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異族的奸細可以抓,可這是台州人,這樣抓就不好了。
不管袁國真之前反複幾次,眼下卻是打著白衫軍大旗,那就是友軍。
如何應對,還需府尊示下。
……
那捕頭倒也不貪功,立時報到知府麵前。
宋林剛得了消息,知曉蘄春之事,亦是為滁州軍的未來捏了一把汗。
聽聞屬下來報,他心下一動,起身道:“既是台州來人,那本府就走一趟!”
竟是屈尊下降,親自去見人。
他想的清楚,滁州軍如今剛立足江南,不好四處樹敵。
蘄春軍那邊沒有辦法,有巢湖恩怨在前,難以化解。
台州方麵,不管來意為何,都要暫時交好為好。
隻能說宋知府深諳滁州軍三味,是個不要麵皮的。
否則怎麼好意思,一邊“東征”,先台州白衫一步劃地盤,一邊想著安撫台州白衫。
……
京味樓,福三號雅間。
裡頭五人,三人坐著,主位那人三十來歲,黑紅麵龐,穿著錦緞,看著像是鄉下財主。
左手一個中年儒生,四十來歲。
右手是個少年,十七、八歲。
另有兩人門口侍立,沒有兵器露在外頭,可瞧著身形高大,是兩個護衛。
等到小二上了菜,坐主位那人就招呼兩個護衛坐下。
“謝二爺!”
兩個壯士恭敬道謝,在下首坐了。
那個二爺夾了一口菜道:“難得,還真是京城那個味兒……去年進京,在京城下館子,就吃過這道紅燜蹄筋……這館子還真不是虛名,怪不得客人多!”
旁邊少年道:“二哥,這裡到底是金陵城,看著太熱鬨了!咱們台州跟這裡一比,倒像是鄉下!”
那儒生摸著胡子道:“就是不知是真熱鬨,還是假熱鬨!”
熱鬨就不對勁了。
按照他們得的消息,滁州軍九月底占的金陵,至今一個來月。
可金陵城內外,並沒有戰火的痕跡。
他們打進城開始,一路看得百姓,也都是一片祥和。
還有剛才那夥計與掌櫃,提起滁州軍來,滿口子好話,可要是追問他們到底好在那裡,卻吭吭哧哧說不明白。
說不得這些話都是套話,是滁州軍安排人教導的,故意給外人看的。
隻能說這幾個人倒黴了,遇到的是不善言辭的郭二爺,接受了錯誤信息。
彆說是他們幾個陌生人詢問,就是親爹親兄弟詢問,郭二爺的性子在這裡,也是心裡有數嘴上倒不出來。
“二爺,滁州軍粉飾太平,怕是底氣不足!”
那年長儒生得了結論。
那二爺點頭道:“如今有了名號的各路人馬中,這滁州軍最是不顯……可真要論起來,也不能小瞧,畢竟他們手中有小教主!”
如今江南、江北百姓,天災不斷,戰火連綿,多信彌勒。
家中供奉的神像,除了彌勒佛本尊,還有彌勒教主的神影。
小教主是彌勒教主之子,在外人眼中小教主手下兵馬才是白衫軍正宗。
那儒生若有所思道:“說不得真可以越過金陵,派人往亳州走一遭……滁州軍所倚仗的不過是小教主,可小教主不單單是滁州軍的小教主,咱們也可以給大爺討個封號!”
那少年好奇道:“謝先生,給大哥討什麼封號?那個霍五爺都掛了太尉了,還有比太尉高的封號?”
儒生道:“太尉是三公不假,可到底還是臣下。”
“王爵?”
那二爺插嘴道。
儒生點點頭:“或可一試!”
屆時江南名正言順的就不是滁州軍,而是台州白衫。
宋知府站在門口,聽了個完全,很是無語。
這幾個都是什麼貨?
“隔牆有耳”的成語都沒聽過嗎?
坐在滁州軍的地盤,大言不慚的點評滁州軍不說,還說起後續的小算計。
宋林素來行事謹慎,可也忍不住因這幾個人對台州軍生出輕鄙來。
滁州軍早在五月就組織了情報結構,探查四方消息。
台州白衫軍,更是繞不過的勢力之一。
因此,對於台州白衫軍,大家也知曉不少消息。
袁國真並不是台州最早造反的勢力。
他是鹽販,同胞兄弟五人,族人眾多,在地方亦是一霸。
在同鄉造反的時候,被仇家陷害誣告是反賊同夥,被地方衙門通緝。
袁國真就拉著幾個兄弟出海,占了海島,成了海賊,開始真的聚眾造反。
算是被逼反的人。
所以袁國真這幾年很是反複,朝廷招降就降,過後遇到不公又反。
直到去年黃淮大亂,白衫軍起來,袁國真也就打起白衫軍的旗號。
這雅間裡的“二爺”,應該就是袁國真的二弟袁國華。
早年曾帶了金銀珠寶進京,為兄弟幾個洗白通緝犯身份。
那個“謝先生”,應該就是台州軍的頭號幕僚謝賢,自稱為謝安後人。
第244章 四方人
太尉府這邊,不多時就得了宋知府派人傳話,知曉台州白衫來人。
霍寶與馬寨主並不覺得意外。
前些日子馬駒子婚期訂下,滁州往外送請帖,送了幾個地方。
揚州、亳州、陵水、台州還有蘄春。
蘄春那邊沒有送達,其他幾處都是送到的。
各方勢力也都做了回複,到時會來人吃喜酒。
不僅台州白衫軍到了,要是所料不差,亳州那邊也該有消息了。
今天已經是十月二十三。
亳州到金陵距離可不近,這兩日也該進滁州。
等亳州人過境,滁州就會有消息出來。
“袁家兄弟厲害在攻占了台州與溫州,搶了兩處水師的海船,遏製浙東海路……隻是為人太過反複,三、兩年之內反了三次,降了兩回,三月裡殺了浙江東道都元帥,才沒有立時反複……估摸差不多朝廷也要派人去台州招降,黃淮糜爛,陸路斷絕,朝廷多有倚仗海路……”馬寨主道。
他對袁氏兄弟並無輕鄙。
論起來滁州軍的出身也就那樣,山匪下山。
台州軍這海匪上岸,說起來與滁州軍大同小異。
霍寶卻是想到鬆江的鹽場與神秘的九叔,道:“袁國真打敗了浙江東道的平叛軍,還殺了都元帥,卻沒有趁機北上打浙江東道的道府寧波,而是選擇了南下打溫州府……這其中定有緣故……”
寧波與溫州都與台州相鄰,隻是一北一南。
不管是人口,還是財富,溫州肯定比不上寧波。
“還能有什麼緣故?正當舟山是白給的?”
馬寨主隨口道。
霍寶好奇道:“六叔,你們之前在的島,在什麼地方?可是在舟山那邊?”
馬寨主瞥了眼霍寶道:“問這個作甚?”
霍寶笑道:“之前以為九叔在崇明,想想又不對……崇明就在江口,離陸地近,也沒有天險!”
馬寨主搖頭道:“不用問這個,我不會說,你爹也不會說……當年我們上岸前發誓,誰也不許泄露海島位置,違誓者天棄之……”
霍寶忙道:“是侄兒冒失了!”
這樣看來,朱強、杜老八之前所去的島,應該不是九爺的老巢。
既是那樣私密的地方,肯定離岸邊不近,出入隱秘。
一時之間,霍寶也猜不準了。
不過可想而知,即便舟山群島那邊不是九爺老巢,也有其他海匪盤踞。
袁國真不打寧波府,當是顧忌此處。
打了,也守不住。
……
等到下午,宋林領著,台州的幾位使者到了太尉府。=思=兔=網=
為首是袁國真的二弟袁國華,相隨的是幕僚謝賢與袁國真的五弟袁國克。
馬寨主得了消息,帶了杜老八、霍寶到太尉府門前出迎。
不管袁國真對滁州軍是不是有善意,能派出兩個同胞兄弟一個頭號幕僚,就有示好金陵之意。
否則的話,無需這樣分量的人物。
隻是這長相……
袁氏兄弟五短身材、黑紅麵龐,謝賢則是兩腮無肉,胡子稀疏,還有些羅鍋。
宋知府在旁開口道:“袁二爺、袁五爺、謝先生,這是我們馬將軍、杜將軍與大公子!”說罷,又對馬寨主等人介紹了三人。
馬寨主心中嫌棄的不行,卻是“嗬嗬”兩聲,抱拳道:“馬魁見過袁二爺、袁五爺、謝先生!貴客登門,不勝歡喜!”
袁國華等人打量著三人,也是抱拳回禮。
馬寨主心中嫌棄他們貌醜,他們也嫌棄這幾人相貌清奇。
姓馬的臉長得有一尺半,姓杜的有兩人寬,說話都“呼哧帶喘”還能做將軍?
還有這大公子,就是霍五爺那個獨子?
身體單薄的小白臉,看著就是不當用的。
以子推父,對於沒有露麵的霍五,幾人心中也影影綽綽有了影像。
幾人在酒樓裡托大,大放厥詞,到了人前卻也知曉規矩,沒有冒昧詢問為什麼霍五不見。
滁州軍的地盤,如今比台州軍鋪陳的還開。
霍五肯定要端著些,安排把兄弟與兒子出麵,也是正合袁國華等人身份。
要是袁國真這個一方之主親來,自是霍五要親自出迎。
……
即是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少不得要安置在客房,就在徒三等人的院子旁邊。
二進小院,彆說是安置十幾個人,就是百十來號也住的開。
這邊一有動靜,隔壁徒三等人自有所察覺。
卻也不急著探問。
不管是何方來客,飯時就遇到了。
……
宋林送完台州來使,沒有立時就走,而是與馬寨主說話:“袁二一行走的是海陸,從杭州灣上岸換的陸路……總共是兩百人,城門口盤查的嚴,就隻帶了十二個護衛進城……”
在京味樓時,兩個護衛隨侍在雅間,其他十人放出去探聽消息。
這些消息,有的是宋林打探出來的,有的是從幾個人的話中推論出來:“即便是聽聞揚州大捷,這幾人也沒有當回事,還惦記撇開滁州軍,直接與亳州小教主聯係,想要為袁國真求王爵……”
馬寨主與霍寶對視一眼。
叔侄兩人剛才還提及舟山,這裡台州來使就走的是海路。
海路入杭州灣,要過舟山群島。
台州與舟山諸匪的關係,不管內裡如何,都是可以安心借道的關係。
還有台州的海船走的是杭州灣,而不是鬆江口,那是不是說明台州方便與杭州方麵也有勾連。
否則,怎麼敢從杭州上岸。
杭州可有杭州水師。
這個世道,能割據一方的豪強,都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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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寨主不由發愁:“看來之前的策略沒錯,有小教主頂著,各方勢力隻會將滁州軍當成是亳州附庸……可是如今蘄春那頭風頭正盛,彆將咱們當成軟柿子捏了!”
滁州軍不想打白衫軍內耗,可蘄春軍估計還想著早點報仇呢。
杜老八道:“來就來,怕個鳥!他們折騰過來,不是比咱們折騰過去強,少走多少路哩!”
馬寨主豁達,笑道:“老八說的在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