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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322 字 6個月前

,但周拓行不打算信。

他說到自己開始有穩定收入,因為宿舍裡有一個熬夜一個打呼的室友,所以決定搬出去住時,停止了單方麵的描述,放下筷子,叫她的名字:“何川舟。”

何川舟對自己的名字反應很快:“乾什麼?”

周拓行頓了頓,說:“你是笨蛋吧?”

何川舟眼睛睜大了點,餐廳的燈光很亮,照得她眼睛也在發光,看起來清明得沒有一點醉意。她伸手端起桌邊的杯子,舉了起來。

周拓行以為她是惱羞成怒,要潑自己水,立即抓住她的手腕阻止。

何川舟的體溫有點高,可能是酒精的緣故。而周拓行的手很冷,也不柔軟,有點粗糙。掌心的每一寸都緊緊貼在她的皮膚上,一下子像冰遇到了火。

何川舟沒有鬆手,很堅持地朝他這邊方向推動。

周拓行有點無奈,手上放開力氣,任由她動作。

事實證明他又一次猜錯了。

何川舟隻是抬高角度,湊到他嘴邊,緩緩斜過杯口,給他喂了口水。

周拓行的表情有點茫然。他遲鈍而僵硬的表情讓何川舟笑了出來,似乎被取悅,放下杯子時說:“喝點水,冷靜一下。”

周拓行的手還放在她的手腕上,她沒有掙脫,好像沒察覺到一樣。

在長達兩分多鐘的無聲靜默裡,周拓行的大腦分析了很多東西。最後不得不承認何川舟的運行方式跟他一貫的思維邏輯不大相符。他眼神閃了閃,用很確定的語氣問道:“何川舟,你這是不負責任吧?”

何川舟喝完手邊的一瓶啤酒,手指將瓶子捏到變型,放到邊上,隨口問:“什麼叫負責任?”

周拓行又思考了很長時間。

何川舟沒有看他,沒有給他暗示,也沒有回避否認。

於是他乾脆直白地道:“應該明確表示喜歡或者不喜歡。”

何川舟說:“喜歡什麼?你沒有問過。”

周拓行心跳快了兩拍,語氣也變得不大冷靜,表情更加嚴肅,聲線隨著顫動的喉結發緊:“如果我說了,你會答應我嗎?”

“那也不一定。”何川舟轉過頭,與他的緊張截然不同,笑容裡有點沒心沒肺,說著很唬人的話,“我喜歡反複無常,而且喜歡欺負人。”

何川舟對他比對彆人要惡劣很多。不是喜歡欺負人,隻是喜歡欺負他。

讓周拓行來解讀的話,她的不拒絕就是主動。因為何川舟擅長拒絕所有人。她網開一麵的對象都是她的例外。

周拓行有種強烈的衝動,也遵從自己的本能,很輕地%e5%90%bb上了對方蒼白的嘴唇。

何川舟維持著固定的姿勢,看著他靠近,又拉出一段很短距離。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唇角。順著他的唇線,極緩慢地將他嘴唇上沒乾的水漬擦乾淨。

兩人能聽到彼此交錯的呼吸聲,有種曖昧而纏綿的節奏。

何川舟笑著看他,周拓行隻覺得整個視線裡都是她的笑容,發脹的大腦單純地將它理解成高興,將手伸到她腦後,又一次靠近,跟她親密地接%e5%90%bb,綿長地交換彼此的味道。

小麥的清香在口腔裡四溢,有點苦,帶一點回味的甜。佐著過速的心跳跟明亮的光線,讓人暈頭轉向。

桌上的飯菜已經冷卻了,周拓行的心被燒得滾燙。

他發現自己關於何川舟的預設還是正確的,隻是對方比較善於偽裝。不過沒有關係,他還是從這個人身上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東西。

第39章 歧路39 他覺得自己還是矜持的,他也會生氣。

何川舟的房間裡沒有小燈,她喜歡功率高的白色燈光,足夠明亮的環境能讓她保持清醒。需要安靜的時候,她會反鎖門窗,拉上加厚的窗簾,在一個密不透光的全封閉環境裡獨處。

兩極的反差,在多年來形成一個定式,成為她的生活習慣。這樣的環境才能明確告訴她自己,她是需要思考,還是需要休息。

這天夜裡風很大,何川舟躺在床上,聽到外麵跟浪潮似的樹葉摩挲聲,有點不明確是不是在下雨。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有些陳舊發黃的記憶從不知名的地方,似真似假地冒了出來。經過她潛意識的加工,有種虛妄的美好。

她想起外公外婆還在的時候,媽媽暑假會帶她去鄉下。

老家門口有一條江河的支流,隨著上遊水量的變化,時而清淺時而濁猛,有時洶湧起來。能漫過通行的石橋,甚至淹沒兩岸的農田。

那種河水撲拍流動的聲音,帶著一種特彆的安寧跟祥和,有著清新、好聞的水氣。隻是何川舟忘記很久了。

高二那年暑假,何旭原本想帶她出去露營,結果紫陽小區裡逃竄進來一個盜竊團夥,他們派出所需要全力配合,抽不開身,隻好找一個認識的阿姨幫忙監護,讓何川舟再找幾個同學跟著一起。

何川舟理所當然找了周拓行。

她喜歡聽水聲,所以他們的帳篷紮在一條河流的斜坡上。

那天夜裡忽然下雨,河水開始怒漲。周拓行沒經曆過這陣仗,不敢睡覺,又不想打擾何川舟,半夜披著雨衣蹲在她的帳篷外麵,時刻觀察下方的水線,以便能及時通知她們撤離。

半個小時後雨停了,他才回到自己的帳篷,可是再也睡不著。

走的時候何川舟心情歡快,周拓行卻一臉困頓。他踢著路邊的石頭小聲說:“再也不來了。”

何川舟好笑地問他:“你真的不跟我出來了嗎?”

周拓行糾結許久,加了定語,將句子補充到沒有任何錯誤的程度:“再也不在下雨天在河邊過夜了,跟彆人的話。”

好幾個“在”字說得像繞口令,去掉所有修飾,何川舟聽到的是“可以跟你出來”這個意思。

其實,那天晚上睡到正朦朧的時候,何川舟隱隱有意識到守在帳篷外的身影,就像這天晚上靜坐在她床邊,垂眸凝視她許久,然後悄悄走出房間的人一樣。

周拓行的影子替代流水的聲音成為這段記憶的主要標簽,更鮮明活潑,更有安全感。

這一覺何川舟睡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早晨被手機的來電聲吵醒。

她條件反射地坐起身,拿過手機一看,發現是馮局。又一看時間,7點18分,沒睡過頭。

馮局跟她說,由於之前視頻的事情鬨得太大,今天市局裡要來人調查。如果她有空的話,可以早點過來準備一下,最好再寫一篇詳細的說明報告。需要的材料黃哥已經幫忙準備好了。

何川舟拉開窗簾,看著外麵已然大亮的天光,眯了下眼,點頭說:“好。”

她找到拖鞋,去裡側的廁所洗漱,又換完衣服,推門出來時,發現周拓行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過道裡斜靠著一個打濕了的拖把。屋內明顯是被打掃過的痕跡。

何川舟愣了下,問:“你幾點過來的?”

“五點左右吧。”周拓行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睡不著。”

他因為熬夜聲音有點沉悶,尾音又放得很輕,所以聽起來像是帶著點委屈。說完後抬起頭,目光柔和地看過來。

何川舟以為他要說什麼,周拓行問了個很不給麵子的問題:“你家多久沒拖地了?已經積灰了。”

何川舟沉默,佯裝仔細回憶了下後告訴他:“昨天,或者前天吧。我掃過。”

周拓行認為起碼有一個星期沒拖地了,即便拖應該也是三心二意的,細節處都是證據。

何川舟抬眼去看他手上的東西,發現是之前整理時翻出來的作業本。其它沒用的舊書她已經運走了,有少量教材被她留下來,這本作業冊就是其中之一,可以用鬼使神差來形容。

周拓行察覺到她的視線,舉起手裡的物證,唇角掛上明顯的笑意,說:“我當時找不到,問是不是被你拿錯了,你信誓旦旦地說沒有,還說自己已經找過了。”

何川舟:“……”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周拓行今天的話題轉得又快又生硬,他連續鋪墊了兩個讓何川舟無言以對的問題之後,又一次跳轉,這次慎重許多,緩緩說道:“你昨天晚上……”

何川舟沒有接話,隻是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周拓行眸光閃了閃,唇角的肌肉輕抿,說:“刷了我的信用卡。”

何川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發現周拓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山寨學校學會了一種很高明的說謊技巧。

何川舟承認了他不虧,不承認他就可以得寸進尺。

隻不過這樣的技能不大光彩,局限性也極大,不適於廣泛使用,何川舟認為他可以去申請退費。

“你不記得嗎?”周拓行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要還的。”

何川舟笑著問:“真的嗎?”

“嗯。”周拓行點頭,說得煞有其事,“很多,透支了。”

他麵對何川舟時好像會缺少一點勇氣,沒有辦法完全地直白、坦率。不如他一貫原則分明的行事風格。

他想要征詢一些敏[gǎn]的答案,手段總是委婉的,要思索很多何川舟的想法,跟答題一樣按照概率的方式陳列出優秀、良好、絕對禁止的解。

他的判斷不一定都準確,所以他可以很謙虛地接受自己的錯誤。這讓他同時矛盾地擁有固執的特質,一旦發現身為題乾的何川舟改變了想法,不管是多麼荒誕的解題手法他都可以往上搬,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魯莽。

陳蔚然痛心疾首地跟他說,但凡他能拿出對待彆人時一分的冷漠態度,都不至於那麼不值錢。

周拓行不大認同。

他覺得自己還是矜持的,他也會生氣。

如果何川舟這次不回答他,他會生氣。

……那以後再想彆的辦法。

“沒錢。”何川舟覺得很有趣,麵不改色地說,“一分都沒有。家裡有什麼東西你拿去抵債吧。”

周拓行皺眉,顯然無法接受她的無賴,正要開口,何川舟的手機又響起來。她掃一眼來電人,接通後朝周拓行打了個“稍等”手勢,穿上鞋子匆匆往外走去。

·

馮局今天來得很早。

她一把年紀愁得睡不著覺。何川舟進她辦公室時,她正站在窗前來來回回地打轉。等黃哥跟著一起進來,關上門,她才坐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上。接過何川舟遞來的報告,沒看,讓兩人先上網搜一搜關鍵詞。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在某些極端言論的挑唆下,事件熱度以比預測快得多的速度在增長。各大社交軟件上都有了相關討論。看來韓鬆山為這次的輿論投入了不少金錢。

他有很敏銳的時政嗅覺,擅長渾水摸魚,眾人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哪些是他的手筆,哪些不是。

現在相關詞條下,罵何旭的,罵何川舟的,罵分局的都有。還有上升罵體製罵整個公安係統的。

更有人憂心忡忡,覺得何川舟隻是一個分局的中隊長,竟然連光逸這種大企業的老板都可以拿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