體就不可考了,反正當時老板說是不多。江平心也沒有發現她姐姐有帶多少現金回家。”

邵知新直眉楞眼地問:“有沒有可能是老板怕麻煩,刻意隱瞞了一部分收入,好阻止警方深入調查。”

“不排除這個可能。”黃哥斜視過去,微抿的唇角裡滿帶著他無法消解的愁苦,“所以你提出這個可能的目的是什麼呢?你大膽的想象力進展到哪一步了?說說。”

“我、我……”邵知新支吾地道,“我是這麼想的,柳惠蓉不是說,朱淑君經常被騙嗎?那有沒有可能,她們的客人裡有搞詐騙或者傳銷的?”

他說完這句嘴就順溜了,越想越覺得合理,聲音也大了起來:“朱淑君跟江靜澄都沒上過什麼學,收入又高,金錢來源還有點難以啟齒,簡直是詐騙犯的完美目標啊!本來那群人賺錢也沒什麼底線,要是消費的時候見到這麼個絕佳的機會,我覺得,很難忍得住。”

“你要這麼想的話……”黃哥沉%e5%90%9f了句,肯定了他的想法,“邏輯上沒有問題。”

徐鈺高聲叫道:“那也太慘了,人財兩失啊!”

其餘同事的潛意識裡也不是沒有這個猜測,隻是一被他點破,嘴裡跟嘗到苦膽似的,紛紛開始覺得痛苦,抱頭叫嚷道:

“咱們的思維是不是過於發散了?怎麼就討論到這一塊兒了?”

“我覺得挺符合朱淑君的情況的。她接待的基本都是有錢人,那可是高端玩家,利用她想賺快錢的貪婪心理,隨便整點什麼話術,那不是手到擒來?”

“我的老天啊,現金的流向本來就不方便查,你要是再來個詐騙,咱們連個努力的方向都沒有了!會所幾年前就被端了,當時拿到的客戶名單也不完全,這接下去要怎麼查啊?”

“何隊,何隊你說呢!”

何川舟聽到他們在叫自己,搪塞地“嗯”了一聲,看著執法記錄儀裡的影像開始走神,沒關注他們說了什麼。

錄製再播放出來的聲音總是有些失真,加上不大平穩的攝像頭,斜倚在沙發上的柳惠蓉隱在半明半暗的光色裡,有種難以揣測的距離感。

徐鈺問她:“你說朱淑君經常被人騙,具體是什麼程度的受騙啊?”

詢問到後麵的環節,柳惠蓉明顯耐心告罄了。臨近開店時間,外麵也陸續出現一些嘈雜的人聲。

柳惠蓉左手捏起一撮長發,挑揀著發黃的發梢,心不在焉地道:“具體的我可不知道,你去問孫益姚啊。”

徐鈺變換著問題試探她的口風:“那孫益姚跟朱淑君的關係好到什麼程度呢?你平時跟朱淑君接觸的時候,有沒有聽她說起過什麼重要的人?”柳惠蓉好笑道:“又不是小學生,誰跟誰手拉手上廁所就是關係好,我怎麼知道她私下認識了什麼人?而且她這種情況,能交到什麼真朋友啊?頂多就是狐朋狗友。”

徐鈺:“朱淑君那麼多錢,一分都不剩了。畢竟共事那麼多年,你一點口風都沒聽到嗎?”

柳惠蓉長歎一口氣,唏噓道:“我隻能說,美貌加愚蠢,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何川舟按下暫停,抬起頭時,周遭的空間跟消了音似的,眾人已經斂了聲息陷入安靜,動作一致地望著她。

黃哥放下手裡的杯子,問:“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算不上是發現吧。”何川舟揉了把臉,強行讓自己的大腦保持絕對的清醒,“柳惠蓉……你說她跟朱淑君不熟吧,她其實給你們透露了過多的細節。比如朱淑君被客人求婚,被某人哄騙,被孫益姚半推半就地帶入行。我不認為這些是平時沒有交集的人能夠知道的信息。以柳惠蓉的社交能力,她要是想跟朱淑君混熟,並從對方身上打聽點什麼事情,根本不是難事。她真正知道的,應該遠比她說出來的多。隻是對於朱淑君的失蹤,她可能的確不了解詳細的經過,也害怕給自己惹上麻煩,所以表達地十分隱晦。”

邵知新閉上眼睛回憶。

可惜他的段位還不足以勘透柳惠蓉的真實路數,甚至覺得對方今天的表現看起來極為真實,沒有一個舉動是做作多餘的,簡直可以用來做演技模板。

何川舟說:“事實上,她也一直在跟你們反複強調兩件事。一,朱淑君被人騙了。二,讓你們去找孫益姚。”

徐鈺若有所思地道:“所以我們……”

“去找孫益姚。她很可能知道到底是誰騙了朱淑君。”何川舟乾脆利落地道,“明天早上我跟黃哥走一趟。”

黃哥端杯子的手翹起蘭花指,隔空給她比了個“ok”。

何川舟站起身,隨意整理了下桌麵的東西:“今天晚上,把孫益姚有關的資料,能搜羅的都搜羅一下。她是目前案件裡嫌疑最大的目標。”

黃哥攤手。

徐鈺轉身看著小白板,用筆補充相關人物之間的關係,畫了兩條線,將格格不入的沈聞正的照片拿下來,猶豫地問:“那這個案子,跟沈聞正是不是可能沒什麼關係?他那麼有錢了,還至於騙朱淑君的錢嗎?”

眾人放輕手裡的動作,用餘光窺覷何川舟的反應。

“就算跟沈聞正沒有關係,我們也得查。”何川舟麵上不帶任何情緒,語氣也十足平靜,聽不出半點跟遺憾類似的味道。她抬起頭,眸光澄澈而堅定,對徐鈺說:“這個真相,已經遲到三年多了。”

“我明白,就是覺得不能把沈聞正繩之以法,心裡有口氣憋得難受。”徐鈺長籲出一口氣,又自我安慰地說,“不過新聞鬨得那麼大,多少也能給年輕姑娘們一個警醒,就是陶思悅的官司可能會變得比較難打,希望她的律師不會讓人失望。”

何川舟從她身邊走過,拍了下她的背。另外一位同事翻開筆記本,接過話題,報告今日調查的結果。

會議尚未結束,外麵有人敲門,過來通知說:“何隊,你們的宵夜到了。”

何川舟抬起手腕對了眼時間,奇怪道:“我還沒點呢。黃哥?”

眾人應聲。

外麵的人說:“可能是朱淑君的媽媽給你們買的。她剛才來過,聽說你們在忙,就走了。”

第90章 歧路90 何川舟!過線了吧?

邵知新跟同事一起下樓提外賣。剩下的人留在房間裡,抓耳撓腮的,顯得有些局促。

這或許是老一輩人用來表示討好的方式,希望他們能多上心。但是一來,他們這個職業對於食物比較謹慎。二來,這本身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憑白送來的這頓飯,叫他們有些難以招架。

尤其是想到朱媽媽今天為了省3塊錢的公交費,背著包一路從客車站走到他們分局。就算早晨的溫度比較低,到地方也出了一身汗。晚上卻要為他們花幾百塊錢點宵夜。不管是什麼山珍海味,味道都該是泛苦的了。◆思◆兔◆網◆

邵知新愁眉苦臉地下去,沒多久又興高采烈地回來,人還沒進門,手已經把袋子裡的東西掏出來了。

裡頭都是些蛋糕、披薩、燒烤之類的東西。不像是朱媽媽會點的食物。

袋子外麵沒係外賣單,應該是商家自送,拆開後裡麵有,看號碼多半是周拓行點的。

“嚇我一跳。”邵知新安心地拍拍%e8%83%b8脯,“小周同誌果然是我親哥!”

同事一窩蜂地湧上來,亂七八糟地嚷嚷著讓何川舟幫忙謝謝熱心市民。

人在喊姐夫,人不在喊熱心市民。這幫沒紀律的家夥真是一群收買不了的白眼狼。隻有黃哥看得肉疼,以過來人的身份對著何川舟教育:“敗家啊!這多少錢都不夠你們花的。下次記得管管他,讓他在對麵的小吃店裡買買就行了。這種不會理財的對象,還是得你管錢!”

徐鈺激動叫道:“黃哥!你不能讓身邊的人都變得跟你一樣摳!小新已經被你帶壞了,儘得你的真傳!”

黃哥衝她吼:“你懂什麼!”

何川舟被他們吵得頭疼:“趕緊吃你們的吧,吃完繼續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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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8點左右。何川舟抽空睡了幾個小時,洗了把臉驅車趕往孫益姚所在的小區。她沿著保安指明的方向,從景觀湖的橋上走過去,恰好看見孫益姚抱著孩子在小涼亭裡跟鄰居寒暄。說話間,視線餘光朝她的方向瞥來,大概是認出她了,臉上笑容陡然僵硬,立馬轉身離開。

何川舟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就見孫益姚步履匆匆地穿過小道,小心調整著抱孩子的姿勢,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摸出門禁卡。

不過沒等順利開門,黃哥就從側麵截住了她的去路。

孫益姚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何川舟身上,被黃哥突如其來的出場方式驚了一跳,炸毛般地朝後退開。

黃哥熟練從口袋裡摸出證件,見她懷裡的孩子是睡著的,壓低聲音道:“跑什麼?跑得掉嗎?不用拉拉扯扯地讓彆人知道我是警察吧?”

孫益姚收緊手臂,過重的力道使得懷裡的嬰兒閉著眼睛發出一聲哭腔,嚇得她趕緊鬆開,低頭安慰了幾聲,才重新把孩子哄睡。

她眼神朝遠處散亂地飄動,避開黃哥的視線,做著沒必要的掙紮:“我可以不配合你們調查吧?你們昨天來一次,今天又來一次,已經影響到了我的正常生活。再這樣的話,我要投訴你們!”

何川舟從後麵靠近,聽見她虛張聲勢的發言,輕笑道:“你確定嗎?”

她冷笑時臉上的肌肉是生硬的,配上深邃幽暗的眼神,從略高處半闔著眼皮往下看,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嚴。

“你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申請強製傳喚,並通知你的家屬。隻要你行端坐正,我們會真誠地向你道歉。”何川舟平鋪直敘地說完,尾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