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也遮不住嗆人味兒。
“確定是這條路?”林昊焱跟在後麵,手捏著鼻子。
他是養尊處優的公府世子,何曾來過這種地方,那熏人的臭氣幾乎要了他的命。
梅桓在渾水中一頓,似是譏諷道:“世子受不了,現在回頭尚且來得及。”
林昊焱豈會因少年的一句話就放棄,更是覺得人似乎對他有些敵意。
碧水村的村長走在中間,不時看著手裡的圖紙。
“先生,你覺得會在何處?”梅桓問。
當年的京城底下排水溝是出自傅家之手,離現在有不少年歲。因為環著京城的兩條主水溝像極了葫蘆形狀,便叫做葫蘆溝,後來又慢慢改叫成福祿溝。
永王的地下宮自然也要排水,如此婁詔想到,從地下入手,尋到地下宮。傅家在這方麵有優勢。
村長手指在圖紙上一點點查找,仔細看著周圍有無新開的排水溝。
這張圖並不是傅家最初的那張圖紙,舊圖留在工部。這張圖是婁詔憑著小時候的記憶,用了大半日繪製出,細細標記了大小水溝。
“再往前。”村長搖頭。
地下不比地麵上,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但是按照婁詔所做的標記,應當是在永王府附近。
林昊焱背上扛著一個麻袋,每一步行得仔細,離著梅桓一段距離。
因為背上的是火.藥,這可怕的玩意兒見不得一點火星子。
“林晉。”林昊焱咬牙念著這個名字。
回去國公府後,林昊焱又仔細排查了一遍府裡人員,後麵查出林晉就是那投井婢子的情郎。而且馮依依失蹤當晚,有下人親眼看見林晉出府。
時辰就這麼合適的對上了。
再後來,林昊焱查了林晉的一切,包括錢莊裡的銀子,京城裡買的私宅……
誰又能想到,那個悶頭不語的庶子會做出如此瘋狂之事?
幾人走出窄水溝,前麵豁然開朗,是一處大的空間,一間房子那麼大,兩條石柱支撐。
四下好幾個排水口,似乎是走岔了路。
梅桓生出急躁,看著村長手裡的圖紙,這要是再找不到,他不敢想婁詔和馮依依會怎樣。
“嗚嗚……”
“什麼聲音?”林昊焱站定,左右看著。
梅桓抬起手示意幾人安靜,然後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是豹。”
“豹?”林昊焱想翻白眼,直接懟了句,“這下水溝中何來的豹?老鼠倒是不少。”
。
“嗖”,一枚袖箭自永王的手腕上射出,銀光一閃直飛鐵籠。
“吵得本王都聽不清婁相的話。”永王厭煩道。
“啊!”鐵籠中的林晉慘叫一聲,抬手捂住自己%e8%83%b8口。
肩傷未好,如今%e8%83%b8口中箭,林晉疼得倒在地上。喉管中腥氣上湧,“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麵前猩紅蔓延。
黑豹聞到血腥,當下有了抉擇,朝著林晉撲了過去,張開血盆大嘴直接咬上。
馮依依彆開臉,跑去一旁撿起地上的鐵棍。
外麵,永王笑笑看著婁詔:“婁相彆見怪,本王實在見不得這種背後捅刀子的小人。本王欣賞的就是婁相這樣的人。”
婁詔還有什麼不明白?永王射殺林晉,就是來給他看,逼他做決定。
今日,他選擇跟隨永王,或許就會救回馮依依,可是他就得向不共戴天的仇人低頭;不同意,這地下宮也是他和馮依依的葬身之處。
到了現在地步,你死我活,永王已經不在意殺一個一品官員。
這大殿看似平靜,實則暗處一定藏了人,機關更不必說。
“好。”婁詔抬步往高台上走,神情平淡,“本官也來看看高處能有什麼?”
永王見人上來,狠戾眼睛一眯:“有。婁家回歸京城,重回豪門世家之列,婁相才華,難道不該位至公候?”
“國公,”婁詔已經走上來,直視永王,終於說出自己的要求,“另加,輔國首宰。”
永王手指敲打龍頭扶手,盯著婁詔:“不想,婁相還是同道中人?”
“王爺可以先扣下我夫人,等我回去就將人口略買案作結。”婁詔乾脆說出,“王爺想想,把誰推出去,我也好跟晏帝交代。”
“好。”永王大掌一拍,“婁相過來說說,怎麼個結法。”
鐵籠中,一道欄杆從中而降,將馮依依隔開在一端。
聲音驚擾了黑豹,見著獵物沒了,它丟開半死不活的林晉,轉頭過來拍打,凶狠跳起。
見此馮依依用那鐵棍敲打鐵欄,故意激怒黑豹,吸引它的注意。
畜生果然發怒,狂躁的吼叫著。
王座上,永王身子一側,看著走近的婁詔,等著他的主意。
婁詔像是做了決定一樣,在王座前俯身:“本官以為,這案子委實不難,隻要……”
“轟隆”,隨著一聲巨響,地下宮搖晃著,牆壁上落下灰塵,煙霧翻滾而來,中間平靜的水池竟然也像沸騰起來。
“婁詔是你!”永王怒喝一聲,手當即重拍扶手龍頭。
本來鐵籠降下的隔欄重新提起,黑豹停止拍打,靜靜等候。
四下湧出藏在暗中的侍衛,紛紛朝王座聚攏來。
婁詔眼疾手快,扯過永王的手用力一扭,當即卸下了他的手臂。
永王慘叫一聲,脫臼的胳膊再也不聽他的使喚。
婁詔才不管鬼哭狼嚎的永王,托起那隻廢掉的手臂,對準鐵籠,按下袖箭。
像方才一樣,永王手腕下飛出一枚袖箭,直朝鐵籠飛去,隻是這次發出的是婁詔,而射去的是黑豹。
隔欄才升起一點兒,黑豹甚至還未邁一步,就躺倒在地上,喉嚨穿過一柄箭矢。
馮依依身子纖瘦,靈巧鑽過隔欄下麵,去到另一邊。
此時,林晉渾身是血,眼睛瞪得老大,嘴裡汩汩的往外冒血,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我知道他……你聽……”林晉用著最後的力氣看馮依依。
馮依依蹲下,心知成了這樣,人已經活不成。可憐貪婪,到最後落得如此地步。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林晉說完,眼睛漸漸淡下去,瞳孔開始散開:“對不起……”
“嘭”,水池突然爆開,巨大水浪衝天而起,水聲中又夾雜著濃烈的火.藥味兒。
侍衛們被水卷走,東倒西歪。
水池開始不停冒水,整座大殿瞬間被水沒過。爆.炸聲又來,到處彌漫著濃煙,眼看這地下宮就要塌陷。
現在都想活命,誰還在這邊纏鬥?
婁詔跳下高台,直奔鐵籠:“依依!”
籠中亦是滾滾煙塵,水已經沒過膝蓋,可是沒有人回應。
婁詔在水裡摸到一根鐵棍,彆在兩條欄杆間,用力撬著,隻要縫隙大了,他就能進去。
“你在做什麼?”女子清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微微焦急。
婁詔忙轉身,見到了一身水的馮依依正拽上他的袖角。
第九十二章
到處是嗆人的煙塵, 幾丈外的柱子轟然倒塌,頂上的石板紛紛砸下。
婁詔拉上馮依依的手帶著她往前跑,一團亂, 那些衝出來的侍衛此時儘想著逃離出去。
再不走, 這地下宮便會徹底塌陷。
永王的怒吼傳來, 咆哮著不甘。││思││兔││網││
“依依, 一定拉緊我,彆鬆開。”婁詔解開自己腰間的大帶, 迅速綁在馮依依腰間,另一頭死死纏在他的手心。
馮依依方才從塌陷的牆邊鑽出來,渾身濕透,冰涼的水讓她打著哆嗦,並深深地點頭。
婁詔摸著馮依依一邊臉頰,笑著道:“彆鬆開,彆把你的夫君丟了, 咱們出去後就成親。”
已經沒有人聽從永王的話,爆.炸聲, 塌陷聲讓所有人無比恐懼, 一片慌亂。
富麗堂皇的大殿就像是被天神揉爛的玩具, 變型扭曲。
永王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近乎瘋狂的跑著,砍向站在一起的男女……
“依依,憋住氣!”婁詔喊了聲,攬上女子細腰, 帶她跳進了已經破裂開的水池。
窒息感,渾身裹在冰涼中。回頭看,渾濁的水麵上是翻起的火浪, 已經聽不到人的喊叫,但是爆破聲卻更大更恐怖。
馮依依不會水,下意識地像掙紮,緊攥著她的那隻手不曾放鬆,牽扯著兩人的大帶也沒有鬆開半分。
她憋著氣,任由前麵的人帶著在水中穿行。
當然害怕,人對於未知總會產生恐懼,更何況馮依依從沒有下過水。隻是經曆多了,她已經學會鎮定,慌亂往往會適得其反。
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婁詔,他說會帶她出去。
婁詔一手牽著馮依依,一手劃著水,兩腿踢打著水前進。回頭,女子閉著眼睛,雙?唇緊抿,飄逸的衣裙在水裡散開飄搖,像一朵絕美的花。
不敢停留,身後水中已經落下巨石,那是地下宮已經崩塌。
婁詔腦海中印著那張圖紙,在昏暗水中尋找方向。他知道馮依依不識水性,在水底堅持不了多久,要儘快浮出水麵。
。
京城的半夜總是靜謐的,隻是今夜傳來幾聲巨響,來自永王府方向。
須臾,王府半邊塌陷下去,府中碧湖的水瞬間泄空,洶湧卷進地下。
正好巡視至此的守備營將士停住身下駿馬,望去大亂的永王府。
徐玨勒著馬韁,駿馬在原地轉了兩圈,鐵蹄聲清脆:“有人夜襲永王府,兄弟們,進去幫忙!”
一聲令下,幾十號士兵往大門湧進去,守門府兵不知道裡麵真實情況,想攔守備營又攔不住,眼看著一大幫人就衝了進去。
徐玨從馬上下來,抬頭看著大門上的巨大門匾,“永王府”三個字剛勁有力,筆鋒淩厲的就像裡麵的主人。
雙眸冷光一閃,徐玨大踏步進了王府,身上鎧甲發出冷硬的聲響。
“徐校尉,”一名士兵跑回來,小聲湊到徐玨耳邊,“好像不對勁兒,沒有人夜襲,是……”
“是什麼?”徐玨瞪了一眼。
“真是地下宮殿。”士兵試探的問,有些小心翼翼,“咱真要插手?他是永王。”
徐玨嘴角微不可查的起了一絲笑,看去那黑洞洞的塌陷處:“都已經進來了,你以為再出去,永王就會當沒事兒?”
士兵急躁的撓撓頭:“那校尉你說怎麼辦?”
“那就查,看看能找出什麼東西?”徐玨拳頭一攥,“咱現在是給婁中書辦事,出了事也有他頂著。”
“那倒也是,天塌了個兒高的頂。”士兵笑笑。
“滾,”徐玨錘了人一拳,“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真要找到什麼,等著立功加封吧!”
“那成,兄弟們可真下手了啊。”士兵跑出去,對著人揮揮手,便齊齊的跑去查找。
徐玨站在暗處,心中對婁詔起了些許敬佩。那人看著不順眼,一副討人厭的模樣,但是算計人這方麵,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