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倒是養大他們胃口。
到底在金陵根基淺薄,色供人家,想的都是裙帶便宜,沒有好好教育子孫,少不得將全家的指望放在尤氏這個閨女身上。
滁州軍如今可是造反的買賣,萬一事成,就是夠得著的榮華富貴。
隻是尤氏肚子再金貴,身份是妾室,越不過主母唐娘子去。
唐娘子是寡婦,娘家也沒有人,可有個親自撫養大的仇威在。
想要扳倒唐娘子,就繞不開仇威去。
加上他們打聽清楚,唐光死後,留下的家私是唐娘子收著,可部下人馬卻是唐光接手了。
這些人眼下歸在霍寶麾下,可是霍五也放過話,允許唐光舊部日後獨立成軍。
這自古以來隻有“父傳子”,沒有“舅傳甥”的!
尤家人少不得將仇威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一般,沒少在唐娘子跟前挑撥。
這次滁州軍眾少年“狎妓”,更是被尤家人借題發揮,在唐娘子跟前沒少下蛆。
唐娘子素來疼仇威,心中並無怪罪,反而隻有擔心。
眼見仇威誤會,她連忙道:“不管尤氏的事……是山下的規矩多,不比黑蟒山上規矩少……你舅舅雖出了百日,可沒有過周年,你行事也要謹慎些,不好讓人說嘴……”
仇威並沒有為自己辯白什麼,隻點頭道:“嗯,我聽舅娘的,以後會小心些。”
唐娘子鬆了口氣,拍了拍%e8%83%b8口,道:“如此正好……說起來,你也大了,也到了該相看的年歲,等過了九月,舅娘就托媒人給你說個好媳婦,你也仔細想一想,想要個什麼樣的媳婦,總要和你心意才好……”
仇威神色十分坦然,認真想了想,道:“容貌中上就好,重要是孝順能乾,能撐起家的,以後也好好孝順舅娘。”
至於尤家人,想要反客為主,那是做夢。
唐娘子滿臉欣慰,不住點頭道:“好、好,就要孝順能乾的。”
雖說唐家人口少,可宅子並不小,是五進宅子,與馬宅、杜宅一樣,上下也二十來口人。
唐娘子巴不得早點娶個能乾的外甥媳婦進門,自己也能全心侍佛。
仇威嘴角含笑,看著手中杯子,心中卻是怒極。
尤家人人品堪憂,仇威怎麼會放任他們不管?
不過是等著尤氏“瓜熟蒂落”,不願生事,才忍了這許久。
他手中的軍權,是舅父臨終所托。
就算多了一個表弟,這軍權想分還是不想分,也要看他樂意不樂意,還要看表弟資質如何,而不是被尤家人算計著雙手奉上。
真要那樣,他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舅舅、舅娘。
唐光去年九月初離世,當時尤氏是將近三個月的身孕,如今四個半月過去,已經快八個月,等到二月了三月初時就到了產期。
仇威對尤家人的容忍,也就隻剩下一個半月。
想著尤家人近日私下的小動作,仇威眼中冰寒。
竟然生出這樣的念頭,該死!
如今還不是揭破的時候,可仇威也不想冒險。
從唐宅出來,仇威就去了太尉府。
真要尤家在尤氏生產時做手腳,那蒙騙的不單單是唐娘子,還有一直關注唐家的霍太尉。
尤家與馮元帥的關係……真要事發,也不是仇威能隨意處置的。
仇威想了想,此事還是不好瞞著,理應上報。
這個“上”,自然不是霍五,而是霍寶。
否則隻憑借尤家人行為鬼祟,私下養著幾個孕婦,也不能就給尤家人定罪。
到時候尤家人推說是給小外孫預備%e4%b9%b3娘,裡外不是人的就是仇威。
……
“噗!”
霍寶正吃著茶,聽仇威講了尤家人的小動作,立時噴出半口茶:“‘狸貓換太子’?這尤家人看戲看多了?”
論起來這個世界的史書,前半截與上輩子的大同小異,隻到前朝才轉了個彎,有所差異。
算一下時間,就是南宋、元朝不同。
北宋乃至之前,曆史都是相同的。
因為這“狸貓換太子”的段子,也早就傳下來。
仇威才會察覺在尤家人的各種動作下,得了這樣一個推論。
仇威咬牙道:“‘抓奸抓雙、抓賊抓臟’,如今無憑無據我本不該與寶爺說這些,可是真要等他們動作,幼兒嬌嫩,有個萬一,就是拿他們一家子抵命也晚了!”
尤家人能生出這個念頭,不過是欲壑難填。
尤氏生男生女,對唐娘子來說,影響不到,有可以依靠的外甥養老。
對滁州軍其他人來說,唐光的部下都歸了仇威這個將成年的外甥,就算生下男丁,長成也十幾年。霍五即便在念舊情,可不可能奪了仇威兵權,去給個黃口小兒。
隻有尤家,尤氏生男生女天差地彆。
生下外孫女,他們就沒了指望與依靠;隻有生了外孫,尤氏才能“母以子貴”,尤家人作為外家,才能借著這個孩子掌控唐宅,下一步插手唐光舊部,謀個“從龍之功”,轉換門楣。
霍寶聽著尤家人的算計愚昧可笑。
“狸貓換太子”隻是小說家言,天家骨肉,真要那樣混淆,就成了大笑話。
就算是唐宅,尤家人想要完全掩人耳目做成此事,也是做夢。
除非他們狠下心去,一路殺人滅口,否則旁人也不是瞎子聾子。
可真到了殺人滅口那步,沒有動靜也是大動靜了。
隻是這算計再愚昧,真要進行了,也是麻煩。
不說彆的,就是他們藏個嬰兒,在尤氏生產時送進去,到時候想要區分兩個嬰兒身份也麻煩。
畢竟新生兒都是抽抽巴巴,看著差不多,繈褓上若無區分,就是親娘也未必能分辨出來。
至於賭一賭尤家人是不是良心未喪,會不會說是雙胞胎,也完全沒有必要。
雙胎與單胎懷相不同,負責給尤氏保胎的是鮑老大夫,絕不會在這上走眼。
想起鮑老大夫,霍寶麵上也帶了鄭重。
尤家人不能不管了。
擅長婦人喜脈的,過了五、六個月就能判斷的差不離。
鮑家並沒有相關的名聲傳出來,可並不代表鮑老大夫沒有這個能力。
斷男斷女,就算是百算百靈,也少不得牽扯到因果陰司,沒有幾個醫家敢宣稱如此。
再說,萬一斷的不靈,那就更麻煩了。
想到這裡,霍寶看了仇威一眼。
這小子,運氣真好!
仇威被看得莫名其妙,倒是生出幾分忐忑。
這幾個月,在尤家人的推波助瀾下,仇威也聽了不少酸話。
這世上的人,損人利己是常態,損人不利己的人不乏其人。
仇威丁點兒年歲,接手一部人馬,也惹得不少人眼紅。
要是尤氏沒有身孕,仇威這個嫡親外甥接手唐光部名正言順;真要生出個遺腹子,那有爭議的地方就多了。
就算是剛落地的嬰孩,也是唐光的親兒子,比仇威這個外甥做繼承人更名正言順。
一來二去的,仇威不做賊也心虛了。
他也不是傻子,不會被人幾句話架起來,就將舅舅舊部拱手讓人。
這份遺產,不單單是舅舅留給他的,也是留給舅娘的。
他去年吃過舅舅偏心的苦頭,見識過什麼是人心易變,不會將人馬交出去,讓舅娘仰人鼻息。
如此一來,就顯得自私了些,有失忠義。
仇威很是擔心霍寶這個上官不認可。
霍寶哪裡會想到須臾功夫仇威會想這麼多。
仇威的遺產,不是田宅銀兩,不能按照世俗論斷。
真要將唐光部閒置,靜待唐光的遺腹子長成,那這些人也廢了。
如今是亂世,閒置的人馬就跟閒置的刀槍一樣,不動就會上鏽。
讓仇威先代管,十幾年後交給唐光遺腹子,更符合人們的期待,可那樣對仇威未免太過不公平。
唐光臨終前,將人馬交給霍寶,都沒有想著讓外甥直接接手,就是曉得這是塊肥肉,無人庇護,不是仇威一個少年能接手的。
十四、五歲的少年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繈褓中的嬰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仇威繼承人的地位不容更改,否則影響的就是整部人馬的安定。
有了這樣不好的前例,日後將帥折損,所留人馬也會成為私兵,貽害無窮。
第290章 時機到了
到了正月初六,軍校這邊再次開課。
鄧健掛了副山長之名,也正式與眾學員相見。
揚州那邊有宋林總理政務,還有重兵鎮守,鄧健返回的時間就定在元宵節後,如此就有一旬的時間“訓導”眾學員。
經過一個月的學習,同吃同住,四個班眾學員都差不多相熟了。
不管是日常操練,還是各班小課,也開始漸入佳境。
鄧健素來沉默寡言,並不是馬寨主那樣精通世情、讓人如沐春風,也不像林師爺那樣讓人知識淵博、讓人心生仰慕,也不像馮和尚那樣寶相莊嚴、讓人心生敬畏,也不像水進那樣平易近人、讓人不由自主親近。
一旬的時間,鄧健隻露麵了三次。
一次是初六那日的小集合上,他跟在霍五身邊,站在台上,與眾生員相見;一次就是正月初十的“軍演”,一次是正月十五生徒聚會。
對於鄧健這位滁州軍第一戰將,眾生員更多的是畏懼。
就這三次相處,也沒有半點可親的感覺。
當著鄧健的麵,無人敢上前親近;私下各寢室學員湊到一起,少不得私下議論起滁州軍這位二號人物,就有了爭議。
“太尉氣勢已經迫人,鄧元帥氣勢比太尉還凶悍!”
“那是殺氣!不說彆的地方,就說金陵,鄧元帥殺了多少人?”
“哼!那些地頭蛇有幾個好東西?不殺的他們怕了,他們哪裡會老實聽話?”
“到底殺戮太重,太尉大人就不曾枉殺……”
“太尉大人待人以誠,太仁厚了……”
對鄧健看法有爭議的,多是後勤班與參謀班的學員。
他們並不在征戰的前線,又多是讀書人出聲,想的就多些。
文武殊途,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可對於戰將班的學員來說,就算不是鄧健麾下,可是在滁州軍一路征伐中,也多有機會見識過鄧健的勇武。
“鄧元帥的兵器也是雙鐧,這一路下來也是逢戰必勝,日後一定會成為不亞於第五帥那樣的當世名將!”
“鄧家與第五家同鄉而居,世代聯姻,祖上也有不少戰將跟著第五帥征伐……”
“咱們滁州軍能到今日,鄧元帥不說當居首功,也是至關重要!”
“瞧參謀班那些孫子,在鄧元帥麵前跟小雞崽子似的,大氣都不敢喘,哈哈!”
“……”
實際上,不管是參謀班生員對鄧健這位悍將若有似無的防備與審視,還是戰將班日漸狂熱的推崇,對鄧健來說,都是處之泰然。
正月十六,鄧健帶了親衛又去了揚州。
等到正月底,軍校生員畢業,就會抽調合適的人過去揚州,鄧健會回到金陵備戰。
沒錯,就是備戰。
就在年後幾日,京城有消息傳回來。
內閣在臘月十二封閉前一日下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