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之前接薛金回來時,賈演曾提過親筆信解釋。
當初薛彪不覺得有什麼,畢竟自家連累了賈家在前。
如今底氣十足,再想起此事,卻是不順心了。
霍寶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實話實說,像是在背後嚼舌;可不說的話,又像是分不清遠近。
不管薛彪性格如何,如今與老爹關係良好,為滁州軍也儘心儘力。
想想玉雪聰明的寶釵姐姐,為了出身不足受了多少委屈。
要是從薛彪開始,薛家門第高了一層,寶釵姐姐又能走到哪一步?
霍寶很是好奇了。
薛彪見霍寶猶豫,麵帶不快道:“是甄氏遷怒金姐兒?哼,不過是家族棄子,倒是敢怠慢金姐兒!”
霍寶心下詫異。
以薛彪的消息,哪裡就不知這個?
如今舊事重提,這是想要悔婚?
霍寶連忙道:“賈家兩位叔叔,如今在軍中……就是甄家,亦是金陵老姓……”
可彆再折騰了。
這薛、賈聯姻,如今也算是賈家與滁州軍之間的紐帶。
未來的國公府邸,薛彪真要悔婚,可找不到更好的聯姻人家。
薛彪眼睛眯了眯,依是抱怨道:“他們因是士紳人家的緣故,之前有利可圖,才與咱們結了親事……等到無利可圖,又礙著麵皮不好反悔就不冷不熱……要不是為了滁州大業,我輕饒不了他們!”
霍寶道:“七叔素來顧全大局,哪裡會與他們一般見識?左右以後都在金陵,少不了打交道的時候,哪兒會真的任由他們委屈了妹妹。”
薛彪輕笑,神情有些熟悉。
過去他是暴發戶裝扮,前幾個月開始是居士裝扮。
隻是用力過猛,略顯做作。
待見過馮和尚那個真正的居士,就有些暗搓搓學著的意思。
如今這說話行事,多了幾分慈悲。
薛彪帶了幾分期待了。
之前他雖是豪富,卻是因商賈的緣故,到底矮了士紳出身的賈家兄弟一頭。
如今也算是今非昔比。
再是根深蒂固的地方大族又如何?
滁州的吳家,廬州的盧家,哪一個不是百年世家?
結果,不服帖,灰飛煙滅。
賈家兄弟知趣便罷,要是不知趣,下場也比吳、盧兩家好不到哪裡去。
為了保全賈家,賈源與霍五通信之事,知曉的人不多。
薛彪就是不知曉的人中。
這倒讓薛彪多了個念頭。
這次去金陵,除了打探消息,要是能聯絡軍中人,不是更好麼?
兵權,正是他的短處。
真要能招降賈史兩家,那對他來說就是助力。
第188章 噓!秘密
江浦縣是和州四縣之一,臨著長江,距離和州州府隻有三十裡。
霍寶一行午初時分從和州出發,申正就到了江浦縣。
江浦縣如今的縣尉,是杜老八身邊的三個把頭之一,與霍寶、薛彪相熟。
論起出身,他不是黑蟒山中當地人,反而是隨著馬寨主上山的小跟班之一。
在蟒頭寨分裂時,他與另外兩個把頭隨杜老八走了。
等到霍五上山,兩寨合並,沒有怪責杜老八,自然也就沒有怪責這三個把頭。
這三個把頭感激不已,待霍家父子與馬寨主一脈都極為親近。
如今能做東道主,很是儘地主之誼。
九月裡,本就是江鮮最肥美的時候,刀魚、鱸魚、河蝦、螃蟹等,準備了全席。
薛彪是長輩,自是坐了主位。
他很是得意了。
如今滁州軍已經三州十三縣,在江淮這一片也是頭一份。
且采石磯拿下,不僅順當攻上太平府,還廢了金陵水師主力與金陵來援的五千守軍,距離拿下金陵又近一步。
固然滁州軍的主帥是霍五,可是他也是“七爺”了。
提及中午過江的滁州軍諸部,那縣尉眼睛都冒光。
隻是杜老八手下能用的人有限,既是留這人守江浦,少不得要打完太平、金陵,才會重新調整淮南三州的人手。
……
金陵,賈宅。
賈源看著沉默的長兄與好友,不解道:“世局已是至此,還有甚麼可猶豫?”
長江以北,整個黃淮都糜爛。
長江以南,江南西道、江南東道,北部州府還好,在朝廷治下,南邊諸州府也都亂了。
采石磯一失,金陵水師主力儘失,江上失了屏障。
如今滁州軍主力在太平府,距離金陵隻有一百二十裡,拿下太平後,兩日可至。
之前賣好霍五,不就是因為看出江南不穩?
如今到了眼跟前,哪裡還有反複的餘地。
真要如此,反而比一開始不示好更可恨。
賈演苦笑道:“萬萬沒想到,會這麼快!”
說能想到,金陵水師主力出動,也沒有守住采石磯。
留一條後路,暗中示好滁州軍是一回事,真要投身造反,就是乾係合族性命。
就算他們兄弟被親父除名,可也怕連累到自己妻兒身上。
史今皺眉道:“朝廷還在……已經收複杭州……”
史家比賈家齊心,史今之父就是族長,因這個緣故,就越發不敢輕易決斷。
賈源輕哼道:“然後呢?朝廷八百裡加急,將主將調走了!主將是皇後族人,皇上不怕他敗,是怕他勝啊!如今十幾個州府收回來幾個台州那邊,袁國真已經上岸,占了好幾個州府,叼在嘴裡的肉還能吐出來?”
從蘄春到杭州,一路十幾個州府,讓壽天萬分田分地,禍害了一遍,就算朝廷收回來,人心也散了。
史今遲疑道:“滁州軍……也是白衫軍……”
賈源自是曉得他擔心什麼。
史家是金陵老姓,數得上的士紳大戶,要是滁州軍來金陵也實行分地那套,那大家可沒地方哭去。
賈源正色道:“不過是打個旗號罷了,就是袁國真,一個降了又反、反了又降的海賊,如今不是也打著白衫軍旗號?”
“滁州、和州就在江對麵,那邊的情形,大家也都曉得……霍五爺可不是壽天萬那等市井商販出身的亡命之徒,亦是濱江著姓子弟……”
“不說和州、廬州如何,隻看滁州,衙門裡用的是地方士紳,子弟也都以‘伴讀’、‘親兵’的名義入軍中……”
“前些日子,和州打下來,滁州又招考讀書人往和州為吏,就是和州如今執政,不是彆人,就是滁州小九卿致仕的宋老爺子……”
賈源與宋家有舊,打聽滁州消息時,少不得問幾句。
得到的消息,卻是不得了。
就是賈源,也看著眼紅。
“不僅宋老爺子在和州執政,宋二爺是滁州州副……就是他家那個秀才孫兒,如今都跟在霍寶身邊……”
宦海沉浮四十年,全身而退的宋老爺子,若不是真的看好滁州軍,哪裡會闔家相隨?
史今皺眉道:“霍五爺重用士紳不假……可也有抄沒陸家之事在前……”
賈源不以為意:“難道咱們兩家是那等德行敗壞的?滁州軍就算殺雞駭猴,也挑不到咱們兩家頭上!”
史今還是拿不準主意,賈源還要再勸,卻是被兄長用眼神止住。
賈源一頓,心中明白兄長顧慮。
富貴險中求。
滁州軍勢頭再好,可這世上哪裡有十拿九穩之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史家牽扯更多,不像他們兄弟倆被家族除名的人自在。
隻是兩人打小的交情,之前兄弟兩個落難時又是史今援手,如今更是做了兒女親家,賈源實不願好友錯過這機會,才這般苦口相勸。
該說的都說了,剩下就不好再左右史今的選擇。
賈源這邊不說,史今卻是終於有了決斷:“乾了!”
原來他們商議的,並不是坐等滁州軍進金陵時投靠,而是想要在滁州軍進來前,就暗中動起來,用軍功當“投名狀”,換個出身。
例如在前日金陵守軍調派五千去太平府後就開始暗中收拾行李的金陵知府,還有金陵守備,都是他們盯上的目標……┅思┅兔┅在┅線┅閱┅讀┅
至於城外的四個千戶所,賈源手中握著一個,另外三處千戶也多交好。
等到滁州軍打下太平府,手中就是四個州府,手下武將的功勞也積累不少,他們兩家半路入夥,不拿出功績來,如何能站住腳?
就算他們兩家與霍五爺有舊,這半年往來也親近,可也比不上實打實的軍功拿得出手。
三人之中,年紀最大的賈演而立之年,剩下兩人隻有二十七、八歲,正是壯誌猶存的年歲。
這有了決斷,少不得開始籌劃起來。
滁州軍今日過江,兩、三日打下太平,再往金陵來,最快四、五日,就算是慢,也是旬日之內。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金陵是八萬戶的大城,城裡城外還有一萬多兵卒,他們也不敢輕動。
少不得還得叫人盯著太平府的消息,才能配合發動。
兩家的忠仆,當夜就散了出去。
有過江往和州的,有直接往太平府三縣的。
叫管家包了好幾艘船,在江北碼頭待命,以求消息迅達。
就是去太平府那些人,都是配的雙馬。
如此得了消息,即日可達。
除了自家預備的這些,賈源還寫了私信給霍五,問及金陵事,以及兩家投為內應之事。
……
次日天色蒙蒙亮,江浦碼頭就有了動靜。
之前巢湖水師留了巡航的船在這頭,都是民船,滿載五、六十人。
已經有兩艘船在這裡待命。
碼頭邊,站了百十來號人。
這些人半數出自黑蟒山,半數出身曲陽縣那批童兵。
都是資曆最久,忠心可靠之人。
身份高的,已經是千戶;身份低的,也是百戶。
這些人又分了兩夥,一夥五十人,要麼年歲實在小,十三、四歲;要麼就是麵嫩,成丁也像半丁。
穿的不是童軍的布甲,而是早預備的破爛衣裳。
他們今早過江,將以乞兒身份,跟著同樣裝扮的侯曉明找機會潛入大勝關。
另外五十人,則是選了幾個白淨麵嫩的,剩下都是高大威猛。
李遠也是換了裝扮,看著富貴少爺模樣,這些兵卒就是小廝、護衛。
江浦縣就有現成的路引,按照江浦縣的公章,製了曲阿縣的公章,這路引就成了曲阿簽發。
李遠等人也要過江,伺機潛入大勝關。
“摸清消息為要,不要輕動!”
霍寶正色告誡兩人道。
大勝關是金陵周邊四個關卡之一,守軍滿員三千人。
就算有缺額,也有兩千多人馬在,不是百十來號人能折騰起來的。
不管是侯曉明,還是李遠,都是他正用之人,要是因一個關卡,折了哪一個,那霍寶可要悔死。
“寶爺放心,不會輕動!”
侯曉明鄭重應道。
李遠亦是老實道:“保證完成任務,不會節外生枝!”
有朱堅、石三的例子在前,就算他得了這個撈戰功的機會心中亢奮不已,也隻能忍著。
否則不聽軍令,輸贏都是大錯。
霍寶搖頭道:“保全自己性命,保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