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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嬌 望煙 4365 字 6個月前

去大門。

右手輕抬一揮,在場的守備營將士訓練有素跟上,腳步鏗鏘,鐵甲摩攃,似有一片金戈之聲。

婁詔的離去,留給永王府一片安靜。

眾人不敢言語,生怕惹得永王發怒,帶來災禍。

“都下去!”良久,永王吼了一聲,手上的玉扳指赫然碎裂。

官員們那還敢留?一個個顛著步子,拖著油肥的身軀離去,就看誰比誰的腳步快。

前廳裡,永王看著周圍桌上的殘羹剩飯,一怒之下掀了桌子。

管事戰戰兢兢不敢上前,縮著脖子站在門邊,一身冷汗。

“說,人哪去了?”永王一轉身,手裡杯子擲出去,“埋伏了那麼多人,還是抓不住?”

管事撲通跪去地上,雙膝重重,捂著被杯子砸出血的額頭,哭喪道:“王爺,那人身手不一般,就連府裡的狼狗都不敢靠上前。也不知道手裡有什麼,上去的人個個都倒下。”

整件事情,管事說得玄乎。

永王不解氣,上前一腳踹翻管事,狠狠踢踏:“這麼多人堵不住他?”

在婁詔那裡受到的氣,現在儘數撒了出來,恨不能將人一腳踢死。

管事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哀嚎著:“小的知道,那個是鳳鳴樓的刺客……”

“什麼?”永王喘氣不順,腳下動作微頓,“鳳鳴樓?”

這時,外麵走進來一名黑衣人,隻留一雙眼睛在外,恭敬抱拳:“王爺。”

“婁詔那邊可有異樣?”永王一甩衣袖,雙手背後。

“沒有,他直接回的順天府,中途未停。王府周邊,也無異樣。”

永王拳頭攥緊,眼中滿是戾氣:“還真是長了翅膀,飛了?”

順天府。

午夜星空寧靜,當值的衙役將那女殺手關進監牢。

婁詔大步往府衙後堂走去,師爺趕緊退開,將路讓開來。

“人呢?”婁詔問。

徐玨指指院落最後麵的一間房,語氣中難掩欣賞:“身手真不錯,那麼多人居然能全身而退。”

“匹夫之勇。”婁詔淡淡一聲。

徐玨臉色一變,瞧著婁詔總有那麼一點兒不順眼:“婁中書是文臣,自然不曉得。”

婁詔沒空同徐玨多說,徑直往最後麵的房間走去。

房裡有著微弱的光,從半舊的窗紙透出來,聽不見裡麵的動靜。

婁詔一把推開門,就見桌旁站著一個少年,十六七歲,個子已經長成,但是依舊是少年的清瘦。

少年回頭明顯一怔,雋秀的臉上沾滿血點子,正在往下卸盔甲手停住。

“守備營的盔甲真厚實,果然是厚鐵打的。邊城的將士,甲薄得很,連隻箭都防不住。”梅桓兀自輕鬆說笑,鐵甲往桌上一扔。

婁詔臉若冰霜,瞧了眼那身盔甲,明白梅桓是這樣從永王眼皮子下走出來的:“不會每次都有人去救你。”

梅桓滿是血汙的手剛想伸進衣兜,聞言眼中一暗:“你認為我魯莽?”

“不是嗎?”婁詔反問,隨手將門關好,“你這樣拚命,到底為什麼?”

“不為什麼?”梅桓仰臉一笑,眼中全是無所謂,“我就是想讓他死。”

婁詔看著燈影中的少年,堅強果敢,又有一種特彆的叛逆感:“我會讓宋越澤來接你。”

往桌上擱下一瓶傷藥,婁詔轉身走到門邊。

“喂,”梅桓叫了聲,清亮的少年音,“你不想知道我找到了什麼?”

“準備準備,邊上有新衣裳,趕緊換上,回宋家去。”婁詔不回,手指一勾,拉開門。

門外,馮依依剛好過來,手還停在半空做著敲門的動作。

“依依。”婁詔臉上冰霜瓦解,言語溫和下來。

“我聽說你回來了。”馮依依目光滑過婁詔的一張俊臉,然後透過他,看去裡麵的梅桓。

少年靜靜站在那裡,視線中是婁詔,臉上還未藏下那幾絲落寞。

馮依依看得清楚,婁詔方才冷著一張臉,定是又在訓人,也難怪梅桓會如此。

不顧婁詔的皺眉,馮依依走進屋裡,也就看見桌上的傷藥瓶。其實婁詔也並不是真的隻有冷漠。

“梅桓,為什麼不說出來?”馮依依問。

她看得出,梅桓在意婁詔,唯一的親人,他會真的去拚命。可是又有擔憂,怕自己連累婁詔。

梅桓眼中閃過驚慌,忙彆開臉,躲著婁詔探過來的目光。

第八十七章

午夜的梆子聲敲響, 京城此時陷入沉睡,普通百姓這個時候是不許在街上遊蕩的。

不大的屋子裡同樣陷入寂靜,三人神色各異, 彼此懷著心思。

馮依依從婁詔和梅桓身上看見當初的自己, 那時, 馮宏達同樣隱藏著秘密, 深埋心底不肯同她說出,以為這樣可以讓她心安。

其實, 越是這樣的隱瞞,馮依依心中越沒有安全感。相比,其實馮宏達說出來,一家人反而會共同麵對。

如同現在的梅桓,身為親兄弟,知道婁詔一路走來艱辛,因此不想壞掉他的仕途。

婁詔有一個海闊天空的未來, 會成為一代名相;而梅桓,刺殺皇親, 是個朝廷懸賞追緝的要犯。

從哪一點上來看, 兩人都不可能做回親兄弟。因為, 已經差得太遠了。

“娘子在說什麼?”良久,梅桓笑著抬頭,早已不見眼中的情緒,“我是想說出來,可婁大人要將我送回宋家。”

馮依依走上前兩步, 忍不住柳眉輕蹙,梅桓還是在躲:“梅桓?”

“是,”梅桓手裡掏出什麼, 一下甩去婁詔,“這個,在王府裡三日我也不算空手而回。”

婁詔頎長身影立在門邊,看去梅桓的目光帶著深意。視線下移,看見少年滿是血汙的手捏著一張四方疊起的紙。記起方才,梅桓頓住的動作,應該就是想給他這個。

“是永王府的地形圖。”梅桓擎著手,另隻手抓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在邊城時,四周全是荒蕪的戈壁沙漠,有時必須靠地圖標記,以免迷路。”

頓了一頓,少年咧嘴一笑,看著婁詔:“我也不是隻有魯莽。”

婁詔伸手捏過那張圖,輕輕薄薄沒有一點分量:“給我這個做什麼?”

“我說過,想看詹勒死。”麵對屋裡兩人,梅桓毫不遮掩。

少年的張狂無畏寫在那張稚氣已脫的臉上,不久之後,他便會成長為一個穩當的青年郎君。

婁詔垂眸,長長鬥篷罩住身姿,隻有一隻手臂在外,稍一抬手中圖紙:“王府的地形圖,又不是攻城,要來何用?”

梅桓臉上笑容一淡,瞄了一眼婁詔的手:“據說永王府有一座地下宮殿,專門供他享樂。地形圖可以看出端倪。”

“你怎麼就覺得我能看出來?”婁詔犀利抬眼,直直看去梅桓眸中。

梅桓心中一滯,手心下意識攥起。抿抿唇看去一旁。

邊上,馮依依被這倆兄弟要急死。多簡單一件事,說出來不就好了?

有心去促進,可她又得顧及雙方的感受。梅桓性子略有些叛逆,萬一再跑了,去哪裡找人?

再看婁詔,分明已經起了疑心。

“你知道什麼?”婁詔問。

從地形圖上找密道入口,傅家人擅長修建,自然能看出一二。可是問題是梅桓居然也知道。

梅桓不語,垂眸似在思忖什麼。

馮依依看看一扇薄窗,趕緊快走兩步到了門邊,後背一倚靠上門扇。

“依依你做什麼?”婁詔看過去,看見了馮依依臉上的認真。

“擋著門,彆讓他再跑了。”馮依依秀靨輕抬,瞪去梅桓。

梅桓先是一愣,隨後看著倚在門上的纖弱身影,突然想笑。他真的要走,誰又能攔得住?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馮依依可不管梅桓心裡想什麼,現在隻想讓這對兄弟相認。

十幾年,婁詔一直認為全家人都死在白虎嶺。婁府底下的密道中,還給弟弟立了一方小小的牌位。

如果知道弟弟活著,他該多高興?

“梅桓,你千裡從西北跑到辛城,是為誰?”馮依依問,“宋將軍接你回宋家時,你幾歲?”

“娘子,你?”梅桓站在淡淡的光影中,像被定住一樣。

一直心裡的憧憬著兄弟相認,麵對此,他心中怎能沒有動搖。

婁詔沉默看著這一切,手臂垂下,收進鬥篷中。

“三歲?四歲?”馮依依問著。

外麵起了風,呼呼刮著光禿的枝丫。

婁詔忽然上前兩步,一手攥上梅桓的右手腕,不由分說擼起那染著血腥的袖口。

“婁大人?”梅桓躲閃不及。

“你?”婁詔瞳孔驟然一縮,盯著眼前手臂上那條細長的傷痕,從手肘處開始,幾乎劃了半條小臂。

家裡的幼弟自小頑皮,整日願意往些險峻的地方去,高牆,老樹,總能看見他試圖攀爬的小身影。

母親操心的整日跟在後麵攆,父親說,男孩該皮一些,隨他去。

作為兄弟倆,兩人的脾氣截然相反。婁詔話少內斂,弟弟頑皮好動。

有一次終究是出了事,三歲的弟弟爬樹摔下來,手臂被劃了一條長長口子……

梅桓攸地抽回手,清瘦身子往後推開兩步,掩飾一樣放下自己的袖子。

“阿肅?”婁詔試探的喚了一聲,眼神像一張網罩住麵前少年。

早該知道的,在清月觀,躺在床上的少年迷蒙中叫了他一聲,而他也看見了少年手臂上的傷痕。

宋衡曾暗暗的試探過,宋家養子,三四歲,表姨母宋夫人……現在細一想,何其明顯?

梅桓一動不動,像是長在哪裡成了一尊雕像。不否認,亦不承認。

婁詔等不到回應,已經分不清自己現在心中是悲是喜。

十幾年來,從不敢奢想親人還會活著,一直都是自己孤單的長大,彆人眼中他那樣格格不入。

婁詔回頭看馮依依。

馮依依看著婁詔那張臉依舊冷靜,但是眼中帶著想要確認的迷茫。

她對他點了點頭,證實了這一切。

得到確定,婁詔表麵平靜,但是心中起了波瀾。看去梅桓時,眼神複雜又愧疚,激動又隱忍。

“阿肅?”他又喚了一聲,執著地站著,想要那少年回應他。

梅桓垂首,一張臉攏在陰影中,看著自己衣裳上的血汙。手指關節隱隱作疼,在王府中的打鬥,他一人敵眾,自然不會完好無損。

馮依依見此,輕輕舒了口氣,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留著兩兄弟在屋中。

或許有些話,她不在場,他們反而會放得開。

桌上半截蠟燭晃著,燭淚滾出來,流淌到燭台上,作出了一朵好看的紅色蠟花,晶瑩剔透。

婁詔臉上和緩下來,手指微微發抖。震驚過後是一種很特彆的喜悅,又有些小心翼翼,怕這一切是假象。

“把手洗洗,上好藥,有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