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禍福……”
屋子裡沒有旁人,隻有霍五、霍寶、薛彪、馬駒子四人在。
霍五便正色道:“五伯知曉因之前的事,你心裡還存了氣……五伯不勸你放下,人皆有喜惡好憎,隻是不許公私不分!今日之事,你問問自己,是為了滁州軍想的提議,還是不忿五伯我重用林先生?才這般說?”
馬駒子滿臉通紅,不敢再坐,帶了羞憤:“五伯……”
“若是你還跟在我身邊,或是在你叔爺身邊,有點兒小私心小念頭沒什麼,我們這些長輩在上頭把著,不會讓你走了歪路……如今你獨掌一軍,卻不能有這毛病!要不然到了戰場之上,再生出這念頭,卻是害人害己!”
“五伯……侄女是一時糊塗,萬不會如此!”
“都怪我們長輩的沒做好,當時就不該顧忌那麼多,直接打斷林瑾那小子的腿,讓你將心裡這口氣兒出了,也不至於到了現下還怨憤難消!”
霍五很是自責道。
林先生重要,卻比不過馬寨主父女兩人親近。
霍五心中,亦有一杆秤。
他既是發話要將馬駒子當閨女待,那就隻有偏著馬駒子的。
隻是馬駒子身上已經有了親事,要是不出意外,十月裡就要成親,這般念著舊怨,對他們小兩口來說不是好事。
“五伯……”
馬駒子紅了眼圈。
她性格好強,遭人退婚,傷了不是情分,而是臉麵。
隻是她性子大大咧咧,沒有露出什麼,長輩們也就將此事都翻過不提。
可是這是她平生最大挫折,如何能輕易放下?
薛彪在旁,摸著下巴,眼中透了心虛。
馬、林聯姻之斷,歸根到底是蟒頭寨之前的分裂所導致。
林師爺祖孫跟著杜老八另起爐灶。
這後頭,他可沒少出力。
霍五將話說開,就想要去了馬駒子心結,否則始終是隱患。
他便一指薛彪,道:“還有你這個七叔與你八叔,論起來都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回頭咱們從他們身上狠割一塊肉下來,讓你這這口氣出足了!”
薛彪本就心虛,聞言嚇的一哆嗦,連忙求饒道:“五哥,侄女,不用割肉吧?老八肥碩,割塊肉沒甚麼,我這些日子為咱滁州軍跑前跑後,可都累得皮包骨了!”
霍家父子望過去,都是無語。
就是馬駒子,都破涕而笑:“不行!七叔是財主,得割疼了,侄女心裡才舒坦!”
薛彪這才曉得先頭是誤會,忍了心疼,道:“侄女放心,你是小一輩中頭一個辦喜事的,等著七叔給你長臉!”
馬駒子早已擦了淚,大大方方道:“那侄女可等著,不說彆的,隻同九叔比,差不多了先頭的事就算過了!”
“啊!”
薛彪這下是真要哭了:“你九叔可是財主,七叔這點兒買賣,可比不上你九叔!”
馬駒子心情大好:“我不管,反正是看七叔的了!”
一時之間,倒是將之前的尷尬氣氛衝淡了。
霍寶卻是看了老爹一眼。
老爹將此事揭開正好,總不能仗打完了,地盤有了,大家開始勾心鬥角。
滁州軍如今才是開局,征伐之路還長遠著。
此事揭開,馬駒子要是還放不下,就隻能將她從戰兵轉留守。
就是林先生那邊,也真的要尋替代人選,總不能繼續重用,寒了馬寨主的心。
不管是功勞,還是從感情上,林師爺與馬寨主父女之間,霍五隻會選擇馬寨主。
要是此事隻牽扯馬、林兩家還是小事,還有薛彪、杜老八牽扯在裡頭,真要處置不好,固然不至於到了分崩離析地步,卻也沒有了之前的齊心。
……
昨晚霍五下了五道令,都是傳召滁州軍頭目的。
其中,於都統就在十裡外的金陵水師西關大營,按理來說上午就該到了,隻是他們一早打東關大營去了,因此也是將中午才到金陵城。
金陵水師東關,已經順利落入滁州軍之手。
如今是安勇留守,防備揚州水師異動。
雖說對於滁州軍是不是能打下金陵,老都統從不懷疑,可也沒想到會這樣順當。
如今得了這江南堅城,滁州軍才算是真正站穩腳。
“五爺是大氣運之人,行事要越發恭敬才是!”
老都統私下裡提點兒子道。
於大海點頭道:“爹放心,兒子又不傻?五爺如今這身份,誰還敢不恭敬?”
老都統忍不住又道:“待馬六爺、薛七爺等元老人物,也要多客氣幾分!”
於大海亦是應了。
先來後到,早在廬州時霍五爺就擺在明麵說的。
不說先來後到,隻論對滁州軍的貢獻,幾位頭目都是功勞顯著,反而他們巢湖水師功績有限。
“什麼時候打揚州就好了!”
於大海帶了期待道。
說話的功夫,父子兩人到了布政使衙門。
……
霍五急召於都統進城,說的就是揚州水師之事。
前些日子滁州派李千戶、宋二去亳州見小教主,算是恭賀小教主“複國”之喜,也是為霍五討要封號。
徒三那邊也派了江平過去,亦是為了封號之事。
兩下裡倒是正好遇到了正著。
小教主年幼,不過是左護法的傀儡。
左護法之前在亳州城動手腳,想要“聯柳抗孫”,結果使得亳州白衫三足鼎立的局麵分崩離析,馮和尚率部出走,柳元帥部被驅逐,孫元帥一人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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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左護法手中也有兵卒,可人數不足孫元帥的一半,自然也就萎了。
霍五、徒三的使者過去,就讓左護法覺得事有可為。
收了兩份厚禮後,左護法就讓小教主給了封號下來。
徒三是淮南右副元帥,柳元帥是淮南大元帥,柳元帥的次子是淮南左副元帥。
這就是很惡心了。
世人以左為尊,抬起柳二來,這是怕徒三翁婿相和,故意買個坑在裡頭。
柳元帥在世還罷,能壓著兒子不異動。
要是柳元帥有個萬一,他兒子名分在徒三之上,麾下人馬怕是要分裂。
霍五的封號也下來,是滁州、和州都督。
亳州這邊消息不靈通,並不知霍五已經得了廬州。
其實左護法還想要故技重施,也在霍五之下,單獨封兩人,給滁州軍下點兒蛆。
隻是李千戶機靈,說了幾句霍五草莽出身、脾氣不好、不耐煩勾心鬥角之類的話,使得左護法改了這個念頭。
如今他在亳州被孫元帥轄製,正需要外力的時候,得罪了柳元帥那邊,就不宜再得罪霍五這邊。
他卻是不曉得,隻封柳元帥“淮南大元帥”這一條,就已經是得罪滁州軍上下了。
虛名不算什麼,可揚州卻不能讓。
就算之前徒三已經表明無意爭揚州,滁州軍也不能安心,還要防著河南道白衫軍繞過楚州南下。
“揚州是咱們的,就算咱們滁州軍暫時不打,也不會讓給旁人!”
霍五直接對於都統直言道:“揚州如今已是孤地,我想要策反揚州水師,老都統可有什麼教我?”
第197章 百年基業今日始
於都統很是意外了。
之前他想過滁州軍應該沒有那麼快打揚州,估摸要在金陵休整穩定後再謀揚州,卻沒想到霍五壓根就沒想打。
“我是看明白,這人呀,越是富貴越是惜命……淮南道六萬守軍,讓鹽商扣在眼跟前,養成了看家護院的私兵……隻要策反揚州水師,使得揚州失了水上屏障,就可以派人去揚州城裡招降了!”
霍五道。
要是滁州軍沒有打下金陵,想要招降揚州,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滁州軍拿下了金陵,與滁州、和州兩麵包圍揚州,揚州上下就要掂量掂量。⊥思⊥兔⊥在⊥線⊥閱⊥讀⊥
於都統本人,是想要打揚州的,不打水仗,他們水師怎麼立功?
不立功,在滁州軍裡就沒有分量。
隻是他年歲大了,素來求穩,也知曉這些日子滁州軍走的太快,是該休養生息。
就是他們水師,先後吞並安慶水師、金陵水師人馬,也要消化些日子。
還有就是,霍五雖沒有分權之意,可他們於、安兩家獨掌水軍,也是忌諱。隨著水師人馬增多,還是該另外分出一部。
這一部的主將,得是霍五爺的親信,還得與巢湖水師有淵源。
人選,隻有一個現成的。
隻是霍五爺如今沒有開始整頓滁州軍,水師這邊也不好輕動。
“五爺,金陵水師都統龐亮與揚州水師都統步健是表兄弟……”
說到這裡,老都統遲疑了一下:“那兩人都是開國功勳樊國公的血脈後人,龐亮是樊國公曾孫,步健是樊國公曾外孫……”
那位樊國公曾隨太祖皇帝征戰天下,打樊城時出了大力,因此得以樊城的“樊”字為封號。
民間流傳的故事中,第五帥是忠烈無雙,這位龐國公就是謀害忠良的角色。
霍五,傳聞中卻是第五帥的血脈後人。
老都統想到這個,說話才是遲疑。
霍五不以為然。
彆說他不是第五帥的血脈,就算是第五帥的後代,也沒有牽扯七十年前恩怨的道理。
更不要說,七十年前並不是個人私怨,是滅國之戰,雙方將帥各為其主罷了。
這位龐都統,之前在采石磯親自迎戰巢湖水師,被安勇生擒,如今拘押在采石磯。
“叫人接到金陵,勸降,能降就降,不能降也彆逼太緊,好好關著……跟揚州水師那邊要贖金……”
霍五想起殉城的和州都尉與和州通判,有了決斷。
這種家人都在京中的將領,顧忌太多。
就算對方真的不顧父母妻兒敢降,這種毒辣心腸,也讓人不敢用。
霍五的意思,是不必勉強。
還是那句話,強扭的瓜不甜,強得了一時,強不了一世。
於都統想了想,道:“降怕是難……倒是揚州那邊,那位步都統生母大歸,打小在外家長大,與龐都統雖是表兄弟,可情逾骨肉,若知表兄還在人世,應該會給贖金……可這給了贖金,咱們還真放人不成?”
這次金陵水師失手被擒,是對巢湖水師估算錯誤的緣故。
巢湖水師之前沒有樓船,都是民船改的小型戰船。
長江之上,正是樓船縱橫發威,金陵水師才敢傾巢而出,攔截巢湖水師。
要不是巢湖水師之前得了安慶水師的兩座樓船,想要過江還真不是容易事。
要是真將善水戰的龐亮放歸,對滁州軍不是好事。
霍五笑道:“誰說要放人?是贖命的銀子,給了銀子咱們好好養著他就是,不給的話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拿他來祭旗!”
於都統“嗬嗬”一笑。
這五爺行事,還真是不拘一格,實惠為主。
……
等到傍晚,在和州的馬寨主、宋老大人,在太平府的林師爺、杜老八,也都到了。
除了還在打句容、溧水兩縣的水進,滁州軍頭目齊聚金陵府。
金陵一日到手,大家都是歡喜不已。
之前在淮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