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爺真是殺星,曲陽兵下去剿匪就殺了三千多人……聽說不少寨子都是雞犬不留……”有個消息靈通的什長唏噓道。
“曲陽也實在太亂了,早該收拾了,上回還有不開眼的流寇打咱們糧車的主意!要不是隨行護兵多,就要讓他們得逞。”
曲陽縣從三月開始失去秩序,縣城歸屬就換了好幾次手。
下邊先是大旱,又被陵水潰兵掃蕩過。
有地痞閒漢趁機劫掠,更多的是沒有糧食的老百姓成了匪。
石三聽著手下說著,心中想著朱剛、朱強、梁壯、仇威這四人。
隨著這次征兵結束,戰狼營擴充,從一千五,擴編到五、六千。
可如今寶爺手下才兩個千戶、一個副千戶。
有兩到三個代千戶空缺,候選就是他們幾人。
朱剛、朱強、梁壯已經是曲長,遠比他與仇威有資格。
得儘快找機會,立個大功勞才行!
石三想的正出神,兩個弓兵疾步過來,氣喘籲籲稟告:“隊長,官道那邊不對,煙塵太大,亳州方向有大軍過來!”
石三“騰”的站起來,“嗖嗖”幾下爬上跟前一根大樹。
他站在樹梢,手搭涼棚,往北邊眺望。
如今金秋時節,秋高氣爽,這遠遠的煙塵就十分明顯。
“全員隱蔽起來,噤聲!”
石三狠握著拳頭,躥下樹吩咐下去。
他心裡如同戰鼓,興奮得身體都微微顫唞起來。
這番變故,驚得方才還麻雀似唧唧咋咋的新兵們都失了神,被攆到樹林裡隱藏起來。
石三眼睛放光,尋了兩個機靈的:“就近探查,估摸下對方人馬有多少!”
那兩人應了一聲,前去探查。
石三望了望西邊,金烏西墜。
天色將黑,不管來的是何方兵馬,都該駐紮了。
……
滁州,城門。
城門守站在城門樓上,看著下頭再沒有百姓出入,又看了看天色,到了關城門的時候,鬆了一口氣。
又一天太太平平過去了。
因得了馬寨主吩咐,城門守這幾日精神頭兒都緊著,不合眼的盯著城門安全。
“嗒嗒嗒嗒”,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城門守的心不由提了起來,望向遠處。
一騎從北路飛馳而來,轉眼就到了城門下。
下邊城門衛見狀,剛要攔截,城門守已經認出來人手中牌子,忙道:“放人!”說罷,急匆匆下了城門樓。
這人正是昨晚連夜派出去的斥候之一。
快馬進城,來人也沒下馬,直接往州府去了。
城門守望向遠處,打了個寒顫。
“關門!”
……
州衙,議事廳。
霍寶、馬寨主、李千戶三人都在。
“五千兵卒,加上一千童兵,守幾日是不怕的……”馬寨主沉%e5%90%9f道。
要是來的兵馬在兩、三萬之數,滁州還能抗一抗,等濱江那邊的主力回援。
超過這個數字過多,就隻能選擇棄城。
總不能被圍著做餌,勾了外頭的人馬回來送死。
李千戶擰著眉:“真要守城,城裡還能抽丁三到四千人……”
這是不願棄城了。
三人心中都明白,要是到了丟州府自保的時候,整個滁州就要失了。
永陽到底是州府,城大牆高,這裡守不住,曲陽與濱江就不用守了。
和州還沒打,要是丟了滁州,幾萬兵馬在外,想想也讓人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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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寶咬牙:“要是有騎兵就好了!”
有騎兵哪怕人數少些,也可以出城迎戰,不正麵對敵,隻襲擾也夠對方喝一壺的。
可惜六月裡去遼陽馬場的霍順還沒有消息回來。
滁州沒有騎兵,隻有水進、鄧健兩人“剿匪”時搶了百十匹馬,都充了傳令兵。
馬寨主望向霍寶。
要是霍寶堅持守城,那他這個六叔可就得強硬一把,安排人提前送他去濱江。
否則真要是霍寶有點閃失,五哥就要發瘋了。
霍寶看著馬寨主擔憂,道:“六叔放心,侄兒眼中,人最重要……”
李千戶踱步,帶了幾分焦躁:“要不要立時去曲陽調兵?”
曲陽縣還有三千人馬在。
曲陽離州府又近,一日可達。
馬寨主與霍寶對視一眼。
曲陽曉得了,濱江那邊就會曉得。
要是虛驚一場,那動靜可就太大了。
“再等半天!”馬寨主道:“明日裡亳州的消息不回來,陵水的消息也該傳回來了……”
話音未落,外頭已經傳來動靜。
“馬將軍,急報!”
馬寨主立時站了起來:“進來!”
進來風塵仆仆一人,直接稟道:“稟告將軍,北麵來了亳州白衫軍……沒有亮旗,隊伍不齊整,兵卒在六千至九千之間,駐地距離州府六十裡……”
馬寨主皺眉道:“他們不是直接從亳州來的?”
斥候昨晚就派出去,騎馬一晚一天,出去的不止六十裡。
要是這些人從亳州過來,早就迎麵碰上。
來人喘了一口氣:“不是亳州來的,是從都梁山裡繞行來的……屬下昨晚夜行,今天早上到亳州嘉山縣,得知重要消息,先一步回來傳信,半路上遇到亳州軍……嘉山那邊,百姓都說,孫元帥迎了小教主進亳州,小教主要在亳州稱帝了!”
眾人立時變了臉色。
這孫元帥莫非是瘋了?
這接的哪裡是人,是個大禍害啊!
朝廷通緝的頭號反賊餘孽在亳州,官兵還遠麼?
“會不會是你舅舅帶人出亳州了?”
馬寨主有些疑惑。
霍寶沒有回答,問那斥候:“隊伍中有騎兵麼?”
“有,都在中軍,一百多騎。”
霍寶也不好判斷了。
徒三是帶了五百匹馬走的,可到了亳州保不保得住還是兩說。
霍寶奇怪,要是徒三真要來滁州,總要提前打發人說明情況,免得生誤會,畢竟大軍壓境,之前又不愉快。
至於想搶滁州,那還不至於。
七、八千人不夠圍城的。
“若不是舅舅呢?”
霍寶想到這個可能。
馬寨主與李千戶的臉色都帶了凝重。
柳元帥麾下人馬敗退,也該奔陵水去。
排除柳元帥、徒三,那不是孫元帥、就是馮元帥的人馬……
注定來者不善。
“他娘的,這是當咱們是軟柿子捏啊!”
馬寨主麵上帶了幾分猙獰。
李千戶也帶了不忿:“楚州離亳州更近!肯定是知曉咱們主力開拔,想要撿個便宜!”
雖說斥候帶回來的不是好消息,可三人心裡都踏實不少。
不是朝廷大軍南下就好。
幾千農夫湊數的白衫軍,對滁州來說,沒有什麼威脅。
最大的恐懼是未知。
霍寶卻是想到另一處。
上輩子知曉的曆史,朱太祖曾讓過一次滁州給郭元帥,自己去了和州。
映照曆史,是不是就是這回?
亳州,要保不住了?
……
子夜時分,萬籟俱靜。
“隊長……會不會太冒失了?”少年低語。
“擒賊先擒王!咱們遇上了,這功勞合該是咱們的!”石三聲音詭異。
“萬一……是友非敵呢?”
“……”
石三手心發潮。
用五十老兵、一千新兵,想要伏擊六千人的隊伍,無異於癡人說夢。
想要將這支來意不明的亳州軍擊潰,隻能“擒賊先擒王”,機會隻有一次!
第129章 狹路相逢
州衙,議事廳。
既知有亳州軍在六十裡外駐紮,霍寶、馬寨主等人少不得又接連派斥候出去,探查更詳細的消息。▓思▓兔▓網▓
從駐地到州府六十裡。
明早這些人天亮出發,下午就能到滁州。
總不能讓他們真的將城門給堵了,緩過氣修整。
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城迎戰,以逸待勞。
“明日我點三千人馬,去‘迎迎客’!”
馬寨主掰著手腕,獰笑道。
他麾下人馬五千,一千輔兵不當用,一千新兵沒見過血,剩下三千兵馬卻是操練許久。
霍寶忙道:“六叔,我去!”
來的不是官兵,軍械裝備減半,戰力減半,正是給童兵營練手的好機會。
從成兵開始,童兵營還沒有經過正式戰陣。
李千戶在旁聽了,不由皺眉:“六爺,小寶爺,擊潰亳州軍不難……可真要在城外擊潰,這些潰兵流竄永陽,永陽百姓就要倒黴了!”
李千戶手中接的是民生政務,在沒有危險後,首先想到的也是這個。
馬寨主不以為然道:“擊潰不行,就以剿殺為主!我就不信了,咱們從三月開始練兵,半年下來,在家門口連個亳州軍也打不明白!”
霍寶卻是親見過南山村潰兵進村的。
對於老實的農民來說,十幾個潰兵,就是滅族滅村之禍。
陵水的幾百潰兵,就禍害曲陽一縣之地。
幾千亳州白衫兵散出去,整個滁州都要被荼毒。
滁州現在能抽出的兵力,四千州兵,一千童兵,五千兵馬,想要圍剿人數也不夠。
可是要立時帶人馬,夜行到六十裡外營地,反而讓對方以逸待勞,自己這方成了疲軍。
霍寶算著兩地距離,起身道:“六叔,撥三千人馬與我,侄兒夜行軍到滁北寺附近伏擊!”
滁北寺,滁州境內寺廟之一,災滁州正北三十裡。
三十裡路,夜行軍後半夜到。
修整一上午,正好亳州軍至。
馬寨主立時道:“我與你同去!”
李千戶看著霍寶不放心:“還是下官隨六爺去吧?”
馬寨主擺擺手:“城裡還要你盯著,明日封城戒嚴,若有趁機作亂者,一個也彆放過!”
……
一行人匆匆到了大營。
兵營這裡,晚飯剛過,以曲為單位回各營房。
“當當”的鐘聲在營地裡響起。
各曲兵卒都從營房裡出來,帶了幾分茫然到校場集合。
童兵營上下,反應的最快。
一刻鐘的功夫,就以曲為方陣,集合完畢。
馬寨主麾下那五千人馬,主力都是黑蟒山老人,勝在心齊,兩刻鐘的功夫,也催促著將五千人都提溜出來。
整個校場,燈火通明。
點將台上,馬寨主、霍寶站在上麵。
馬寨主點了三千老兵、五百新兵、一千童軍,傳令下去,裝備武器與行軍囊,半個時辰後校場集合。
兵卒“呼啦啦”而來,“呼啦啦”散去。
眾頭目卻都留著,圍著馬寨主、霍寶說話。
“六爺,要打仗了?”
“是不是陵水那邊不安生了?”
“嘿!咱沒先收拾他們,他們倒鬨妖?”
馬寨主披戴著鎖子甲,臉上殺氣騰騰:“是亳州那邊人來了,咱總不能讓他們堵城裡,可不是得出去見見!”
“……”
有人遲疑道:“徒三爺他們?”
“……”
馬寨主氣笑了:“要是他們,你就下不去刀了?”
那人忙搖頭道:“那哪兒能啊!就是想