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1 / 1)

紅樓之開國篇 雁九 4810 字 6個月前

視,現出鄭重。

州判也知兵事,眺望一番,道:“駐地紋絲不亂,規矩齊整……之前中軍賬留了空地,咱們還奇怪那是做什麼用的,如今滿了,看來是預留給那位五爺的!”

都尉恨恨道:“滁州白衣賊精銳儘出,若是淮南道守軍肯出動,不管是援和州,還是直接‘收複’滁州,都能大有斬獲!可恨!可恨!”

州判歎道:“如今朝廷……很少撥銀子下來,淮南道守備是娘娘族人的緣故,才撥了兩年軍備銀子下來,可也隻是這兩年……淮南道守軍三、四萬人,總要嚼用,全靠揚州城裡鹽商們養著,說是私兵也差不離……這世道,他們也怕,怎麼肯放淮南道守軍出來?要是樂意出兵,去年冬天就往亳州去了!還能允亳州幾個狗屁元帥在那裡蹦躂大半年?”

兩人再多的抱怨有什麼用?

隻能怏怏下了城樓

天色儘黑。

陰天的緣故,星月俱無。

悶悶的讓人心裡不安。

“白衣賊合兵了?不會強攻吧?”

州判摸了摸一個勁兒亂跳的右眼皮道。

都尉咬牙道:“攻就攻,讓他們好好嘗嘗強弩滋味!”

到底不敢疏忽,吩咐和州兵卒分作兩班,輪流上城待命,以防白衣賊攻城。

……

一更鼓……

二更鼓……

原本休息的兵卒上城牆輪班。

三更鼓……

四更鼓……

兵卒再次換崗。

不管是城牆上的,還是城牆下的,這一折騰大家都沒睡好。

“快五更了,沒事啊……”

城牆上一個兵卒打著哈欠,眼睛都睜不開。

哈欠一個連一個的,大家都有些站不穩。

負責了望的兵卒眼睛也看得發酸。

霧蒙蒙的。

整個滁州營都隱在黑暗中。

零星有幾處光亮。

“他們早睡了吧,有駑呢,他們還敢強攻?”

“可不是,前幾日死了好幾百人……他們那個鄧將軍,在將旗下站了半個時辰!”

“和州能守住麼?”

“誰曉得,都好幾天了,外頭滁州兵越來越多……”

大家心裡沒底,都沒力氣嚼舌。

要是當初直接投降還好,給誰當兵都是當兵。

白衫軍還受佛祖庇護呢!

可已經抵抗,還殺了幾百號白衫軍……

大家怕了。

“真要……再殺下去……”

一個兵卒小聲道。

另一人跟著道:“我也怕……”

這時,那個負責了望的兵卒“騰”的起身,凝神眺望。

黑暗中,“嗒嗒”的聲音由遠及近,“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寂靜黑夜中傳的悠遠。

“敵襲!”

了望塔樓旁邊,鼓鑼俱全。

哨兵口中喊著,手中拿了鼓錘,使勁地捶起來。

“咚咚咚!”

急促的鼓點聲,驚動了城牆上下和州兵。

“敵襲!備弩!”

輪班千戶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黑暗中若隱若現的星星點點,無邊無際,後背發冷。

聽著這動靜,滁州兵這是全員出動?

都尉、州判都是和衣而臥,被鼓聲驚醒,急匆匆上來。

……

城牆上,火把、油燈都點起來。

可是天陰霧濃,能夠映照的就是城牆上這些地方。

“快到了……”

那千戶麵上駭白。

滁州軍離城牆沒多遠了,聽得見馬車的軲轆聲,聽得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都尉眼見著敵人越來越近,早就進入弩箭射程,長籲了口氣,揮著胳膊:“射弩!”

“嗖!”

“嗖!”

“嗖!”

夜色中,城牆上弩箭,飛向黑暗中的星星點點。

那些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火光,還有火光邊白衫,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隻有弓弩入肉的聲,卻沒有兵卒的慘叫聲,反而馬蹄聲、車軲轆聲越來越清晰。

“再射!”

都尉頭上帶了冷汗,繼續吩咐著。

他心中有數,這些弩是好弩,可弩箭有數。

一台弩固定配置五十弩箭,一輪十弩箭。

這一次下去,剩下兩回就隻能等到關鍵時再用。

敵軍悍不畏死攻城,那就隻能肉搏守城。

他使勁著刀柄,沒有看到那千戶的小動作。

那千戶已經給幾個心腹使眼色。

有一人趁著都尉、州判沒注意,悄悄下了城樓

而那些弩兵,也有半數得了私令。

“嗖!”

“嗖!”

“嗖!”

黑暗中,沒有人發現一半的弩箭調轉方向,沒有射向越來越近的“滁州兵”,而是直接向城牆下空射。

“噠噠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都尉的心跟著提了起來,手心溼潤。

早就做好死戰準備,可真正到來這刻,依舊讓人畏懼……

第150章 孝義難兩全

不對!

腳步聲太近了,不是城牆下傳來的!

都尉回頭,就見幾十兵卒簇擁一人上來。

來人著朱色官服,須發花白,怒視都尉!

和州知州!

都尉眼睛眯了眯,望向知州身邊那些人,有城中士紳、陌生的青壯、還有和州兵卒頭目。

他認出兩個熟麵孔,正是城樓上那千戶常使喚的心腹。

他蒙地回頭,就見那千戶站在不遠處,身邊是幾架掉轉了方向的強弩。

方向,正是他!

“哈哈哈!”

都尉怒極而笑。

世上還有更荒唐的事嗎?

他想辦法找來的弩箭對準他!

他想要保護的軍民,背叛他!

“為什麼?”都尉瞪著那千戶。

知州那裡不用說了,立場不同,沒有什麼可責怪的。

一個畏戰怕死、全無忠軍愛民之心的腐骨!

這個千戶,卻是他一手提拔起來。

乞兒出身的軍漢,是他慧眼識人,從屯長位置一路提拔到千戶,倚為臂膀。

那千戶紅著眼圈道:“大人,標下姓羅!”

“我自是曉得你這白眼狼姓羅!”都尉恨恨道。

“是和州羅家的‘羅’!”

“……”

都尉愣住。

他在和州幾年,對於城中士紳人家底細都了然於%e8%83%b8。

和州羅家……是傳說中的人家,早已不複存在……

在十幾年、乃至更久前,羅家是和州數一數二的人家,家中主要產業是幾萬畝棉田與兩個織廠。

羅氏布,遍及江淮,大家沒穿過也聽過。

如今羅家男女老少不在了……

羅家的棉田與布莊,卻依舊存在,如今都改姓淩。

羅氏布,也成了“淩氏布”,還被選為貢品。

這個淩家並不是官宦世家,卻是整個淮陽道無人敢慢待。

淩家是和州地頭蛇。

隻因為淩家出來個女子,今上%e4%b9%b3母保聖夫人淩氏。

這和州淩家就是那淩氏的娘家。

十八年前,今上繼位,還是少年,有權臣輔政。

可是抬舉%e4%b9%b3母娘家這種小事,也沒有人會違背少年天子之意。

積累幾代人的太平士紳羅家成為為齏粉,以“勾結盜匪行不逆”問罪,闔家問斬,婦孺不留。

和州淩家至此發家……

都尉隻覺得嘴裡發苦。

這羅千戶看著像年過而立,實際上隻有二十幾歲。

竟是幸存的羅氏遺孤!

當今天子在,淩家就永遠屹立不倒。

羅家血脈想要為父祖報仇,似乎也隻有造反這一條路……

怪不得他幾次試探,問自己是不是效仿外頭那個鄧將軍,迎白衫軍進城。

同羅家上下幾十條人命的血債相比,自己對羅千戶的提拔又算什麼?

孝義難兩全!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羅千戶選擇了孝!

都尉心中歎氣,又望向那些士紳,質問道:“你們以為投了白衣賊就有好處?賊人靠什麼養兵?滁州可是有士紳富戶被問罪抄家,你們以為你們能得了好?”

“不用都尉大人操心!”

“我們都是本份人家,坦坦蕩蕩,不怕白衫軍‘除惡’!”

這是仔細打聽過滁州詳情的。

畢竟滁州那邊,真正被滁州軍明麵上處置的隻有吳家。

吳氏父子之惡難掩,實是可殺之人。

“我家本就是彌勒教徒,自要恭迎佛軍進城!”

“明王轉世,天下太平!”

這種就是隱藏的教徒人家了。

“老大人心慈,欲保全和州上下,都尉大人何其心狠?”

“你們用和州上下性命去賭軍功,贏了升官發財,敗了挪屁股走了,不是坑死咱們?”

“都尉大人看看這些兵卒,有幾個真的樂意對白衫軍刀槍相向的?”

這些事與知州一樣,求生欲很強,怕死的。

七嘴八舌,儘是指責。

都尉扶著牆垛,幾乎站不穩。

這算不算是“千夫所指”?

沒想到有一日,他竟然成了“大惡之人”?

他回頭望向牆上兵卒。

一個一個,或是低下頭,或是移開眼,沒有兵卒與他對視。

都尉大人是好官。

不喝兵血,愛惜兵卒。

這五晝夜,將士一起守城,他的辛勞也在大家眼中。

隻是,人人都怕死。

都尉眼神移開,落在兵卒旁邊的強弩上,終於看清楚,那些沒有對著自己的強弩,不知何時也轉了方向,不是對著遠處敵人,而是向著牆根下。

他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這是他力主修繕的城牆!

上麵是他連著往京去了十封信,連妻子的嫁妝都送出去,才求動上麵跟淮南道說了話,得到的這一百架弩!

這和州,竟是守錯了麼?

不僅士紳百姓不能齊心,連將士也離心?

“嗆啷”一聲,都尉手中雁翎刀出鞘。

後上來那些人怕他行凶,“嘩啦啦”上前,將知州大人包住。

正如都尉知曉知州大人畏死,知州大人也知曉他的根底。

原本被軟禁幾日、奪了官印、氣惱不已的老大人,歎了一口氣:“民心所向,這就是民心所向!……都尉來和州幾年,還請莫要執拗,給和州將士與百姓父老留條活路吧!”

“我欲活和州,奈何和州不活我!”

都尉提了雁翎刀,滿臉決絕。

“大人!”

那千戶神色大駭,快步上前,卻是遲了一步,被噴出來的鮮血糊住一臉。

“大人!”

千戶跪在地上,扶著都尉在懷中,帶了顫音。

“出……吾妻……”

都尉割斷喉嚨,%e8%83%b8口喘的跟風箱似的,抓了千戶前襟,眼淚洶湧而出,帶了祈求。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

悔矣!

錯估和州局勢,沒有將妻子送回京中!

悔矣!

眼見朝廷千瘡百孔,民心儘失,依想著“守土安民”!

這千戶麵白如紙,使勁點頭:“大人放心!”

都尉卻不肯安心,又望向知州。

那知州長籲了口氣:“老夫與羅千戶為證,都尉出妻,與畢娘子兩相無乾!”

“謝……”

都尉說出最後一個字,閉上眼睛,氣絕身亡。

“賢弟慢走,愚兄前來作伴!”

大家一驚,齊齊望去。

不知何時,州判已經站在牆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