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點將整兵到出發,前後三、四天的功夫。
韓家想要安排人手,也來不及。
“表叔等人在宜興遇伏……宜興距離湖州一百五十裡,距離金陵三百裡……”
霍寶看著霍五桌子上的輿圖,指著宜興縣所在之地道:“這是金陵這邊送出消息,湖州都尉立時帶兵北上伏擊……做主的要是湖州都尉,就該想辦法攻打中軍……”
鄧健善戰之名,如今已經傳出去。
但凡關注滁州軍的勢力,都能曉得鄧健這位二號人物的重要。
湖州都尉要是想要爭取一線生機,就該衝著鄧健使勁,而不是對著火器營。
隻有亳州方向,知曉滁州軍的根底,或許不會將鄧健放在心上。
畢竟滁州軍中都是霍五的勢力,鄧健再善戰,孤掌難鳴,亦是無法與霍五抗衡。
沒了鄧健,霍五還有馮和尚、水進,都是領兵元帥。
“不管到底有何目的,做主的人藏在金陵!”
霍寶說出結論。
霍五點頭道:“林先生也這麼說,金陵已經全程戒嚴……”
全城大搜,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可也不算難。
“還是咱們太寬和了,再不容這些鬼東西蹦躂!”
霍五恨恨道。
*
全城戒嚴,一什什守軍按照戶籍冊子,挨家入戶核查丁口。
核查的速度並不快,因為核查的極仔細,不僅要對著戶籍盤查,還要街坊鄰居認定。
監察司的三百吏員都調出來,一人帶了一什人馬,負責核查。
“咱們滁州軍的規矩,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把眼睛都睜亮了,要是查出蟲子來,就是現成的功勞,按照人頭數目直接賞銀升級;要是誰負責核查的街道落下人,過後翻出來,也是罰銀子降級沒得跑!”
霍順看著眾人,交代道。
智然和尚在旁,耷拉著臉,聽著霍順威逼利誘,卻是沒有說什麼。
如此“擾民”之舉,要是之前老和尚定要攔著。
如今他卻是明白,隨著滁州軍勢力越大,陰謀,陰謀詭計越少不了。
防患於未然,總比橫生波折要好。
他垂下眼,“天下太平”四個字說起來輕飄飄,可要是真要做到,不是三、五年之功。
滁州軍越強,以後打天下時對峙的時間越短。
霍家父子選擇的是“核查丁口”,是堂皇之道。
要是懸賞舉報,說不得就會壞了風氣,生出冤獄,到時難免人人自危……
*
東門水寨,火器營。
霍寶穿著一身素服,帶了朱剛、宋謙之、安長生、李裕等人過來。
去年為了保密,也為了安全,霍寶就將火器營設在這裡。
大半年的功夫,霍寶也來過幾回。
除去霍豹、梁壯兩個,其他幾個頭目,也都見過霍寶。
火器營這邊霍豹是副將編製,下頭有四個副手,都是千戶級彆。
除去梁壯,還有三人。
一人是劉千戶,大匠提拔上來的,五十多歲,負責研發火器。
此人查了三代,如今兒孫都在滁州軍中。
一人呂千戶,二十五、六是曲陽縣兵出身,與梁壯一起負責防務。
一人駱千戶,四十來歲,負責庫房,是黑蟒山舊部。
之前霍寶懷疑梁壯,可見了人後,就曉得不是。
梁壯沒有那麼大的膽量,也沒有那麼縝密的心思。
霍寶看著三人,霍豹出事,又與梁壯有乾係,那火器營的負責人就要另選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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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寶的目光落在那四十來歲的駱千戶身上。
這三人中,他們父子兩人最信任的莫過於駱千戶。
要是霍豹出事,最有可能暫代霍豹位置的就是駱千戶。
隻是監察司查了一圈,駱千戶這半年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不明財物或人際往來。
駱千戶的性子又是愛好安逸,不愛爭權奪利,否則也不會被抽調過來管著庫房。
就算他被推上去了,火器營真正說了算的也是……
霍寶的目光落在呂千戶身上:“呂瑞,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呂千戶怔住:“寶爺……此話何意?屬下要說什麼?”
“說說你在亳州的侄兒……”
“……”
呂千戶變了臉色,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
“寶爺……”
“帶下去!”
朱剛應聲,扭了呂瑞下去。
劉千戶與駱千戶見狀大驚。
劉千戶口拙說不出話,駱千戶已經急匆匆問道:“寶爺,這……呂瑞是奸細?是他害了小豹爺?這不能吧?”
呂瑞年歲不大,卻是的性子周到,與火器營其他幾位千戶都交好,與駱千戶更是成了忘年交。
“梁壯泄露了大軍南下的行期與路線,呂瑞送出了新火器出庫的數量與種類!”
滁州軍對杭州誌在必得,這次隨行攜帶新火器數量也十分可觀。
劉千戶與駱千戶麵麵相覷,實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梁壯之事。
霍寶看著兩人道:“火器營中與梁、呂二人往來密切的,你們二位統計一下,火器營中容不得貳心之人……”
兩人齊聲應了。
劉千戶心思簡單,新火器是滁州軍的秘密武器。
其中不少研發的點子,還是霍寶提出的,傳說是來自第五帥的手劄。
要是有異心的人在,泄露一二,那豈不是虧死了。
駱千戶,則是帶了沮喪。
活了半輩子,他倒是成了瞎子,沒有給五爺看好這塊地盤。
第334章 替死鬼
火器營揪出呂瑞這個內賊,金陵大搜也搜出戶籍冊子對不上、來源不明的人士一百三十幾人。
這些人全部投入太尉府大牢。
負責審訊的是馬寨主與霍順。
馬寨主平素看著跟老好人似的,可海匪出身,又做了多年土匪頭子,哪裡是什麼良善之人。
他這一出手,就得了一百三十幾份口供。
之前耍無賴或是抱著必死之心的不開口的死間,在馬寨主的刑訊下,統統開了口。
呂瑞卻是受了要挾,成了亳州軍在滁州軍的內奸。
這個開端,就是他入了火器營後。
他收到亳州方向的信,裡麵還有他侄兒的半截手指。
他是長兄長嫂養大的,如今闔家就剩下叔侄兩個相依為命。
呂瑞掙紮之後,還是選擇了侄兒……
至於收到呂瑞與周家消息,直接在金陵城中下令專門伏擊霍豹之人,還真是一個令人想不到之人。
不是旁人,就是徒三的姻親方大舅。
方大舅借著撫育外甥徒勇的恩義,在徒三跟前很有體麵,入後勤做了小頭目。
隻是他身份在這裡,亳州軍少主的舅舅,自是沒有人敢小瞧他。
他之前在淮安,早聽過各地白衫大名,自是曉得如今江南一地勢力最大的不是亳州軍,而是滁州軍。
等投到亳州,知曉不僅亳州這邊是親戚,滁州那邊也是親戚,他就心動了。
徒三這裡看著是風光,可不管是亳州還是徐州,經過連年戰亂,都被禍害的不行,哪裡比的江南之地的繁華。
要是與滁州軍聯誼上,憑借著外甥的關係,說不得方家也成了座上賓。
方大舅尋了個後勤采買的借口,就南下金陵。
等見了金陵繁華,知曉了滁州軍的地盤之地、太尉的威風,方大舅的野心就大了。
他不想要做攀附的親戚。
霍五隻有一個兒子……
要是霍五沒了兒子,豈不是跟徒三一樣,隻能選嗣子?
徒勇有徒三的支持,即便隻是內侄又如何?
這霍五聽說與發妻感情甚好,至今沒有續弦,待獨生子更是如珍似寶。
等到方大舅截獲了周家與呂瑞送出的消息,就心動了。
霍豹死於火器,卻不是來自與湖州軍的伏擊,而是來自內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隻能說陰錯陽差,霍豹沒有什麼仇人,可盼著霍寶死的卻不是一個兩個。
偏生聽起來霍豹與霍寶像一個人。
方大舅對霍家不熟,哪裡會想到這對叔侄名字讀起來差不多,隻當成一個人。
既是這樣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這番陰謀算計,方大舅自然想要爛到肚子裡。
可在馬寨主刑訊下,他就都痛快說了,自求速死……
霍寶拿著方大舅口供目瞪口呆。
要說是韓家人報仇或是江平算計,即便讓人不忿,多少還說得過。
隻說這蠢人這蠢算計,霍豹死的冤。
驚呆之後,霍寶心中又是濃濃的愧疚。
這樣一個小人私下裡算計,沒有這一回也有下一回。
霍豹,是替他死的。
馬寨主直接問霍五:“五哥,旁人還好,這姓方的怎麼處置?”
霍五恨聲道:“殺!祭豹子!”
龍有逆鱗,霍五的逆鱗就是霍寶。
如今死的雖然是霍豹,可想到其中的陰錯陽差霍五也覺得後怕。
要是方大舅沒有聽錯,遇險的就是霍寶。
馬寨主自是沒有異議。
為了這麼個小人與徒三撕破臉不值得,此事就不能拿到台麵上說。
“如今徒三立了侄兒為養子,此人到底是徒勇親舅……”
馬寨主提醒了一句。
徒勇是亳州軍少主,要是日後計較起親舅失蹤之事,說不得找滁州軍的麻煩。
霍五冷笑道:“這般小人教養大的孩子,我就不信是個什麼好東西?怕是給我小寶提鞋都不配!”
對於徒勇,雖是嫡親內侄,霍五卻做不到“愛屋及烏”,如今更是遷怒。
要是誰惦記滁州軍之主的身份,霍五還能一笑了之;可是敢惦記對寶貝兒子“取而代之”之人,霍五則是深惡痛絕、無法容忍。
霍順在旁,看著這些口供,卻是欲言又止。
霍寶見狀心中納罕:“二哥想要說什麼?”
因涉及亳州軍之事,屋子裡沒有外人,隻有馬寨主、霍順與霍五父子四人。
霍寶這麼一問,馬寨主與霍五也都住了話望向霍順。
霍順遲疑了一下道:“五叔,這些內情要告訴霍虎嗎?”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是聰明人,自是曉得霍順話中之意。
如今大家都以為霍豹之死是湖州軍伏擊。
可這代霍寶而死,則是另一回事。
霍虎與霍豹兄弟自幼沒了爹娘,上頭雖有祖父母,可更多是兄弟相依為命。
霍虎要是想不開,就要記恨霍寶。
真要如此,霍虎就不能重用了。
霍家就剩下這幾個人,霍順自然不願大家疏遠了,況且霍虎還牽扯霍馬聯姻。
霍五皺眉道:“還是實話實說,要是老虎想不明白,就也是沒法子的事……”
要是霍虎還跟在南山村裡時的情形,是外人眼中的“傻子”,那此事自是可說可不說;可如今他也漸漸開竅,也該知曉些是非。
要是真的因此怨恨霍寶,那擺在麵上總比心中陰搓搓要強。
馬寨主也點頭,道:“不用瞞著,省得日後旁人拿此事挑撥……”
這一百三十多人,是好幾方勢力的人馬。
如今口供都出來了,該怎麼處置也要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