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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265 字 6個月前

發現浮屍的河流就在荒地的東邊位置。

說是河流,分支流到這個區域已經更像是條河溝了,窄而深,兩麵長著密集的雜草。

年輕的民警對這一帶還算比較熟悉,用手指著各個方位,講解周遭的路況。

這一代荒地附近沒有商店。北麵是出城的公路,西麵地勢起伏,斜坡往上一公裡多的位置建了所駕校,有另外的車道可以通行。因此平時很少有人會從這裡經過。

“居民區在南麵方向,就是你們過來路上看見的那一片。”

由於地處城市郊區,車站附近搭建了不少廉價群租房,大量外來人口聚集,難以管理。這兩年市政拆除了一批違章建築,但問題依舊有些嚴峻。

今天早上,雨停之後,幾位當地的居民結伴來這裡摘野菜,隱約聞到空氣裡混著一股惡臭,循著找了一圈,在被茂盛野草遮蔽著的河邊發現了一隻手,嚇得立即報警。

幾人膽子很大,在派出所民警趕來之前,用附近找到的棍子把屍體往外推了一點。民警確認是人類屍體後,火速聯係分局,轉交刑警隊。

他說了這麼多,隻是想告訴黃哥他們一件事。

“這附近沒有監控。”

雖說要看監控,會令人感到痛苦。可沒有監控能看,似乎更令人痛苦。

徐鈺拍了拍自己%e8%83%b8口,感覺十分難受。

昨晚下過一場雨,短暫的涼爽也帶走了遮陰的雲層,到了中午,陽光燦爛明%e5%aa%9a,溫度迅速升高,空氣中全是潮濕的悶熱。

民警將手中的證物袋遞給黃哥:“我們在死者褲子口袋的錢包裡發現了身份證,但是沒有找到他的手機。”

黃哥翻到身份證的正麵,韓鬆山粗獷方正的臉龐映在他的瞳孔深處。

眼前的這張臉略微肥胖,臉頰兩側的橫肉隨著皺紋的趨勢往下方垂落,帶著唇角的弧度向下傾斜,眼睛短而小,眼皮厚重,無神地耷拉著。雙眉之間跟鼻子右側,都有一粒黑痣。

由於死者浸泡在水裡已經有段時間,皮膚開始腫脹皺縮,與身份證上的照片看著並不大像,還要等待基因比對的結果。

法醫也已抵達現場,正站在邊上,等待技術人員完成初步取證。師徒兩個湊在一起,對著屍體的情況在空中比劃,耳語了兩句。

民警小哥接著說:“拋屍地點應該在前麵不遠處……”

他剛指了個方向,刑警隊的同事小跑著過來,跟黃哥彙報說:“死者身上除了那個錢包之外,隻有手腕上佩戴著的一支手表。錢包裡有兩張銀行卡,少量現金,一張全家福的照片,還有一張身份證。”

他說著習慣性看了眼邊上的民警,那位派出所小哥趕忙搖頭解釋:“我們什麼都沒動。我們來的時候,幾個報案人已經快把屍體從水裡推出來了,口袋裡的錢包也掉出來一半。我們隻好先把屍體搬上岸,然後就通知了你們。當時死者身上確實沒發現彆的東西。”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幾位報案人一直在屍體附近走動,沒往這上麵去。我們同事也隻在外圍走了一小段,確定警戒範圍,沒破壞過現場啊。”

“不是這個意思,辛苦你們了。”黃哥笑著說道,“我們隻是在想,死者沒事為什麼要到這種荒僻的地方來,是真的身上什麼都沒帶,還是被凶手拿走了,又或者是隨著水流飄動的時候,掉進了河裡。”

現場許多痕跡已經隨著連綿的雨水消失,加上這一帶人口流動大,監控設備不完善,偵查壓力有些重。

邵知新自己在心裡估摸了遍,沒敢說出來,邊上黃哥忙著指揮現場,臉上還一副笑嗬嗬的從容模樣。

技術中隊的同事艱難挪動位置。大概是這幾年壓力大,長胖了,肥肉摧毀了他幾十個月前還鐵打似的體格,這會兒腰酸腿麻的,提著沉重的勘查箱悠悠歎氣。

他比了個“完成”的手勢,黃哥示意兩位法醫上前驗屍。

由於報案人粗暴的舉動,屍體側麵多出了一些不必要的損傷。

屍僵已經開始緩解,根據河溝大致的水溫變化以及屍體現象來看,保守估計,死亡時間大概在30到40個小時之間,也就是16號晚上8點到早上6點。

死者身上被刺了兩刀,一刀在左腹部,一刀在%e8%83%b8口。沒有意外的話,是因為主動脈破裂導致大出血死亡。具體情況還要等解剖結果才能確定。

法醫檢查了遍,將屍體裝好,準備運去殯儀館的解剖中心進行解剖。

一群人順著河水的流向往上走。

這條河溝底部的地勢平緩,流速緩慢。有些區段被沉積的淤泥和路邊橫長出的枝乾堵塞,韓鬆山的屍體就是這麼給卡住的,應該沒飄出多遠。

大概隻走了兩百來米,帶路的民警就停住了,指著前方一片有明顯壓痕的雜草,說:“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圈,初步判斷死者的拋屍地點應該是在這個區域。凶手很可能是在這個地方殺了人,拖著屍體拋進水裡。因為這一代草厚,來的人也少,痕跡還挺明顯的。”

這片空地的雜草已經有二十來公分的長度,冬天枯萎了一片,黃色的草葉一叢叢擠成一堆,空隙裡夾雜著各種瓶蓋兒、煙頭,或塑料袋等垃圾。無法迅速辨彆存在時間。

可惜這幾天雨水較多,周遭都是泥水路,足跡很可能已經被雨水衝刷了,血液也難以凝結,提取不到太多證據。

照相測繪的同事沿途進行拍照記錄,技術中隊的人嘗試進行取證。

黃哥遠遠站著,四麵環顧了一圈觀察地形,又盯著那片草地中間凹陷下去的形狀,在腦海中分析著凶手選擇在這裡動手的原因。

“你們來之前,我們的同事分散出去簡單詢問了一下附近的住戶,都說沒有見過韓鬆山。他應該不住在這邊。”民警也覺得匪夷所思,“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啊。”

黃哥說:“韓鬆山很有錢,來A市不至於住在這種地方。他應該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來這裡做事,結果被人殺害。”

徐鈺看著周圍,覺得景色越發熟悉,下意識地偏過頭,瞥向不遠處那條漆黑而幽深的小路。

這一帶他們幾年前就曾仔細摸排過一次,起因是有人在河溝裡發現了一具女屍。

案情十分簡單,屍體從死亡到發現不超過五小時,因此現場也保護得非常乾淨,勘查過後,沒有找到第二人的足跡。警方結合監控及多方證詞考慮,最終給出了非刑事案件的判斷。

但因死者家屬不依不饒,他們後續又私下調查了兩次,不過並沒有新的發現。

徐鈺渾身上下打了個哆嗦,小聲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黃哥用力“呸”了幾聲,激動製止:“閉嘴!不要說!”

邵知新迷茫:“什麼意思啊?”

徐鈺:“噓——”

黃哥匆匆轉移話題:“乾活乾活,又有的忙了。”

傍晚時分,邵知新的滿頭霧水得到了解答,在前方住宅區走訪的同事打來電話。

“黃哥,我們這邊好像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對方壓著嗓子,語氣聽起來有點嚴肅,“還是個老熟人。”

黃哥正在停車場調取監控,聞言心情複雜起來,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塊兒,問:“江平心?”

對麵的人答:“對,是她!”

黃哥知道類似的揣測不大合適,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你確定她不是在胡說?”

“應該不是。我們給她看了韓鬆山的照片,她準確說出了韓鬆山的衣著。白色短袖,黑色褲子,還有一雙深棕色皮鞋。都對上了。”

黃哥問:“什麼時候看見的?”~思~兔~網~

對麵的人無奈道:“她、她說要見到你之後才能告訴我們。”

黃哥用力抹了把臉,又用手按住發酸的後脖頸,思考過後,點頭道:“行行行,我馬上過去一趟。她在家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黃哥掛斷電話,撓了撓頭,斜過視線,不輕不重地推了把正在假裝研究監控的徐鈺,說:“都是給你念叨的。”

徐鈺無辜聳肩:“江平心經常在那附近巡邏遊蕩,看見韓鬆山很合理嘛。”

邵知新好奇問:“這人到底是誰啊?”

黃哥舌尖有點發苦:“你要是早幾年入職,放假過來值班的時候,說不定能在咱們分局門口看見一個靜坐抗議的人。非說她姐是被人謀殺的,要求我們分局的刑警立案調查。”

邵知新微張著嘴,遲疑地道:“這不是妨礙辦公嗎?不進行拘留或警告嗎?”

黃哥豁然揮手:“唉,未成年一小姑娘,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

他讓徐鈺繼續留在這兒找監控,點了邵知新跟自己去江平心家裡詢問。走到半路,還特意回頭叮囑了句:“你年紀跟她最接近,看能不能跟她拉近距離,但是注意彆亂說話。”

江平心今年年底才滿18歲,在讀高三。住在一棟有三十多年的老舊居民樓裡。

屋內擺設跟黃哥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太大出入,隻是茶幾、灶台、陽台的地麵以及房間的角落,都落了一層厚重的灰,看得出江平心不怎麼會生活。

她安靜坐在房間角落,穿著身白藍色相見的校服,見二人進來,起身朝他們點了點頭,指向對麵的兩張塑料凳,對類似的情景已經頗為熟稔,還有種反客為主的從容。

邵知新小心打量著她,看不出她有什麼叛逆的地方會讓中隊的同事抓耳撓腮地煩惱,甚至還覺得她有點乖巧。

黃哥將椅子拉近到江平心對麵,低頭翻出手機裡韓鬆山的照片,展示給她看:“你見過這個人了?”

江平心點頭:“前天吧,16號晚上。我回家的時間比較遲了。”

黃哥垂眸看著照片,用手指放大五官處的細節,挑了挑眉,餘光掃向她,狐疑地道:“你對他印象怎麼那麼深刻?他這臉,這裝扮,都很普通吧?”

江平心長了一張內向斯文的臉,說出的話倒是挺不客氣的:“你大半夜看見個人影在荒郊野嶺的地方晃蕩,印象能不深嗎?”

黃哥歪著腦袋,思考了一瞬,搖頭道:“不對吧?大半夜的,你怎麼看得清他腳上鞋子的顏色?怎麼會對他穿什麼衣服記得那麼清楚?”

江平心麵不改色地說:“我用手電照他了呀,我出門帶兩個手電。脖子上掛一個,手上還要抓一個。”

黃哥揶揄道:“手電的照明範圍是多少?你大半夜看見一個身材高壯、行蹤鬼祟的人在沒人的地方晃蕩,你還主動靠近過去,照他一下是不是?那你有沒有跟他聊聊天談談心啊?”

邵知新事無巨細,全部記錄下來,聞言抬頭觀察對方的反應。

江平心眼神中有不明顯的閃避,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收緊,小幅挪動了下屁股,又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壓下表麵的不安,回嗆黃哥:“你乾嘛懟我啊?我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