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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嬌 望煙 4305 字 6個月前

嘴裡吆喝一聲,輕甩一響馬鞭,馬車緩緩啟動。

婁詔收回視線,回頭看著去運河的方向。

清順走上來,低著頭看婁詔的腿:“公子,你要是不拉少夫人那一把,她肯定被埋在米堆裡。”

既然心裡不喜歡,為何出手救人?彆人不知道,清順很清楚,婁詔心思深,甭管心裡什麼情緒,臉上總是掩飾的好好地。可方才,他明明就看見婁詔發了慌。

“彆多話,”婁詔攥起自己那隻微抖的手,“三個月後便是春闈,期間我不想生出任何事端,管好你的嘴。”

清順縮縮脖子,趕緊閉上嘴巴。知曉婁詔在乎這次考試,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止。

跟了這麼多年,清順早就知道他的這位主子爺,冷心冷肺,對誰也不會有心。這樣一想,倒對馮依依生出一絲憐憫,那姑娘可真是眾人捧在手心裡養大的,碰上婁詔這沒心的。

“事情可有辦妥?”婁詔拐進一條窄巷,半邊身影隱進暗處。

“是,”清順收回飄遠的思緒,緊走兩步跟上去,聲音壓低,“公子,我看那些都是亡命徒,你還是莫要牽扯的好。”

婁詔腳步一頓,陰暗中是他的一聲冷笑:“亡命徒?他們也有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清順不敢再說什麼,耷拉著頭。那些誇讚過婁詔的老師們,是否看見過他們這位得意門生現在的樣子?

長長的巷子看不到頭,兩旁是灰色的高牆,屋頂上升起炊煙,已到做晚飯的時候。

婁詔彎下腰去,手下摁了摁小腿,眉間一皺。

“公子,要不先去看看腿?”清順蹲下去,想伸手擼婁詔的褲管查看。

“啪”的一聲脆響,婁詔打掉了清順的手,身子站直往前走去,從步伐上看不出一絲異樣:“去辦你的事。遲了,你也不用回來,直接跳運河。”

清順蹲在地上一愣,婁詔已經走出很遠:“哎,還有人對自己這麼狠?”

天黑了,遠處運河的風竄進巷子,冰冷刺骨,嗚嗚著鬼哭一樣。

夥房。

徐夫人往鍋裡加了幾把草藥,用長勺攪了幾下便和了鍋蓋。她正在煮藥湯,這是徐家的方子,活血化瘀效果極好。

當初徐家人在鏢局裡走南闖北討生活,體力買賣總是免不了受些跌打,再碰上那劫道的賊匪,因此身上落下淤青就用這藥湯泡洗。

馮依依身子往後一仰,避開那些升騰起來的水汽。藥油備好了,這些藥湯也是給婁詔熬的。

“就這麼擔心姑爺,還得專門過來看著?”徐夫人打趣一聲,又道,“再熬一會兒就好,裡頭的三七參很是有用。”

馮依依找了一把小凳坐下,灶膛的火映紅了她的臉:“嬸嬸,你說我準備的那些禮物,婆母會喜歡吧?”

“當然,”徐夫人放下勺子,“我覺得都是頂好的。這要是玨兒在家,讓他護送你走這一趟。”

說起自己的兒子,徐夫人幽幽一歎。兒行千裡母擔憂,但是男兒就該放出去闖的,畢竟將來是要擔負起一個家。

“阿玨都走了一年,現在在哪兒?”馮依依問,腦海裡出現那個矯健身姿的少年郎,總是突然從後麵冒出,追上來揉她的腦袋。

徐夫人搖搖頭,嘴角浮出笑意:“從了軍總也沒個固定的地方,說是年節會回來一趟。說起來,當初他都還不知道你嫁人。”

“不知他現在什麼樣子?”馮依依跟著笑。

徐玨比她大了兩歲,兩人一起長大,從小就說要保護她。長大了沒有跟著經商,自己入了軍,或許是徐家人骨子裡的那份正義感,更向往揮灑熱血汗水。

想起自己還買回了鬆子,馮依依把紙包擺在桌上,抓了一把給徐夫人:“全盛樓外買的,挺大個。”

徐夫人低頭,看著手心裡的半把鬆子:“大嫂最愛吃這個,每年秋後,大哥就會專門讓人從關外尋最好的鬆子回來。”

這個馮依依記得,母親愛吃鬆子,但是殼很硬,父親就把果仁剝出來,往往用上半天時間,指甲斷掉,也不會見到他不耐煩。

“嬸嬸,我爹說娘生我的時候很艱難。”

“是,”徐夫人臉上浮出淡淡憂傷,“大嫂身體弱,郎中說她不適宜生養,大哥也說不想要孩子。可大嫂脾氣犟,愣是把你養出來,還是這麼康健的好孩子。”

馮依依嗯了聲,對於母親的事,馮宏達很少同她說,人走了之後更是甚少提起。隻知道當初兩人在一起費了很大力氣。

這便是夫妻同心罷!母親生命短暫,但是她遇到了對她最好的夫君。

馮依依不免就想起婁詔,同樣是夫妻,可她不論怎麼做,總覺得無法靠近他。

過了子夜,婁詔才回書房。

外麵冰天凍地,房中炭火十足,混著一股子草藥香味兒。

看過去,是塌邊放了一隻木桶,小幾上壓著一張紙條。

婁詔走過去,看了紙條上那兩行娟秀的小楷,一筆一劃寫著桶裡的藥湯如何,活血化瘀。

收回視線,婁詔走去書案後,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書。

清順挎著肩膀走過來,也不明白這人到底在犟什麼?讀書比一條腿還重要?

無奈搖搖頭,隻能認命的端著盆兌水,把栽在爐架子上的銅壺提了下來:“公子,清順也跟你沾個光,用著藥湯泡泡腳。跑了一宿,鞋底都磨破了。”

婁詔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你沾的可是我的光?”

清順閉了嘴,平時婁詔說話少,可方才這一句分明帶著不甘。馮家到底是給了不少限製,連清順都看出來,馮宏達這是故意給婁詔安排事做。可更狠的是,婁詔照盤全收,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無一句怨言。

“公子,水好了,不冷不熱。咱這腿好咯,回魏州也方便。”

“回魏州?”婁詔捏書的手指一緊,一側嘴角勾了下。

清順幫著把被褥鋪好,說著白日裡的事:“公子,你沒來全盛樓的時候,我看著孔深去找過少夫人。你說他是不是還不死心,想打少夫人的主意?就他也不照照鏡子……”

“孔深,他也在全盛樓?”婁詔抬起眼眸,瞳仁兒正轉在眼尾處,莫名添了一分淩厲。

第八章 清順手一頓,覺得自己這話……

清順手一頓,覺得自己這話實在不該說,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本來婁詔同馮依依之間就有些微妙,如此不是給人夫妻添堵?

“咳咳,公子早些歇息,小的先下去了。”清順說完,兔子一樣呲溜就沒了影兒。

婁詔聽見關門的聲音,視線落在榻旁的銅盆,裡麵藥湯已經兌好,絲絲熱氣冒著。

不知是不是在運河邊上凍得厲害,腿一動就疼,若不處理,明日怕是走路不會對勁兒。

他放下書,坐去榻上,擼起褲管,腿上印著一片淤青。

翌日,天落下小雪,飄飄悠悠撒著。

馮依依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跑到窗邊,伸手去試冰涼的窗紙:“地上蓋滿了沒?”

“沒,才將開始下。”秀竹把馮依依從窗邊拉走,“天還沒亮,馮大爺就過來了,說昨夜馮琦公子被人打。”

外間,婆子們正在準備洗漱的用具,弄出些輕響。

馮依依懶懶坐在妝台前,對著台上菱花鏡眨眼睛:“又被打?上次的笑話還不嫌丟人?”

“這回倒是真的,”秀竹從桌上拿起竹篦,梳著青絲發尾,“他偷著出去,也不知惹了誰,被打斷一隻手。

馮依依聞言一驚,收拾好就緊忙的去前廳。↓思↓兔↓網↓

剛走到門外,就聽見裡麵怒拍桌子的聲音,那是馮家大爺馮宏德氣憤的咒罵。

家裡來了長輩,總要上前問個安,馮依依走進前廳。裡麵,馮家兄弟暫時停了話語,馮宏德更是黑的一張臉,連著馮依依的問安也是隨意擺擺手。

馮宏達搖頭歎氣,看著馮依依:“琦哥兒被人傷了,有空過去看看他。”

馮依依應了聲,便安靜的站去馮宏達身後。看著馮宏德的樣子,想必馮琦是傷的厲害。

“老二,你平日認識人多,官府那邊趕緊打點一下,咱不能吃這個虧。”馮宏德道,嘴角抖著,“你是沒看見那小子的手,整個的骨頭都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來?”

馮宏達沉%e5%90%9f片刻:“如今還是先給他治手,至於那做惡之人自然要查。話說回來,琦哥兒怎麼又跑出去?”

馮宏德不自在的彆開臉,嗓子眼兒嘟噥一聲:“被他娘慣得,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晚上偷著出去,碰上幾個亡命徒……”

馮依依一旁聽著,這馮琦闖禍出事,為何大房總來這邊,讓自己父親出去打點?上次被打,還非賴上婁詔,吃了虧總也不記苦。

聽著馮宏德一聲聲的控訴,要把那賊人如何如何,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讓馮宏達出錢出力。

馮依依站了會兒,說了聲告退便出了前廳。

雪大了些,一團團的雪絮像是輕羽,柔柔落著。

“小姐,聽大爺的說法,琦公子的手怕是會留殘疾。”秀竹嘖嘖兩聲。

才十五歲的少年不學好,整日緊跟著一班紈絝混,這手真殘了,那就是一輩子。

馮依依抬手接了一片雪花,看著溶在手心:“年底本就亂,但是壞事總往他身上找,也是奇怪。按理說他這幾日很收斂,管得也嚴,大晚上為何往外跑?”

“許是有人叫他吧?”秀竹道了聲。

回到院子,馮依依看見西廂書房緊閉門扇,過去敲了兩下門,裡麵沒有回應,於是伸手推了門。

書房中,炭盆早已燃儘,剩下一堆冰涼的黑灰,榻上並沒有人。

馮依依繞過垂簾,一眼看見趴在書案上的婁詔。他還是昨日的衣裳,手裡緊攥著一本書,像是看累睡著。

馮依依心中微微觸動,婁詔一心科考,可是馮宏達卻有意出手阻止,讓他留在扶安城經營馮家產業。堵掉一個人本要走的路,那他是不是會覺得恨?

輕手輕腳走到婁詔身邊,馮依依想抽走他攥著的書。眼神落在婁詔臉上,發現他臉色紅的不正常,於是伸手一探,試到了那滾燙的體溫。

“秀竹,快去找郎中,夫君像是得了風寒。”

秀竹聞言,趕緊跑出書房。

很快,書房中生了炭火,門上也掛了棉簾,郎中捋著胡子為躺在榻上的男人把脈。

馮依依站在窗邊:“昨晚沒看出嗎?病得這麼厲害。”

“少夫人,公子他也沒說,”清順一臉懊悔,“想必是在運河那兒太久,吹了涼風。早知道我就該跟著他一塊兒。”

“昨晚你沒跟著?”馮依依問,下人說婁詔和清順昨夜是一同回來的。

“呃,”清順嘴裡磕絆一下,趕緊道,“我,我肚子疼。”

那邊郎中已經診斷完畢,正收拾藥箱。馮依依沒注意到清順的不自在,走過去詢問婁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