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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開國篇 雁九 4578 字 6個月前

是徒三心中也有數,滁州軍能看著他占徐州,卻不會看著他去占京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亳州軍就算聯合泰州軍“北伐”,也要傾巢而出。

到時,滁州軍會看著?

徒三琢磨了好幾日,牙都腫了,卻是也明白,賭不得,也賭不起。

想要撇開滁州軍“北伐”,無異於癡人說夢。

要是台州軍還在,杭州府還在朝廷手中、十來萬人馬鎮著,滁州軍行事還會有所顧忌;可眼下台州白衫已經昨日黃花,杭州府也在滁州軍手中,江南無憂。

滁州軍完全能騰出手來北上。

既是撇不開,剩下的就是談了。

怎麼“北伐”,所占地盤怎麼分配?

有了決斷後,徒三的牙更疼了,嘴巴裡跟吃了黃連似的。

若是沒有前年的滁州之變,滁州軍、亳州軍就是一家!

如今看似他與江平依舊是兄弟,卻早已沒有昔日的親密無間;他與霍五父子還是親戚,也沒有了之前的全心以待。

後悔了!

早就後悔了!

可是徒三也明白,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姐夫站出來,還鋪陳眼下這番基業,就不會再縮回去。

當初姐夫肯舍得給他幾千人馬,如今卻不會給他半個天下。

昨晚,徒三與水進喝到三更。

提及鄉下往事,還有亳州時的艱難起步。

其實,徒三曉得,要是滁州軍也跟著“北伐”,對亳州軍來說最好的統帥人選就是水進。

水進重情厚道,說不得還有轉機。

徒三也明白,霍五多半不會如此選擇。

不管是能力,還是信任,還有鄧健在。

鄧健沒有兒子,也是武人性格,不耐心爭權奪利。

可是徒三依舊借著醉意,對水進道:“如今京城亂了,滅寧在即,盼著水兄弟北上,倒是你們兄弟一起進京……”

水進端著酒盅聽了,亦是滿臉期待:“我回去就請命,如此大事,怎麼能落下小弟?”

今日返程,隨著水進離開徐州的還有陳舉人與衛海。

這兩人代表徒三,前往金陵說起“滅寧”大事。

陳舉人不用說,是徒三器重的心腹謀臣。

至於衛海,說起來還與滁州軍有宿怨。

要不是衛海的兄弟衛江擠兌水進,就不會有江平偏心,隨後挑釁霍寶之事,就不會有滁州軍。

這兄弟兩人之前一人是徒三手下先鋒,一人是護衛長。

經過滁州之變後,兩人都受了影響,與徒三的親近不在。

直到徒三占楚州,對徒三有恩情的衛老爺子帶了家眷相投,衛家兄弟才重新受了重用。

等到衛氏進了徒三後宅,衛家兄弟雖沒有以“舅子”自居,卻也得到徒三更大的信任,加上兄弟兩個也屢立功勳,如今在亳州軍中也是數得上的人物。

之前徒三待滁州軍多有顧忌,遇到事情也不派江平與衛家兄弟。

可眼下不是過去的親戚往來應酬,也是要談“合作”事。

徒三不想一退再退。

水進來吃喜酒,帶了一萬親衛!

滁州軍的防備,已經擺在那裡。

那衛海帶了五千騎兵,護送陳舉人“出使”,就是亳州軍的態度。

第348章 色厲內荏

五千騎兵,一千步卒,一萬五的隊伍,遠遠望去,連綿不絕。

陳舉人坐在車上,挑開車簾,回首望去,不見得意,心裡直發沉。

馬車之前,是水進與衛海兩人並騎而行。

兩人年歲相仿,如今一個是滁州軍的元帥之一,一個是亳州軍的主力戰將,論起地位,看似不相上下。

隻是……

一個行的是裙帶之術,一個是憑真本事稱雄,哪裡又能相比?

亳州軍看似風光了,有了亳州、楚州、黃州、徐州四府之地,如今也有二十來萬兵卒。

可是去年太順了,不管是打黃州,還是打徐州,亳州軍都沒有大戰過。

或是行“裡應外合”之計,或是直接讓人私下裡遊說招攬。

戰損很少。

看似順風順水,可兵卒並沒有得到曆練,將領也沒有磨煉出來。

如今軍中,拉幫結夥,烏煙瘴氣。

徒三練兵,用的是黑蟒山那套,可用人卻有短處。

太重人情,使得曲陽鄉黨在軍中一支獨大。

如今亳州軍的內鬥也是不斷,曲陽鄉黨與外鄉之爭,曲陽鄉黨中江平與衛氏兄弟之爭。

都是泥腿子出身,如今一個個稱元帥、稱將軍,倒是派頭越來越大。

陳舉人閉上眼睛,因為不肯接族人去徐州,這些日子他沒少曲陽鄉黨的擠兌。

當滁州軍是什麼人?

真是小瞧了霍五!

衛海看了水進一眼,眼中多了幾分複雜。

這兩年,隨著亳州軍徒三的名號的打出去,不少曲陽鄉親舉家相投。

如今徒三麾下人馬,鄉黨占了七成。

其中也有水進的堂親。

水進父母已故,卻有叔伯在世。

隻是因前年的旱災,他們也舉家逃荒去了。

等到後來回到曲陽,沒有南下金陵投水進這個親侄兒,而是隨著鄉親北上亳州投了徒三。

徒三看在水進的麵上,有心提拔,如今水進的幾個堂兄都在軍中,水家叔伯也隨徒三到了徐州。

這次水進過來徐州,也見了水家叔伯,麵上也算客氣。

隻是在水大伯仗著身份,提及為水進訂了一門親事時,水進直覺回絕了,鬨得不歡而散。

還是徒三出麵調解,提及不過是一個女子,到底是長輩關愛,即便水進有婚約,但張氏可為妾。

以水進如今身份,即便是妾室,也可選士紳淑女,不是二嫁之婦可攀附。

隻是這個張氏,不是彆人,正是當初在鄉下時張地主家的小姐,水進曾傾慕之人。

前年張氏曾嫁人,半年就守寡大歸。

張家如今也在徒三麾下,隻是來的晚,如今在江平手下,打理些後勤事。

水進卻是沒有受水大伯的“好意”,隻道自己已經有妻室,水大伯要是想要張家聯姻,可為親子聘婦。

水大伯借酒發瘋,念叨著水進是獨苗,如今似為“贅婿”,“不當人子”。

水進離席而去,卻是一直到今日離開徐州,再也沒有見叔伯兄弟。

不是生他之人,也不是養他之人,借著輩分血脈想要對他指手劃腳,不是笑話是什麼?

水大伯也不過是倚老賣老,故作姿態。

要是他真心與侄兒親近,也不會在兄嫂故去後讓侄兒吃百家飯長大。

若是水進是唯唯諾諾之人,也不會有今日之水進。

就是張氏,再是天仙美人,少年戀慕也是時過境遷。

如今水進身份在這裡,不再是昔日鄉下孤兒少年,就是徒三這個亳州之主,也要客客氣氣,兄弟相稱,原本就關係疏離的叔伯怎麼敢如此行事?

水進倒是沒有想到徒算計,而是想到江平。

這般內含挑撥、存了歹意的手段,正是江平的性子。

若是水進抹不開臉,收了張氏,那霍五與霍氏族人怎麼看?

霍五將族妹許給水進,不是用水進給族人抬身份,而是為了抬舉水進。

眼見著婚期將近,水進這個時候鬨出是非,就是將霍家的臉麵往腳下踩。

要是水進拒絕,還能按個“吃軟飯不孝順”的帽子,讓他無顏麵對昔日鄉親,隔絕他與亳州軍諸將聯係。

隻是他小瞧了水進。

水進與堂親翻臉,卻依舊大咧咧與眾鄉友聚會吃酒。

他素來人緣好,說句實在話,徒三身邊的二十四鄉黨,除了他與江平之外,其他半數都是他當年幫著徒三張羅的。

徒三十幾歲就去了寺裡,一去就七、八年,中間就算回過老家,也是短暫停留。

水進卻不同,與小夥伴們同居鄉裡。+思+兔+網+

等到徒三回鄉募兵,水進就為他舉旗呐喊,才有了八百新兵。

這八百新兵引起柳元帥幾個兒子的忌憚,逼得徒三離開亳州,以江平、水進為首的二十四同鄉棄職相從。

前年滁州之變時倉促,馬寨主、林師爺手段淩厲,沒有給眾鄉勇選擇餘地,水進才會孤零零一個留在滁州;要是給了餘地,追隨水進的人不會是一個兩個。

如今那二十二人,不僅衛氏兄弟出頭,其他二十人也是亳州軍的中堅將領,尤其是水進的鐵杆小兄弟鄭季,如今在戰將中排第三,僅次於衛海與陳將軍。

機緣巧合,水進這幾年也與鄭季有著交道,見麵後並不生疏。

就是其他人,與水進稱兄道弟的也不少。

水進的本領人品在這裡,大家打心裡親近。

隻水進到亳州這小半月,每日就請吃不斷。

至於亳州軍、滁州軍之彆,有心中忌憚的,也有沒當回事的。

論起來都是親戚,還都是白衫軍,算的那麼清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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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不喜水進,弄些手段也是尋常。

水進心中明白,徒三已經不去過去的“三哥”,江平在亳州軍中也不再是過去那種“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地位,他能自行其事,卻瞞不住徒三。

隻是徒三,沒有攔著。

聽著馬蹄聲響,水進沒有擔憂,反而鬆了口氣。

亳州軍得了徐州,收編了不少朝廷兵,麾下是添了騎兵,可數目也有限。

這般虛張聲勢,也是底氣不足。

上萬人行軍,每日五十裡。

從徐州到金陵將近七百裡,就走了將近半月。

其中,路過曲陽縣時,大軍停了一日。

水進帶了數百親衛,回了趟老家。

陳舉人客氣兩句,卻也曉得與水進沒有那個交情,留在駐地。

倒是衛海,畢竟是同鄉夥伴,跟著回去陪祭了一回。

水家的墳地,年前就派人過來修繕。

如今水進過來祭拜,倒是便宜。

水進一乾人到時,正是早上。

村裡炊煙嫋嫋,到時頗有生氣。

村長、鄉老都驚動了。

村長是徒三姻親,論起來是徒三的隔房舅舅。

鄉老兩人,一人是張地主的堂兄,一人是鄭季的伯父。

其他鄉親,也都跟在後頭看熱鬨。

水進下馬,看了一圈,確是認識的沒幾戶,大多數麵生。

“前幾年時疫,老家夥們走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年輕人或是投奔到亳州,或是跟著三爺去了徐州!”

老村長拄著拐杖,帶了幾分擔憂道:“可是外頭哪裡是好呆的,哪兒也不如家裡好!”

水進聽了,問道:“水家,可還有人在村裡?”

老村長看了水進身邊的衛海一眼,搖搖頭:“都沒了,村裡略有些頭臉的人家,都接了家眷過去。”

負責接人的,就是有老好人之稱的衛老爺子。

如今淮南安定,曲陽縣衙待下邊的村子也寬和。

減免農稅,租賃耕牛什麼的,使得小村子恢複了生機。

能好好活著,誰樂意背井離鄉。

可是衛老爺子親自回鄉,挨家遊說,有投奔的人家就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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