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們吃飽喝足,不再鬨騰,有人乾脆就躺在甲板上睡著,橫七豎八。
風搖蘆葦蕩,掛在樹上那盞燈籠也已熄滅,隻餘一具空殼在枝頭輕晃。
“你不回去?”馮依依問。
酒嗝壓下,她靜靜看著夜空,頭枕在婁詔腰間,身上蓋著婁詔的鬥篷。
婁詔同樣望著星空,枕著自己的手臂:“城門關了,關語堂又不準我去船上,怕是我要露宿荒野。”
馮依依嘴角淺淺一勾,手指撚著鬥篷邊緣:“那我回去了。”
“彆走,”婁詔伸出手去拉上馮依依手腕,“咱們在這邊等著看日出,然後找一根魚竿,你釣江鱉,可好?”
馮依依坐起,搭在身上的鬥篷滑下,圈在腰間。
她伸手理著頭發,柔柔發絲從指間滑過:“桃桃還在船上,我要回去照顧她。”
婁詔身子一側,一隻手臂支著腦袋,另隻手去戳戳馮依依的腰。
馮依依怕癢,身子一扭,回頭瞪了眼:“彆癢我。”
“有東西給你。”婁詔笑了聲,隨後坐了起來。
馮依依看著,就見婁詔從身後拿出什麼,兩隻手攥在一起,齊齊伸到她的麵前。
“看看我家依依的眼力,選吧。”婁詔平穩抬著雙臂。
“這個我玩過,和徐玨我總是贏。”馮依依指尖點點婁詔兩個拳頭,誌在必得對他笑。
婁詔挑挑眉,道了聲:“試試看。”
馮依依將婁詔兩隻拳頭各自觀察一番,隨後選了右手:“就這個。”
“好。”婁詔張開手。
掌心裡躺著一隻螞蚱,是由蘆葦葉編製成個,若不是它一動不動,還真是像真的一般。
馮依依拿過來,低著腦袋看得仔細,指尖輕輕摩挲:“真像。”
她跪坐在鬥篷上,長發搭在一側肩上,垂首時露出一截光潔的脖頸,樣子乖巧。
“你不想知道這隻手有什麼?”婁詔剩下的拳頭送去馮依依麵前。
馮依依抬頭,眨眨眼睛:“不是隻有一隻手才有嗎?”
“你猜猜?”婁詔笑。
“左手?”馮依依試探的開口,眼中些許狐疑。
婁詔攸的鬆開手,手心裡躺著一隻比方才那隻小的螞蚱:“我家依依又猜對了,真不得了。”
“怎麼這樣?”馮依依笑起來,彎彎眼睛像月牙。
手心裡一大一小兩隻螞蚱,著實可愛。
婁詔往馮依依身邊湊過來,手落上她的脖頸,指肚輕輕一劃。
脖見的微癢,馮依忍不住縮了脖子,然後被人猛地一帶,下一瞬就落進一個懷抱。
“依依,等我為傅家昭雪,我們就成親。”婁詔攬住馮依依雙肩。
那具軟軟的身軀,他總禁不住想用力,喜歡的甚至想毀掉。
馮依依的雙?唇被%e5%90%bb上,他帶著她落在棧道上的淩亂鬥篷,欺身壓製,雙手扣上她的雙手。
背上抵著粗粗的木板,耳邊是底下流水的輕響,蘆葦就在身旁搖晃。
馮依依唇角微疼,交織的津液,喉嚨處的低喃。
兩人衣衫相疊,唇齒相交。
婁詔在馮依依額上落下一%e5%90%bb,薄唇遊弋去她耳邊,一聲聲輕喚她的名字。
風停了,深夜一切靜下來。
婁詔送馮依依到了船邊,目送她上船。
馮依依踩上跳板,生怕踩到裙裾走得仔細。船身微晃,是木板輕微的吱嘎聲。
上了船,再回頭看時,婁詔站在渡頭對她揮了揮手,隨後隱沒在黑暗中。
甲板上,躺著兩個夥計,彆的扛不住涼意回到了船艙。
“小妹,你回來了?”
馮依依循聲看去,見著關語堂從船尾走過來:“大哥還沒睡?”
“習慣了,晚上都要留個守夜的,我四下看看。”關語堂往渡頭看看,發現婁詔已經離開。
再看馮依依,左手提著包袱,臂彎夾著一束花枝,右手還捏著兩隻螞蚱。
明明一個纖瘦姑娘,下了一趟船,回來是滿滿當當。
關語堂從馮依依手裡接過包袱,隻讓她拿著花枝和螞蚱:“風大,進裡麵去,桃桃一直睡著。”
船艙中,桌上燭台隻剩半截蠟燭,竹淚滴了滿台,凝成好看的花朵模樣。
“李貞娘同我說了,在永王府的事。”關語堂抽出凳子坐下,語氣中似乎帶著惆悵。
馮依依找了一把剪子,坐在燈下,修剪著花枝:“是嗎?”
對於李貞娘,馮依依吃不準這個人。她不擅長勾心鬥角,所以心底就不喜歡李貞娘這樣心機深沉的人。
關語堂瞅著剪下的碎花,濃眉一蹙:“她說不忍心肚子裡的孩子,隻是想找處安穩地方。前麵說的那些也是真的,家裡人將她賣掉,從小被人打罵長大。”
“哢嚓”,馮依依手中剪刀一落,一截殘枝修掉:“大哥,你不欠她。”
不知道關語堂心中怎麼想,但是馮依依覺得李貞娘這話實在不對勁兒。什麼為了孩子,找安穩地方?對一個恩人,難道不該是怕牽累到他?
而李貞娘則是千方百計往關語堂靠,用的目的還不明顯?
關語堂一拍桌麵,像是做了決定:“小妹說得對,咱們過自己的日子,犯不著與她牽扯。左右勸說她兩句,以後莫要再做糊塗事。”
馮依依點頭,將修剪好的花枝插進瓷瓶,隨後用手擺出清雅的造型,又將兩隻螞蚱輕擱在花間。
“這樣一收拾,還真不錯。”關語堂站起來,讚歎一聲。
再看看剪花的女子,與婁詔站在一起時,兩人是那樣登對,郎才女貌。
“小妹,我這次來,給你捎了些新米,阿生家收下來的,非給你帶過來。還說等天涼做了臘雞臘鴨,到時候也給你捎來。”
馮依依想起新城的日子,溫馨又平靜,那時候她還是以林伊的身份:“我會回辛城的。”
一夜過去,秋日東升。
整條運河亮的像一條銀帶子,馮依依抱著桃桃同關語堂道彆。船還要繼續往北,去德城。
林家的馬車已在等候,林晉正同車夫說著什麼。
回頭看著馮依依過來,林晉迎上來:“米已經裝車,表小姐現在回府嗎?”
馮依依看去渡頭,見著一艘大船緩緩靠岸,桅杆上旌旗無精打采耷拉著,正是永王府的船。
要說婁詔與詹勒有仇,其實馮家亦是,當年扶安大火,泯沒的可都是一條條人命。
“這是又從南邊運回什麼東西了吧?”林晉看過去,看似隨意道了聲。
馮依依回身,將桃桃交給%e4%b9%b3母:“回去吧。”
。
近來,民間對當年傅家的事傳得越來越多,各種猜測滿天飛。朝中有大臣諫言,請晏帝下旨,重查傅家當年一案,以安民心。
畢竟當年傅家人全部泯沒白虎嶺,謀逆大罪在晉安候死後查出,細看起來不少疑點。
民間對於傅家都是正麵看法,修路搭橋挖運河,哪一項不是關係民生,造福百姓?僅憑侯府搜出的一袋子假銅幣,理由是在單薄。
而永王一派極力反對,認為事情已經過去許久,重查代價太大。為了一罪臣之家,對於大盛朝也不光彩。
倒是定國公府,對於外麵留言不甚在意,一心為了林昊焱與宋家女兒的親事準備。
喬氏好麵子,儘管心底對將來的兒媳不滿意,可是麵子上那是做的十足。
馮依依同林苑外出,去了銀樓挑選飾品,選了一套不錯的紅珊瑚頭麵,用作給將來世子妃的禮物。
兩人從銀樓出來,天已擦黑。街上一隊兵士跑過,凶神惡煞大聲吆喝,行人趕緊避讓。
“怎麼了?”林苑問。
銀樓掌櫃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兩位姑娘快些回去,方才永王在鳳鳴樓遇刺,正在捉拿刺客。”
馮依依同林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遇刺?”
“永王於鳳鳴樓宴請西番皇子,想那刺客許是趁亂而入。”掌櫃道了聲便離開,回身趕緊讓夥計關門,免得惹上麻煩。
“鳳鳴樓離著此處並不遠,難怪會這麼亂。”林苑走下石階,回頭對馮依依揮揮手,“我去大姐家,晚些時候回府。”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馮依依點頭,囑咐了聲平安。
車夫從銀樓出來,雙手將盒子送上:“表小姐,東西拿上了。”
馮依依看一眼亂糟糟的街上,提著裙裾踩上馬凳:“回府。”
車夫收了馬凳,隨後抽出馬鞭,一躍坐上車板。
馮依依掀簾子進車廂,猛然聞到一股血腥。心中一驚,嘴還未張開便被人從後捂住,一把鋒利的匕首貼上她的脖頸。
“彆動,我不傷你。”
身後聲音清朗,沒有一絲慌張,甚至能感覺他的閒適。
馬車緩緩啟動,那人鬆開了馮依依。
第六十九章
馮依依身子僵硬, 想出口的呼喊咽回肚子裡。脖頸間的那抹冰涼讓她起了一身寒毛,頭皮發麻。
馬車走得不快,因著路上太亂, 除了搜查的官兵, 還有慌張的行人。
馮依依聽見身後人冷哼一聲, 隨後窗簾被他挑開一條縫, 外麵光線透進一些來。
不用說,這藏上馬車來的人就是刺客, 永王在抓的人。
“你要去哪兒?”馮依依試探小聲問。
明顯感覺到身後人一瞬靜默,脖間利刃稍離一分:“你……”
“停車!”外頭有人吆喝一聲,隨後聽見淩亂腳步聲,帶著鐵甲的沉重摩攃聲。
馬車停下,車夫麵對一群凶狠兵士,動不敢動,任憑對方將車圍住。
“裡麵的人下車。”為首的人喊道, 不耐煩地示意手下,進車去搜。
車夫一慌, 連忙擋住車簾:“不成, 定國公府的馬車, 你們敢動?”
士兵猶豫,回頭看將領。
“奉命捉拿刺客,國公府的馬車也得搜。”將領抬手一揮,大有不從便直接掀車的意思。
“可車裡的是府裡女眷……”車夫試圖解釋,一柄明晃晃的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剩下的話全部卡在嗓子眼兒。
將領自己上前,一把掀開車簾子。
“無理!”
忽聽車廂一聲女子驚呼,然後車上滾下兩盒香粉, 沿著車板掉下,撒了滿地,粉粒瞬間散開。
將領被嗆到,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煩躁抬手揮散眼前粉塵。
車裡一個女子坐在角落,正往頭上戴幕籬,整個人罩在白紗之下。
林家本就規矩多,女子在外從不輕易示人,總會備著幕籬。方才可能正準備下車,結果簾子掀開受了驚,扔出兩盒香粉。
“姑娘可有看見可疑之人?”將領此時也覺得唐突,對方個小姑娘,這下怕被嚇得不輕。
幕籬的下人垂下頭,輕道了聲:“沒有。”
將領本還想細查,眼掃著車廂就那麼點兒地方,彌漫的一片香粉味兒,嗆得他鼻子難受,隨後一甩簾子作罷。
“走吧。”將領對車夫揮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