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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退戈 4282 字 6個月前

是你們的問題。”

邵知新轉過身,習慣性從人群裡尋找何川舟的身影。後者隨意搭著條腿,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題道:“陶先勇樓下的住戶裡有一個是寶媽,孩子剛出生一個多月。她神經很敏[gǎn],長期得不到休息所以作息不定。她說,差不多一周左右之前,具體是哪天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她坐在廁所裡休息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管道裡有水聲,持續了很長時間。”

她說話的語氣不急不緩,麵容沉靜,但總是帶有一種從容在握的氣場。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我們在浴室裡做了一個實驗。那個寶媽確實在樓下聽見了相似的水流聲。”何川舟抬高視線,落在白板上,“因為浴缸漏水。”

黃哥拿著筆潦草記錄,邊說邊寫:“所以,凶手在殺人之後,為了防止死者的皮膚被水浸泡,找了一個防水材料把屍體包裹起來,放到了浴缸裡。”

何川舟接著補充道:“陶先勇的家雖然不常住人但是家具跟家電都很齊全。有一個冰箱還有一個專門的冰櫃。保潔說,家裡麵沒人的時候一般是不開電閘的,可是我在冰櫃裡發現了少量的水。”

“浴缸的長度是1.7米,陶先勇的身高是1米81,加上外層的包裹材料厚度,將他平放進浴缸後,腳會往上翹一點。

“凶手把提前凍好的冰塊一起放進浴缸,冰化成水後從浴缸裡漏下去,所以樓下的人聽見了水流聲,而腳的腐敗速度比其餘部位要快一點。”

黃哥在白板上繼續寫:“所以凶手有鑰匙,可以隨意出入這個房間。”

何川舟閉著眼睛沉思片刻,猶豫著給了個矛盾的評價:“我認為凶手對於如何控製死亡時間其實並不清楚,他不專業,他隻是希望適當地誤導一下我們。整個現場布置得……嗯……既縝密又粗糙,既充分又大意。做得越多,反而留下了一堆的破綻。看來是個新人,不是個變態。”

邵知新現在對“新人”這個詞的反應要更加強烈一點。

他暗中思忖了會兒,新人的反義詞原來是變態嗎?

邵知新回到座位,舉起右手謹慎發言:“如果凶手需要有鑰匙的話,那保潔跟保安的嫌疑是不是就很大?”

黃哥說:“這個先不談,我們先把線索整合一下。”

他走到另外一麵,在空白的地方寫了個“窗戶”,用手背輕叩板子,說道:“客廳臨窗的位置有被雨水打過的痕跡,但窗戶關著。”

眾人點頭。

何川舟說:“A市二三月不常下雨,我沒記錯的話,除了今天,上次降雨應該是在3月21號到3月23號之間,再往前是3月1號那天才下過一場暴雨。”

徐鈺拿出手機,手指飛速滑動:“我們後來去醫院找過保潔,這是對話錄音。何隊讓我確認的幾個問題,我先找一下。”

她翻到音頻文件,將音量調到最大,放在桌角處。

前麵一小段是無關對話,隨後是徐鈺那熟悉的柔和音線。

“你這個月在陶先勇家的打掃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保潔的普通話不大標準,咬字聽著含糊:“我不記得,我要翻一下那個記錄。”

半分多鐘的沉默裡夾著保潔粗重的呼吸聲。

她聲音很大,湊近了對徐鈺道:“我是14號的時候,陶先生給我打了一個招呼,說他這兩天可能要回去住一會兒,讓我提前搞一下衛生,我15號過去,然後給他發信息確認。”

“一般來講啊,陶先生不住的時候會再給我打個電話,讓我把床單什麼的洗一洗換一換。他以前都是住兩天就離開的,可是這次我等了很久他都沒給我發消息,我打他電話嘛他也不接。到25號,我每個月慣例會去清清灰塵,我就想要麼去看看。結果一進門,哎呀,嚇死我了!”

徐鈺安撫了兩句,又問:“你覺得陶先勇是個什麼樣的人?”

保潔“呲”地吸了口氣,略帶糾結地道:“我真不知道,我平時很少跟他見麵,都是錯開時間過去打掃的。不過陶先生人挺好的,他人很好的。他……給錢很爽快,不拖欠工資,也不找我麻煩。我挺喜歡在他家做事的。”

徐鈺問:“那你15號過去打掃的時候,客廳的地板拖乾淨了嗎?”

“那肯定的呀!”保潔聽到這話激動起來,原本就高的嗓門像是在嚷嚷,“他一個月給我四千塊錢工資誒,就掃一兩次,頂多三四次。我每次去不打掃得乾淨一點我這錢都拿得不安心。而且我要是地都拖不乾淨被他看出來,我工作就沒了!四千塊啊!我很認真打掃的!”

“好的好的。”徐鈺忙跳到下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第一時間不選擇報警,而是聯係門口的保安呢?”

“啊……”保潔古怪地支吾起來,最後敷衍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徐鈺笑了:“你不知道?”

“不是,主要是陶先生跟他很熟吧,比較信任他,讓我有什麼事都先去找他。還特意跟我叮囑過很多遍,不允許其他人隨便進那個房子,更不能隨便動他櫃子裡的東西。我一進去看見陶先生被人殺了,我這腦子,我這……就一瞬間眼睛都黑了,光想到給他打電話了。”

徐鈺“嗬”了一聲:“那位保安覺得是意外,你覺得是他殺,你們兩個的觀點挺有意思的啊。”

保潔似乎被嚇到了,之後開始反複地說“我不知道”、“我隨便猜的”。

徐鈺按下暫停。錄音驟然結束,使得房間裡的安靜變得尤為突出。

她說:“沒什麼其它重要的了,後麵她不肯說了。”

眾人調整坐姿,外套摩攃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起。

何川舟整理了遍思路,順著先前的話題往下道:“所以雨漬應該是3月15號到23號之間留下的。”

張法醫說:“雖然具體時間我還不敢保證,但死者的死亡時間肯定是在這個範圍之內。”

“所以凶手殺人之後,再次回到現場,調整了屍體姿勢偽裝成意外現場,並特意把窗戶給關上了?”邵知新覺得這事簡直匪夷所思,他撓著自己的頭發,真誠發問,“為什麼呀?”

何川舟說:“關窗的不一定是凶手,也可能是其他人。”

邵知新:“啊?”

何川舟站起身,從黃哥手裡接過筆,在空白的地方畫了個房間的草圖。

“我不知道大家是個什麼習慣,反正我在家裡的時候,不喜歡把所有的門都開著。尤其是臥室跟書房的門。

“我偏向於認為,陶先勇死亡後,被人放到浴室裡,還沒來得及進行轉移的期間,第二個人出現了。他過來之後,可能下完雨的天氣還很潮濕,也可能是風很大,反正他第一時間把窗戶關上了。”

何川舟在草圖上畫了幾條路線。

“他喊陶先勇的名字,但是沒人回應。於是他先去了書房,緊跟著是臥室、與臥室臨近的這個廁所,最後是靠近大門的廁所。在這兒看見了屍體,驚慌失措中離開了。”

徐鈺摩挲著下巴,疑惑道:“那這個人看起來跟凶手沒關係啊,為什麼不報警呢?”

“也許不想讓人知道他跟陶先勇之間的關係吧。”何川舟把筆還回去,“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

黃哥說:“我讚同你的猜測。我覺得這個邏輯更合適一點,否則無法解釋凶手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去關個窗戶。而且技術人員在窗戶把手上提取到了多個完整指紋。凶手都提前準備那麼多了,戴個手套不過分吧?”

一同事舉手道:“另外還有一點。保安、保潔,陶先勇,其實都是老鄉誒。”

邵知新:“老鄉很重要嗎?”

黃哥笑著說道:“老鄉很重要。團夥作案的許多人都是老鄉,你看古代搞起義的一幫親信都是老鄉。當你親戚朋友不夠多的時候,老鄉某種範圍內,等於自己人。”

邵知新宛如一隻迷途羔羊,虛心求教:“所以我們的調查重點,到底是不是保安跟保潔?”

何川舟往自己的桌子走去:“我傾向於不是。他們兩個人雖然鬼祟可疑,但不一定是凶手。邏輯上對不上。”

“保安在現場亂逛感覺隻是為了找某個東西。聽保潔的口供,她更害怕的也是彆人動陶先勇家裡的某樣物品。等保安處理完,洗完手,他們就報警了。可是真正凶手有這裡的鑰匙啊,不用等到最後時刻才著急忙慌地進行處理。這很違和。”何川舟端起自己桌上剩著的半杯水,喝了一口,“不過你們也可以做做保安的流動調查,再確認一遍。”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頭,沒人提出異議,覺得她說得確實很有道理。

邵知新下意識地問了出來:“那凶手到底是誰?”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我怎麼知道?”何川舟半坐在桌上,單手支撐,“我又不是先知。”

邵知新心道,哇靠,你居然還說自己不是先知嗎?

你不是有著“上帝之眼”的人類嗎?

第4章 歧路04 感覺何隊……太有統治力了。

今天開始升溫,十點過後出了太陽。

陰了半個月的天氣久違地開始放晴,勉強算是這段時間裡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何川舟整理完手頭的資料,去了趟看守所,等回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辦公室裡空了大半,同事要麼在隔壁翻監控,要麼被黃哥派出去找線索。

何川舟去樓下拿外賣,低著頭在備忘錄裡翻閱重要記錄整理思緒,迎麵聽見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下意識抬頭掃了一眼。

對方目不斜視地走著,一身西裝板正筆挺,外麵披了件長款大衣,比何川舟高約十五公分。

何川舟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看著他與自己擦身而過,邁著長腿闊步向前,甚至走得比邊上的黃哥跟邵知新更快一些,熟稔地拐進了樓道,消失在她視野內。

像是全然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連邵知新都停下問了一句:“何隊?有事兒嗎?”

何川舟的思維詭異得變得遲鈍。

她聽見了邵知新的話,但又跟屏蔽了一樣沒有思考怎麼回答,大腦單純地回放了一遍剛才的畫麵,進度播放至斜視對方側臉的那一幕時尤為清晰。

線條從他凸起的喉結流暢延伸到微抿的唇角,唇線緊薄,眼皮慵懶地半垂著,表情沉著且帶著刻意的冷漠。

或許是短時間內一連兩次見到意想不到的人,那些本來記不大清楚的舊事在顛簸搖蕩的畫麵裡奇異地冒出了頭。

讓何川舟覺得很不真實。

她闔上眼,又重新睜開,在邵知新等不到回答準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他道:“你過來一下。”

“誒!”

邵知新顛顛地朝她跑來,又跟著她去了角落。

何川舟問:“怎麼回事?”

這段話邵知新明顯已經彙報過一遍,或者打過腹稿,脫口而出語速飛快:“哦,是這樣。我們翻了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