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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嬌 望煙 4344 字 6個月前

的火,找到也是沒法分辨。”

那日的慘狀,馮宏德怎麼會讓她過來?也就是帶著大哥來這邊看了看,回去後,兩人連著幾日臉色都不好。

“分辨不出?”婁詔念叨著。

“家裡找了法師,幫叔父和依依做了衣冠塚。”馮寄翠又道,抬手拭去臉頰落淚。隻覺得再說下去,連她也要崩潰。

婁詔突然邁開大步,朝著自己的馬走去。

“妹婿要去哪兒?”馮寄翠追了兩步問道。

“去衙門,查查這場火。”婁詔頭也不回。

“彆去了,”馮寄翠喊了聲,幾乎破了嗓子,“這地方已經被官府收回去了。”

婁詔回頭,腳步定住:“這裡是馮宏達的產業,官府哪來的權利收回?”

“妹婿讀了好些書,那法典上不是寫著,無主產業重歸官家支配。”馮寄翠解釋,“更何況這裡已成廢墟?”

婁詔是知道法典有這項,可是他想查,查出真相。他無法接受,馮依依的棺木裡躺著一件衣裳。

環顧四下,殘垣斷壁,時隔一月,所有證據都沒了。

清順這時也走了過來,把傘往婁詔頭頂一遮:“公子,天晚了,是要留在扶安,還是上船啟程回魏州?”

婁詔將傘握來自己手中,臉上回複最初淡漠,仿佛適才在雨中失態隻是幻覺:“暫時不回魏州。”

“這,”清順一聽犯了難,“老夫人在家裡等著,再說皇上隆恩,也隻準了你規定期限回鄉探親,你還得趕回京城上任。”

清順的勸說沒有用,婁詔兀自撐傘離開,天下黑,身影逐漸在雨裡模糊。

“成,都聽公子你的。”清順無奈,轉而對馮寄翠行禮,“大小姐自己過來的,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馮寄翠擺擺手,眼睛發紅,“我大哥就在前麵辦事,我過去找他。”

清順點頭,道了聲好。

馮寄翠看著婁詔離開的方向,心裡還是有疑惑:“妹婿他,在魏州可曾和依依生出過矛盾?”

方才婁詔一舉一動,馮寄翠看在眼裡,臉上雖有悲戚,但是並不見他再有過多情緒。尤其剛離開時的背景,冷漠又絕情。

“這個公子和少夫人的事,小的不清楚。”清順最是了解婁詔,有些話打死也不敢說。

馮寄翠也不再問,左右婁詔已是狀元郎,擺在麵前的是一條康莊大道,為了名聲,回來吊唁一下亡妻罷了。

要是心中真的有依依,去京城那段時間,總會來封信的。

“大小姐,小的先走了,你也快點回吧。”清順從地上提起籃子,送到馮寄翠手裡。

馮寄翠彎腰還禮:“保重。”

馬車往回走,雨天路滑走得慢。

車廂搖晃兩下,馮寄翠看著坐在正中的大哥馮賢:“怎麼說的?”

馮賢搖頭,臉上閃過沮喪:“鋪子怕也不成,都是二叔的產業。壞在沒有字據憑證,任由咱姓馮,就是拿不回。”

“那也沒辦法,”馮寄翠安慰一句,“當初分家,大房二房切割得清楚,真想要回來,哪有那麼簡單?”

馮宏達積累的財富不少,官府憑著法典,一句話就全收了。大房這邊,這些日子跑斷腿,也沒撈回什麼。

“你方才同婁詔說什麼?”馮賢問,身子往小妹這邊一探,“他現在是狀元郎,皇上欽點,你就不會讓他去家裡坐坐?真不懂事!”

“你知道我沒說?”馮寄翠立馬回嘴,“就算人去了,大哥不想想當日,咱娘和琦弟怎麼對他的?”

馮賢一琢磨也是這個理兒,要說婁詔身上有什麼汙點,那也就是入贅這一項,怕是巴不得和馮家撇得乾淨。

“難怪,我見他上了宋大人派來的馬車,感情吊唁是假,指不定就把入贅這事兒給洗沒了。”馮賢嘖嘖兩聲,一張圓臉皺巴著。

馮寄翠垂首,絞著手裡帕子:“倒也不一定。”

畢竟夫妻一場,再怎麼心狠怨恨,到底換過婚書,拜過天地。

熱,很熱,狹窄陰暗的地道,此刻蒸籠一樣,讓人喘不動氣,隻想閉上眼睛。

馮依依伏在馮宏達背上,手腳無力,像是被人抽了魂兒去。

“依依,依依,跟爹說話,彆睡!”馮宏達瘸著腿,一手扶著牆壁往前走。

馮依依嘴動了動,微弱出聲:“爹,我不睡。”

“好孩子!”馮宏達大口喘氣,身上力氣耗光,剩下的隻是心裡那點兒堅持。

他的女兒要活著,她才十六歲,還有很長的人生。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終於走到儘頭。馮宏達將馮依依拖上地麵,自己轉身回去,想毀掉這一節地道,避免人查到。

馮依依靠在牆角,這裡她來過,是離馮宅最近的一間小鋪子,很小,經營燈油、蠟燭。

從窗紙能看見遠處傳來的火光,以及街上人敲著鑼,喊走水。

扛不住身體中的麻意,馮依依昏睡過去,再醒來已在運河上。穿了一件男式衣裳,臉上塗了灰,像一個半大小子,被馮宏達緊緊護在懷中。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隨著船一直往南,不知經過了多少日夜,他們終於扶持著上了岸。

突然,岸上衝出一隊人馬,不由分說拿刀砍向他們,他們定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眼看那明晃晃的刀當頭看下來……

“不要!”馮依依忽的從床上坐起,額上全是冷汗。

窗戶透進暗淡的光,聽見外麵劈裡啪啦的聲音,是下雨了。

馮依依找了衣裳披著,從床上下來,幾步到了桌邊,抓起水碗往嘴裡送了兩口。

涼水入喉,心緒漸漸平複下來。

兩年了,那一晚的大火總是出現在噩夢中,整座馮宅瞬間成為一片廢墟。

馮依依穩下呼吸,一頭長發垂至腰際,像上好的綢緞。

走到窗邊,手一伸推開窗扇,雨聲大了,牆邊的芭蕉被洗得油亮嫩綠。

天上雲彩很厚,看來雨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下。

辛城靠南,雨水總是勤些。

有人撐傘走進院子,另隻手端著托盤,上麵擺著一個小瓷碗,另有幾張薄餅。

馮依依收起半扇窗,掀了門簾去到外間。

“娘子,奶粥熬好了,小姐醒了沒?”朱阿嫂問,把托盤放桌上,雙手在圍裙上一擦,“這雨下了幾日,我看前麵的河水漲了不少。”

朱阿嫂三十多歲,身材略矮,生了一張巧嘴,慣愛說話。是雇在家裡幫忙的。

馮依依到了桌邊,看著那碗軟糯的奶粥,奶香氣直往鼻子裡鑽。是用羊奶和大米熬得,不硬,適合小小的孩子。

“桃桃還在睡,這孩子覺多,不睡飽不會醒。”馮依依把粥碗蓋上蓋子,笑著道。

朱阿嫂看著馮依依那張嬌美麵容,總是不知怎麼形容好。人好看,性子也好:“這天不好,也不知關當家能不能如期回來。放著你這個娘子在家,他也放心?”

馮依依隨意挽起頭發,嘴角笑意溫柔:“他跑船習慣了,不會有事。”

“可不,”朱阿嫂頗有些羨慕,忍不住誇讚,“家中有美妻嬌兒,關當家可不得仔細著。”

說完,朱阿嫂放輕手腳,掀簾進了裡間,想去看看那睡著的小娃兒。

馮依依整理好衣衫,站去門外。

遠處青山連綿,籠罩著一層薄紗一樣的霧氣。

她撐開傘,踩著石板去了後院兒。

院中一座草亭,馮宏達披散著頭發坐在那兒,愣愣的看著牆邊,不知在想什麼。

“爹,你起了?”馮依依收傘進去亭中,笑著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看到馮宏達半邊燒傷的臉,疤痕是猙獰的紅色,讓馮依依心裡一酸。永遠也忘不掉父親拚命將她從火海救出。

“依依,”馮宏達抬臉,眼中一絲抱歉,“我又忘了,你昨日給我的梳子,我忘記放哪兒了。”

“不礙事,我這裡有。”馮依依從腰間摸出一把桃木梳,隨後站去馮宏達身後,幫著梳頭。

兩年前,馮宏達回去毀地道的時候,傷了頭,後來記性逐漸變差。

馮依依不知道馮宏達記性變差,是因為頭傷,還是馮家遭難的打擊,隻知道他忘的東西越來越多。

就怕到最後。連她這個女兒也忘掉。

“是爹不好,年輕時犯糊塗,想著一展抱負,卻被人利用,”馮宏達臉上可怖的傷痕抖著,一拳捶在桌上,“真是狠心,衝我一人罷了,為何連累那麼多無辜?”

馮依依手下一頓,想起昔日馮家的那些人,當真是無辜。

她問過這事是何人所為,馮宏達死死閉嘴不說,隻說當年犯了大錯。馮依依也便知道,對方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爹,一會兒桃桃醒了,抱過來給你看看。”馮依依將話題引向孩子。

果然,馮宏達臉上緩和下來,目光有了溫情:“這孩子省心,不鬨騰。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狠心父母,居然把她扔在野地裡!”

馮依依也就想起當日,在草叢中啼哭的孩子。她是死裡逃生出來的,於是救了這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

“關語堂怎麼沒過來?”馮宏達往院門張望。

馮依依手下梳得仔細,聞言道:“還沒回來。”

馮宏達點頭,突然有些自責:“爹是覺得他挺好,要不……”

“爹,現在這樣簡單過日子就好,”馮依依打算馮宏達的話,“有你和桃桃。”

馮依依給馮宏達梳好頭發,把人攙著送回屋去。

“依依,最近咱這兒有沒有生人過來?”馮宏達臉上生出謹慎,“我就怕那些人再追來。”

馮依依扶著馮宏達去床邊坐下,從桌上拿來一本書塞進人手中:“沒有,辛城這麼遠,他們不會追來,再說,咱也換了名姓,不會有事。”

“不行,”馮宏達猶如驚弓之鳥,抓上馮依依手腕叮囑著,“你千萬彆去京城,也不要再回扶安。”

馮依依安撫一笑,聲音輕輕:“我知道。”

那兩處地方,就算馮宏達不提醒,她也不會再去。扶安是噩夢;京城,也沒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樣安靜挺好,身邊有父親和桃桃,平穩過一世。

馮依依回到前院,桃桃已經醒來,養得白白胖胖,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活像明亮的黑葡萄。

朱阿嫂正給抱著喂粥,不到一歲的小娃兒蠕動嘴角,煞是可愛。

“不知道這樣的天,池子裡的蚌會不會有影響?”馮依依看著簷下低落的雨滴,想起自己養的珠蚌。

想來,當初馮宏達是有預感,所以提前備了一條後路,就是這邊,誰也不知道,連結拜兄弟徐魁也不知。

後來遭難,拚了命帶著馮依依逃到這邊。雖說產業不大,但是生計不成問題。

朱阿嫂放下瓷碗,讓孩子趴在自己肩頭,一手輕拍著孩子背部:“娘子擔憂,讓夥計下水去看看。”

馮依依點頭,這是第二年,在養珠上,她隻懂得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