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拉了半船的洋貨。
等身高的玻璃鏡子,鑲嵌著西洋畫的八寶玻璃炕屏,八角琉璃燈,還有琺琅器物若乾。另有各色西洋料子,都是市麵上見不著,專供皇家之物。
到了杜老八這裡,饒是再粗心,也知曉當初的不恰當,存了補償之心。
他雖是戰績不如其他將軍顯赫,可和州、廬州、太平府三地戰事都親曆,繳獲破豐。
他也沒有弄這些精細的,直接兌了一萬兩金子,給馬駒子壓箱。
另有鄧健、馮和尚、水進、林師爺、與都統、宋知府、王都尉等人,按照遠近親疏,早有預備添妝。
馬寨主的幾個手下,也是各有敬奉。
還有徒三、袁二、善明等人帶來的賀禮,也多是給馬駒子添妝。
“就是皇帝老爺嫁公主,也就這樣氣派了吧!”
這樣說的,是看著眼前金玉首飾嘖嘖稱道的宋二太太。
給馬駒子絞臉的是於夫人。
太尉府也好,將軍府也好,都沒有正經女眷。
霍六嬸是寡婦,還帶著重孝,幫馬駒子理會些雜事還好,正經日子反而要避開。
隻是馬寨主未許,這倒不是單為霍六嬸一人。
南山村諸霍,除了虎豹兄弟,身上都有孝,包括霍寶。
霍五收了馬駒子為義女,馬駒子與霍寶為姐弟。
馬駒子成親,是從太尉府發嫁,抬回馬家。
霍寶這個兄弟當背上花轎。
難道讓霍寶也避開?
還有這些孝啊什麼的不好細論,否則馬駒子既拜霍五為義父,徒氏就是義母,這孝服不服?
……
即便馬寨主說不在意這些,霍六嬸還是心中有避諱,這姐弟是自家人不用回避,自己這族親到底隔了一重。
萬一衝撞了,日後小兩口有個磕絆,她不是得愧死?
她與霍五說了此事,就請了兒女雙全的於夫人與宋二太太過來主持。
就是妞妞也避開。
倒是秀秀與薛金,孝期已過,無需避諱,笑嘻嘻的看著馬駒子裝扮。
馬駒子被笑得麵上發紅,倒是有些新娘的羞澀。
於夫人與宋二太太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幸好嫁妝豐厚,又是招婿,要不然憑著馬駒子這模樣,擱誰家都叫人犯愁。
即便請了金陵城裡最好的妝娘過來,這樣的底子,也畫不出天仙模樣來,隻能說終於有了些女孩兒模樣。
馬駒子卻是忍不住齜牙咧嘴,在臉上摸了一把。
還彆說,絞了汗毛,用雞蛋滾過,還真是滑溜溜的。
隻是成親……想著霍虎的憨樣……
馬駒子一時也是無語。
……
馬寨主雖沒有改口,依舊是招婿,可實際操辦就含糊著。
依舊是曬妝,也有男方親迎,隻是新娘子閨房設在太尉府,新房設在馬宅。
倒像是霍五嫁女,馬寨主娶兒婦一般。
不管是男方賓客,還是女方賓客,就都在太尉府吃酒。
兩家親若一家,可見一斑。
馬宅與太尉府後,在鄧宅與林宅之間。
花轎從太尉府出發後,會繞城一周,送回馬宅。
……
十月二十六日,酉初(下午五點)。
太尉府前,“劈裡啪啦”,鞭炮齊響。
煙霧彌漫,滿地碎紅。
而後是鑼鼓喧天,霍虎帶人來接新娘子了。
隨行六儐相,霍豹、霍磊、霍柏之外,還有牛清,另有兩人是侯曉明、朱堅,被霍豹拉著湊數的。
守門的是霍寶帶了薛孝、林瑾、林平安、安長生。
不管是武力,還是智力,隻有碾壓的。
隻是大家都沒有為難新郎的意思,意思意思就讓開了大門。
霍寶這個弟弟,背著鳳冠霞帔馬駒子出來。
馬駒子身量高,長手長腳,比眼下的霍寶還略高一個拳頭。
落在不知道霍寶底細的人中,隻覺得叫人心驚。
霍寶走的很穩,隻是心情略糾結。
瞧著霍五與馬寨主的架勢,這各論各的要一直論下去了。
馬駒子即便出門子,也不會是他的侄媳婦。
這輩分扭的,實在夠亂的。
至於薛孝與林瑾,跟在霍寶身邊,都是滿臉笑容,卻是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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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孝有些後悔。
他不是傻子,已經察覺出義父對自己的防備。
同輩分的幾人,其他人都嶄露頭角,隻有他這裡諸事不顯。
之前他還當是義父這個靠山比不得旁人的緣故,可眼見薛彪的地位穩如泰山,並沒有因沒有軍功就落在後頭,他也就明白了。
不是他靠山不硬,而是他的靠山沒有抬舉他的意思。
薛彪自己不提拔他,旁人怎麼會越過薛彪重用他?
要是在黑蟒山時,與馬家聯姻……
一時之間,竟有些怔住。
林瑾心中,亦有些酸澀。
他記事起就跟著祖父在黑蟒山長大,馬寨主視他為子侄。
與馬駒子青梅竹馬長大,兩人雖無男女之思,卻也曾親密無間。
到底,是他不義。
自滁州軍進金陵,士紳大族想要巴結滁州軍,有膽大的惦記幾位鰥夫將軍,更多的是盯著沒有婚約的小一輩。
林瑾,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隻是林師爺都給推了。
“兩、三年之內,不要想此事了!”
這是林師爺給孫子說的話。
薛彪這些日子對馬家父女的殷勤,都落在林師爺眼中。
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當初那樁毀婚之事。
薛彪是幫凶,都如此心虛,林師爺心中如何能不計較?
薛彪畏懼的自然不是馬寨主父女本人,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生算計之心,慫恿杜老八單乾。
他畏懼的是與馬寨主親密無間的霍五。
林師爺忌諱的,也是霍五。
隻是他與馬寨主相交十幾年,也霍五也打了半年交道,曉得兩人外圓內方,自有格局,不是那等小氣報仇的性子。
可馬駒子是女子,又是他看著長大的,最是好強愛麵子的性子。
等到馬駒子嫁人生子,心氣平了,事情才算真正翻篇。
林瑾這半年,成長許多,不再是之前“紙上談兵”的井底之蛙,也知曉自己的過錯與馬寨主的寬厚豁達。
對於祖父的話,他亦是心中認同。
不是不悔,不是後悔毀約,而是後悔用那種一走了之的態度。
否則的話,今日背馬駒子出閣的,應該是他才是。
……
太尉府門口,霍寶將馬駒子放進花轎。
“謝謝小寶!”
披著蓋頭的馬駒子小聲道。
她的聲音裡沒有緊張,也沒有什麼期待。
霍虎的情況如今看著好許多,人前隻是略木訥,已經看不住半年前還是個“傻子”。
身高長相,身份地位……
或許在旁人眼中,霍虎可謂良婿,可在馬駒子眼中呢?
是不是還是個抓來湊數的、不會約束她的招牌?
馬駒子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
這一對湊到一起,才是“巧婦伴拙夫”。
隻能等馬駒子自己想開。
霍虎雖在男女之情上還不開竅,卻也知人好惡。
如今視馬駒子為親人,希望這兩人能善始善終。
霍寶一頓,輕聲道:“新婚大吉,姐姐!”
“嗯!吉!”
馬駒子的聲音終是帶了幾分迷茫。
第248章 滁州軍的禮
金陵城碼頭。
霍五帶了金陵眾人,親自到碼頭送客。
昨日馬寨主辦了“謝親酒”,馬駒子的婚事告一段落,今日三地來客就要離開金陵,返回各地。
要說這三地參加婚禮的客人,來時都帶了賀儀。
徒三這裡不用說,心中視馬寨主為至交好友,預備的也都是實在好用之物,二十車布匹。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這是能當錢使的。
台州袁二則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財大氣粗,送的賀儀是十匣珍珠、十匣珊瑚,折算成銀錢的話,可得上千銀錢。
倒是亳州善明這裡,給的婚禮賀儀是兩張“聖旨”,封公封將軍的那一張外,另有一張是給新娘新娘的,新娘馬駒子是“丹陽縣主”,新郎霍虎是“虎賁校尉”。
雖說虛頭巴腦不實惠,可聽起來也算是添幾分光彩。
眾來客既是禮數周全,霍五自也不是小氣人,預備了回禮。
一家奉送一份回禮。
隻徒三這裡,因有徒鐵蛋的消息,多了一份禮,算是他這個姑父提前給內侄預備的表禮。
江麵上,樓船已經待命,徒三與善明一行人辭彆金陵諸人,登船過江。
看著巨大的樓船漸行漸遠,看著江麵上隱隱可見巡視的戰船,袁二、謝賢等人都暗暗心驚不已。
亳州軍不僅有步卒,還有水師,這般實力,盤踞在金陵要地。
金陵城那段嶄新的城牆,他們也都親眼所見。
城牆豁口一合攏,金陵就成了易守難攻的堅城。
要是滁州軍隻站著金陵還好,可是……
要是滁州軍南下,台州軍能擋住嗎?
帶著憂心,台州軍眾人沒有走水路,陸路離開,亦是就此作彆。
等到看不見金陵諸人,袁五就迫不及待拿了禮盒:“咦?這是甚麼?”
禮盒不算小,兩尺長,一尺寬。
裡麵不是金銀玉器,而是兩個布口袋,與兩張紙。
袁二、謝賢都望過去。
袁五已經打開一個口袋:“好香!”
袁二、謝賢對視一眼,臉色大變。
他們在金陵盤桓數日,除了賀喜,代台州軍表達親近結盟之意,更多的是在打探滁州軍的實力。
等到打探一圈,也親眼見證金陵上下站著接“聖旨”,他們就改了北上亳州的念頭。
滁州軍的戰旗上寫的是“滁”,隻是名義上歸於亳州名下。
滁州軍自成體係。
之前他們是表達的“結盟”,可並沒有多少誠心,更多的是探看。
這回卻不敢不小心應對。
這滁州軍的“軍糧”,就是他們這幾日打探到的成果之一。
方便粥、方便麵,對於台州軍來說,也是適用的軍糧。
為了得到樣品,他們還花了幾百兩銀子出去。
結果,今日這“回禮”就是這個。
“這是警告?”
袁二皺眉道。
謝賢摸著胡子沉%e5%90%9f不語。
滁州軍比想象的還要強硬,這樣……
真要結盟,倒是不知是好是壞……
這樣想著,謝賢拿起那兩張紙,卻是一頓。
薄薄的兩張紙上,是兩種軍糧的做法。
謝賢神色複雜。
滁州軍什麼意思?
警告之後又示好?
……
樓船上,船頭艙。
善明打開禮盒,查看了裡頭的兩個口袋與兩張紙,半響無語。
這是軍糧的配方。
滁州軍的兵卒已經吃上稻米與麵?
這幾日他們所見所聞,都是滁州軍的強大富庶,卻沒有想到會富裕到這個樣子。
亳州先是經曆旱災絕收,又經曆朝廷平叛軍掃蕩,百姓逃散,農田荒廢了不少,如今兵卒粗糧都隻能五分飽。
之前亳州還從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