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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嬌 望煙 4349 字 6個月前

“姨母?”良久,馮依依輕輕喃語一聲。

縱是猜想過林菀玉的身份, 可是她從沒想到會和她有關。

小時候, 母親告訴她, 外祖家在很遠的西方,總說等她長大,就帶她去外祖家。沒說過外祖家到底如何,她也就認為是和馮家差不多的人家。

馮宏達手落在桌沿上,手指微勾:“你娘真名叫林菀書, 是當初國公府最小的姑娘。你外祖父做過帝師,當年為天下文人之首。”

提起那段往事,馮宏達心情複雜。有些對亡妻初遇的美好, 又有被當時現實所打壓的無奈。

他不過是萬千進京闖蕩的學子中一個,年輕張揚,想要靠著才華一展抱負。

最開始,馮宏達認為自己是幸運的,有貴人賞識他的才學,請進府中做門客,食有魚,出有車,十分器重。

不過,這一段馮宏達並未說出,隻講到林菀書。

“那日,我與你娘在京城大佛寺相遇,”馮宏達臉上有了笑,眼中溫柔,“她被一群婆子婢子簇擁,是個真正的天之嬌女,那樣耀眼。”

漸漸,馮宏達臉色變了:“隻是與她一道來的那個,她的未婚夫實在不算好人。”

當日之事,馮宏達記得清楚,那男人與彆的女人寺後麵偷歡,正被林菀書抓到欲退親。

而馮宏達,幫著做了證明。

“老國公爺是個規矩極重的人,滿口禮儀道德。不會允許她的女兒跟我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在一起。”馮宏達苦笑一聲,眉頭深深皺起,“還說菀書必須按照原來的婚約,嫁給那個混蛋。”

馮依依攥緊手心,漂亮眼中升起不甘:“即便那人如此混賬,也要娘依約嫁過去?”

馮宏達搖頭:“世家大族注重名聲,彼此間也是各種利害關係。你娘說是他們疼愛的小女兒,可到最後,還不是當成鞏固權勢的工具?”

“後來呢?”馮依依問。

“你娘說願意跟我走,”馮宏達仰臉,至今記得妻子臉上堅定,“她這樣勇敢,我必然會將一切豁出去。”

隻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國公府怎能允許有女兒私奔之事?

那樣,林老公爺的表率麵子何在?對著世人說出要守各種規矩,他不允許家裡出這種“醜事”。寧願,把林菀書按照原先約定,嫁人。

林菀書被家裡抓回去,馮宏達被打了半死。

後來,馮宏達求了當初收下他的貴人……

“你娘在公府裡不吃不喝,本來身子就差,後來一病不起,”這些馮宏達是後來知道的,“再後來,老公爺以斷絕關係要挾,逼我和你娘分開。”

馮依依猜到了結局,母親同國公府斷了關係,遠離京城,從此跟了父親。

馮宏達手裡的茶已經涼透,整個人沐浴在悲傷中:“我總覺得欠你娘許多。”

“不會,”馮依依站去馮宏達身後,雙手幫他捏著肩膀,“因為娘,她是願意的,想和爹在一起。”

世上總是許多無奈,林菀書生在那樣的家庭,規矩重,一舉一動都會有人提醒。到底心裡還是有勇氣,舍棄那一身榮華富貴,追求自己的幸福。

馮宏達嗓子哽咽,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有他肝腸寸斷之時。

就在林菀書決定跟他走的時候,他就心裡決定,一輩子為這個女人活,拚力給她最好的。

所以,最後,他才拚死掙脫彆人給他套上的束縛,帶著林菀書回到扶安,和她有了孩子。

“依依,”馮宏達略有艱難的開口,肩上的拿捏實在讓他舍不得,“你要是想見她,就去看看,她住在城中的翠園。”

馮依依手下一頓,雖然從馮宏達口裡知道了父母過往,可是有些地方總覺得奇怪。

國公府就那樣簡單放棄林菀書?馮宏達之後又做了什麼?

“林夫人,她來咱家是為了什麼?”馮依依問。

馮宏達開始頭疼,眉間越發皺緊:“說是,想認你。”

“認我?”馮依依突然想笑,當初是國公府把林菀書趕出來,親口斷絕關係。

如今來認她,這是什麼道理?是覺得人人都想攀附林家高高的門第,還是覺得他們總能掌控一切?

馮宏達稍稍冷靜下,口氣一緩:“你外祖父早幾年前就去了,現在是老太君……”

“爹,”馮依依打斷馮宏達,聲音清脆,“當初,扶安的那把火,是不是國公府所為?”

因為母親走了,所以林家生恨,繼而對付馮家。不然,為何所有人當晚昏睡不醒?分明是動過手腳。

馮宏達一愣,嘴艱難動了兩下:“不,不是,你彆瞎猜。”

“那爹可知道是誰所做?”馮依依又問。

“彆問了,”馮宏達垂下頭,搭在桌上的指節發緊,“這件事就當過去。”

好似怕馮依依繼續追問,馮宏達又道:“我明日去隔壁鎮子,那片地有人出價,我帶著梅桓過去看看。”

說完,馮宏達站起身,往自己的屋子走。

馮依依獨自站在小亭中,思緒久久不靜,總覺得接下來還會有更多事發生。

翌日,梅桓站在大門外,看著忙碌大街,人來人往。

“在看什麼?”馮依依走出來,將一個包袱塞進梅桓手裡。

是她給馮宏達和梅桓準備的衣物,馮宏達是說今日過去,可沒說哪日回來。

其實事情快得話,趕一下,明天夜裡就能回來,隻不過累些罷。

梅桓將包袱往肩上一甩,抬起下頜示意過去的幾匹馬:“婁先生出城了?我是沒想到,他還會騎馬。”

馮依依跟著隨意掃了眼,婁詔是會騎馬,魏州,扶安,他隻有和她一起時,才坐馬車。

昨日在河邊,馮依依已經知道婁詔要離開辛城,他本就是朝中大員,追來辛城總會耽誤他的正事。

至於他所說那句“等他回來”,馮依依並沒多想。

“娘子,關當家何時回來?”梅桓問。

馮依依站在大門邊,看著梅桓,總覺得他今日臉上不太愛笑:“大約快的話,得十幾天吧?”

“十幾天?”梅桓抬臉看天,雲層低壓,“娘子,城南蚌池的院牆快些修好,免得變天。”

這一提,馮依依倒是記起來,這幾日未去過城南。大約心底裡,總是覺得不去,就可以避開婁詔。

心裡笑自己一聲,自己的產業有什麼不能去的。

正好今日過去看看,也跟著小蝶學學,如何取珠。

馮宏達抱著桃桃從大門走出來,表情與往常無異,特意換了一身新衣。

“爹,路上小心,早些回來。”馮依依過去,伸手抱過桃桃。

孩子乖巧,小胳膊搭在馮依依脖頸,笑出幾顆小牙。

馮宏達笑著應下,回頭也囑咐了聲:“在家帶好孩子。”

馬車過來,馮宏達掀了車簾進去,梅桓則坐在車前板,鬥笠往頭上一搭,遂對著馮依依揮揮手。

“娘子,回去吧。”

馬車徑直往北走,出了城門。

馮宏達掀開簾子,看著漸漸遠去的城牆。

去隔壁鎮子也好,馮依依這段時間可以想想。馮宏達畢竟了解自己的女兒,得知真實身份,心中肯定不會平靜。

正好,若是想和林家相認,他也不會攔著。

與規矩森重的林家相比,馮宏達更看重的是馮依依開心,她想做什麼。而不是想林家對待林菀書,隻是口裡說著疼愛。

馮依依這邊,去了城南蚌池。

前兩日天氣好,塌掉的院牆已經修補好。

這裡安靜,夏日裡也是一處涼爽地方。

離著秋天還有段日子,已經陸續有人上門打聽,談談珍珠有關。

馮依依從莫師傅那裡得知,這些最開始過來的人,往往出價會比較低,建議再等等看,後麵會有大客人。

還是那句話,好酒不怕巷子深,到時候水裡現撈一個蚌上來,裡麵的珠子都是頂好的。

如此,馮依依覺得,應該把牆頭再砌高一些,大門也想換結實的。

隻因這運河開始施挖之後,往日閉塞的辛城,人員亂了些。~思~兔~在~線~閱~讀~

莫師傅同意這個看法,提前多做些總是沒壞處,當年也不是沒有過偷珠毀池這種事情。

城南這邊看完,兩人又去了小池子那邊,同樣很順利,兩年下去,也會不錯。

州府。

婁詔一身便服,端正坐與正座,廳中,幾名官員彙報著各處信息。

離開辛城已有幾日,好似又回到了之前忙碌的時候,耳邊總是不同的人,提醒,稟告。

“辛城那一段河道最重要,這時候起謠言可不行。”一官員道。

另一年長官員捋捋胡子,嘴角微垂:“你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以老夫之見,就該在施挖前,先請大師們做法事,以安民心。”

“朝廷之事,做何法事?”年輕官員不認同。

底下吵成一鍋粥,婁詔淡淡看著。

一群人在這裡說了半天,不是馬後炮,就是互相推諉指責,真正有用的辦法根本不想。

“宋將軍,皇上還有彆的旨意?”婁詔臉微側,看去身旁年輕的將軍。

左側座上坐的男子,身著灰衣勁裝,腰背挺拔,精神奕奕:“皇上隻讓我來協助大人,一切聽大人吩咐。”

婁詔收回視線,再聽下麵仍舊聒噪的指責。心道,有時武將實比文官有用,起碼不說廢話。

“宋將軍辛苦。”婁詔簡單道了聲。

宋越澤笑笑,英俊臉上沒有在意:“行軍習慣,十多年西北風沙都不在意。這江南景美,一路上並不覺得累。”

婁詔手抓上腰間鯉魚腰佩,嘴角輕扯一下:“那便好。”

“婁大人可去過西北?”宋越澤問。

婁詔抬頭,淡淡一聲:“沒有。”

“這樣?”宋越澤點頭,視線在婁詔麵上一掃,“也是,聽聞婁大人是魏州人,溼潤之地,離著西北終究太遠。”

婁詔不說話,隻是手裡攥緊,麵上什麼也看不不出。

“好了,”婁詔清冷的聲線響起,廳裡瞬間安靜下來,“回去,把你們的辦法寫成公文呈交給本官。”

剛剛爭執得官員們還漲紅著臉,嘴角沾著唾沫星,聞言,紛紛彎腰作禮。

婁詔起身離座,繞過照壁去了後堂。

宋越澤喝儘杯中茶,隨後起身跟上。

後麵跟上一個人,婁詔沒什麼不習慣。自來大事,都是文官為主,武將為輔。最好就是兩人相輔相成,不要從中生出嫌隙。

隻是,婁詔沒想到,晏帝會將宋越澤派過來。

“婁大人要出去?”宋越澤跟著,見婁詔往側門走。

婁詔伸手拉開門扇,吱呀一聲:“宋將軍要一起嗎?”

宋越澤微一愣,隨即笑著道:“好,若有空閒,請大人喝茶。”

婁詔邁出門,回頭製止了跟上的仆從,隻同宋越澤一道。

州府熱鬨,路邊樹上蟬鳴更是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